第十三章 殘酷戰火
「聖使大人沒事,只醉倒了。」撒基亞只有一隻手,但那隻手卻似力大無窮,只見他
一手扛著楊彥跳下階臺穩穩落地,便知道他的臂力如何。
「我們走!」撒基亞喊道。
「往哪走?」古勒土道,他拿著泥隴收繳來的矮人獵刀剛砍下一個矮人的人頭便對撒
基亞喊道,撒基亞轉頭看著戰火蔓延的景象,其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倒是一旁另一個邦
亞戰士提出意見:「往部落的中心靠去。」
「部落中心應該有希露亞頭目在,我們往那邊去安全些。」撒基亞說著,四人拔腿就
跑,立刻遠離原來處的戰火,只是他們往部落中心跑去沒多久,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紛紛楞
住了,四周雖然沒有矮人但泥隴的戰士多半倒臥在地上,身上插滿了銳利的羽箭。
「這邊不能走!」薩卡喊道:「快退!」
但來不及了,天下不斷將下箭羽,破風的聲響帶著死神的鐮刀從天而降,一旁的房屋
紛紛插滿了箭簇,薩卡見狀雙臂一展往撒基亞身上一縱,三至四支從天而箭的羽箭紛紛插
入薩卡身上的竹甲,只聽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薩卡!」
「保護好聖使大人!我有穿這竹子衣死不了的!快走!」薩卡揮著手吼道,四人立刻
往其他方向跑去,泥隴,這個開放性的部落照理四處都是活路,但此時卻到處都禁止通行
,「不好,這邊也不行!」
眼前的景色更加殘酷,屍體的數量比方才更多了一些,矮人的戰力明顯比泥隴人高上
許多,武器和裝備的素質就有一定的落差,僅剩的五個矮人正提著滲著鮮血的刀狠狠的與
四人對望著,「撒基亞,你帶著聖使大人走,這邊讓我和薩卡擋下他們。」納奇說道。
「你……」撒基亞咬著牙,五人對受傷的兩人,對手還是這些像厲鬼般的生物,納奇
會有勝算嗎?
「我和薩卡是走不了了,你和古勒土還沒有受傷,比起我們你們方便多了,要把聖使
大人帶回邦亞去,我……」納奇別過頭,緊張與劇烈的跑動讓他滿頭大汗,汗水順著他的
鼻頭滴到地上,他的大腿鮮血正血流不止,真不敢相信方才跑動他是如何跟上大家的,而
一旁的薩卡也是,小腿與大腿都插著一支利箭。
「我很高興認識你們這些兄弟,還有幫我跟我的家人和古都說抱歉,我沒有辦法繼續
陪著他們。」納奇露出一個陽剛的笑容。
「我也是,拜託你了。」薩卡也笑道。
「上!」兩人說完相互一視,便別過頭,往矮人的方向衝去,撒基亞別過頭狠狠閉上
眼睛往其他方向跑去,這時早已分不清所在何處,只能漫無目的看哪裡沒人往哪去,不知
不覺兩人又跑到了部落的邊界,只是這回很是幸運的,這裡已經廝殺結束,四周只有苟延
殘喘的人和讓人不忍一視的屍體。
「我們到叢林裡去。」古勒土一指遠方叢林,說道:「如果這些矮人打算吃下整個部
落,那現在躲到叢林裡我們會安全的多。」
「走吧!」撒基亞點頭,兩人立刻朝叢林飛奔,約四百公尺空廣的距離,兩人加上背
上的一個人會是明顯的目標,所以速度絕對不能慢,於是兩人使出所有力氣,只要跑進叢
林生存率比在部落內高上許多。
「咕嚕~咕嚕~」泥隴部落內廝殺聲連天,還傳來一個兩人從未聽過的聲音,古勒土
回過頭問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撒基亞也別過頭警惕的看著泥隴部落,兩人的腳步依然沒有停下。
* * *
「撤退了!救出大王了!」一個矮黑人說道,他拿著弓箭朝一個泥隴人射去,箭出人
落,那泥隴人中箭後立刻倒了下去。
「噗嚕笛響了,快,要撤退了。」另一個矮人喘著氣說道:「看四周有沒有還活著的
同伴,你們帶上他們先走!」
「我必須到前頭去,你們不是我隊的隊員,方才衝進來人都亂開了,我要找到苦卡他
們。」
那矮人道,他提著正在滴血的長刀下命令道:「聽到噗魯笛聲後無論如何都必須前
後調換撤退,這不是出發前交代的嘛?雖然你們不是我的隊員但我起碼是隊長,你聽我說
,快帶受傷的同伴離開。」
