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逐日騎士》20.請求

作者: wu05k3 (山容)   2016-12-19 11:06:54
結局前每一章都有料可以爆.
本章羅睺身分大公開!
有猜到的讀者不妨炫耀一下聰明才智.XD~
網誌補上
http://showwe.tw/blog/article.aspx?a=4151
20. 請求
在蔚城和墨之都有個很大的不同,每當新的一天來臨時,總會有灼熱的陽光照
進房子裡。安奈不喜歡蔚城的陽光,雖然不能否認這邊的氣溫比較舒服,但是
每天出門的時候總要撩著裙子躲太陽,實在令人焦躁。她動動手指和手臂,這
兩天搬那些重得要命的紙,都快把她的手臂廢掉了。佳佳那個驕縱的小公主,
每次寫東西興致來了,就沒日沒夜拚命寫,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看她訂購紙
張的氣勢,昨天晚上大概又