「可是……」那矮人還是有點猶豫。
「快去!這是命令!」
「是!」他點了點頭,立刻拉起地上一個被獸骨長槍刺中腰部的矮人離開,像是隊長
的矮人見四周的同伴撤離大半,便轉頭看著四周離散的同伴和躺在地上哀號的人影,嘴裡
喃喃道:「我受夠了……我不想再逃了……」
他舉起手上的長刀,用顫抖的手往自己的喉隴劃去,溫熱的血液從脖子不斷溢出,矮
人卻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他的臉上露出疲憊卻又奇妙的笑容,那表情遠遠看來是安詳又
放鬆……
「咦?」離開的矮人扛著受傷的同伴回望了一眼戰場,他感到背後一絲涼意,卻又不
清楚是什麼感覺,他晃了晃腦袋,繼續帶著受傷的同伴退回叢林中,矮人們開始撤退了。
他們留下殘破的泥隴,四處的建築物幾乎沒有損傷,矮人們並沒有進到屋內收刮物資
,一些老人和小孩開始探出頭來,部落中心點,一個穿著豹皮手拿兩隻獵刀渾身是血的血
人把獵刀上的血輕輕的用死去矮人的衣物擦試著,血人腳下是許多矮人的屍體,彷彿沒有
看見滿地的屍體似的,只見血人踩過一個一個屍體緩緩還是四周。
一個身上插著箭簇的泥隴人跑到血人身前恭敬的道:「頭領,受傷的人已經包扎好了
,我們這回死了很多……」
「知道了。」血人輕道,染紅的豹皮下是一個凹凸有致的身材,白皙的皮膚染著鮮紅
的血液,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一切都那麼的無暇,那血人正是希露亞,他對那人道:「
安置邦亞的人如何?恩人有沒受傷?」
「我們部落的戰士大多都前來保衛頭領,雖然也派了一些人去保護恩人們……」
「你回答的不是我的問題。」希露亞瞪了那個人一眼。
那人立刻跪下,嗑頭道:「邦亞的勇士約十人存活,而恩人……不見了,我們已經派
人去找了,有消息會立刻通知頭領。」
「不見了?」希露亞皺起眉頭,美人的一舉一動都風情萬種讓人為之傾倒,可是跪下
的泥隴人卻沒有任何風情感受,他只感受到深深的恐懼。
另一頭又來了幾名泥隴人,他們見到希露亞立刻下跪道:「頭領,北方沒有存活的路
卡那苦,四周的屋子也沒有遭到破壞,只有邊界的畜牧地被人破壞了。」
「他們搶走我們的眷畜?」希露亞問道。
「這倒沒有,我看見有幾隻還留在籠子內,四周還有我們本來養的雞在跑動,倒是裡
頭本來關的路卡那苦不見了……」帶頭的人說道。
「路卡那苦……」希露亞看著滿地的殘骸,呢喃道:「這麼大的陣仗來攻擊我們,是
為了救那些同伴嘛?」
希露亞抬起手輕輕的按了按腦袋,便揮手下令道:「無所謂,你們到南邊檢查還有沒
有存活的族人,若是發現沒有死透的路卡那苦便讓他們死的乾淨,還有波嚕,你帶一些人
去找恩人到底在哪?發現恩人後立刻告訴我。」
「是!」
「父親……」希露亞抬頭望著星空,這時代沒有霾害天空根本就像是一片玻璃,玻璃
一頭是不變得星空銀河和明月,它們看了這個世界千萬年,潮起潮落,希露亞有些無助的
閉上眼,但她明白,她不能放棄,因為她是泥隴的頭領,泥隴所有人的希望。
* * *
深夜的叢林,大樹間相互纏伏環環相連交秩和密集的草叢形成最天然的迷宮,但這些
對看慣叢林的獵人來說不是問題,他們總能記得來的路徑,只要有光線白天和夜晚對他們
而言幾乎沒有差別,可是前提是獵人必須是在冷靜的狀況下,而撒基亞和古勒土現在完全
無法冷靜下來。
聽到那奇怪的聲音後兩人看見的就是敵人撤往叢林的動作,無數的矮人往叢林回退,
讓古勒土與撒基亞兩人忍不住大罵一聲,他們做出一個最差的決定,現在兩人處在一個最
危險的狀態,他們只能不斷邁開腳步往叢林深處跑去,祈禱那些矮人不是和他們同一個方
向,可惜老天爺就是喜歡對人開玩笑,他們在叢林跑了不知多久還是被人發現了。
「抓住他們。」一個矮人喊道。
四周一個一個人影正快速的移動著,石頭、草叢、路旁交錯的樹根對他們來說根本沒
有一絲阻礙,矮小的身影彷彿猿猴就是在樹上也能快速的移動,和撒基亞他們相比簡直就
是兔子與烏龜在賽跑。
「要殺了他們?」一個矮人拿起弓箭問道。
「抓活的。」像是隊長的矮人說道,他仔細看了看亡命奔跑的撒基亞道:「那三人奇
怪的裝扮和泥隴明顯是不同部落,如果他們是我們北上會遇到的部落的部民,我們可以拿
他們做交換。」
「是。」那矮人把弓箭往身上一套,從腰間拿出一支吹箭和吹管,很難想像這些動作
與談話他們都是在奔跑的狀態完成。
「等等。」見身旁的同伴要出手,剛剛發話的矮人卻忽然制止他的動作,拿著吹箭的
矮人疑惑的看著下命令的同伴。
「不用浪費吹箭,木木嘟他們趕到前面了,況且這裡離我們住地很近,他們已經自投
羅網了。」那矮人伸出手往一旁的樹林指去。
只見黑漆的樹林間有一個人正打著手勢,這邊還真不得不佩服這些矮黑人的視力,在
黑夜之中的叢林裡還能看見幾乎與黑夜一樣黑的同伴,發話的矮人也回了幾個手勢,兩人
隔著老遠點了點頭表示達成共識,那人便加速遁入黑暗之中。
「前面是死路,他們跑不掉了,慢下來吧。」矮人自信的道。
前方果然如矮人所言是死路,是一道天然的岩牆,灰色的巨大岩塊擋住去路,一旁還
有許多巨石跟零碎的石子,台灣山地很多這種斷層遺留下的岩牆,而且有大有小,撒基亞
眼前這片約只有兩人高算是小型的岩牆,不過小型的岩牆也足夠讓撒基亞等人過不去了,
死路,已經無路可退了。
古勒土緊緊握著手上的長矛,手正不斷顫抖,他站到撒基亞的前方,讓楊彥與撒基亞
背靠著岩石,無助的看著不斷朝他們形成包圍的矮人,眼前的矮人起碼三十人以上,而且
樹林中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人。
矮人們正對他們喊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但聽不懂也知道意思不外乎是放下武器投降
之類的,可是古勒土哪能放下武器,他寧可戰死也不願當戰俘,況且是眼前這些說是像人
還不如說像黑色猴子的奇怪生物,一投降搞不好就會抓起來生吞活剝的吃掉。
見古勒土沒有放下武器的意思,一個像是帶頭的矮人緩緩向前靠近,說著了一連串的
話,撒基亞看著身後的楊彥猶豫的道:「古勒土放下武器吧。」
「放下武器?」古勒土回過頭對撒基亞激動的道:「這些黑猴子說不定會吃掉我們,
我們讓聖使大人死在這些猴子的肚子,犯了這個罪,你我對得起祖靈嘛?還有資格到天上
的獵場嘛?」
撒基亞和古勒土相比明顯冷靜的多,古勒土因為恐懼已經有些失控了,撒基亞的壓力
也是極大,可是投降不外乎是唯一的辦法了,就只有希望這些長得像人的黑猴子能做出文
明點的事,撒基亞嘆了口氣道:「古勒土,一戰只有死,投降至少還有機會,聖使大人是
神的使者,萬物自然中的生靈應當不會對神使露出獠牙的。」
「我能可戰死,也不向猴子屈就!」古勒土衝向帶頭的矮人,手中的長矛就像是奪命
的魂槍,可惜那能夠刺穿生命的槍頭並沒有碰到矮人半根寒毛,「噗!噗!」四支長矛越
過帶頭的矮人狠狠的捅入古勒土的身體,這些槍頭都是鐵製的,其穿透力和竹槍與獸骨根
本無法同論而言,古勒土身上雖然穿著竹甲保護腹部,但在這些槍頭面前與一般衣物是沒
有差別的。
古勒土嚥下一口快噴出口的熱血,回過頭望著一臉痛苦萬分的撒基亞和熟睡的楊彥,
緩緩道:「是我……是我把你們帶到這種危險之中,我……我沒有資格守護聖使大人,沒
有資格當聖使大人的侍衛,我的罪……我只有一死……」
隨著話末,古勒土的眼神逐漸渙散,最後無力的向前倒去,在矮人四根長矛的支撐下
,身體還未一倒在地。
「蠢貨……」撒基亞咬著牙,他有些崩潰了,又是一個弟兄死去,又是一個弟兄在他
面前離開,那些曾經並肩作戰一起上山打獵一起喝酒談心的兄弟,今天幾乎都離他而去,
撒基亞無力的跪下,背上的楊彥頓時往旁邊一滑。
這一滑倒讓撒基亞找回一些魂魄,他趕緊把楊彥重新背好,深深的吸了口氣,方才勸
古勒土投降的話就連他自己也都不相信,可是此刻他不得不去相信,他對自己說道:「我
就是死,也必須求他們讓聖使大人活下去。」
撒基亞正欲向前,矮人後方卻出現巨大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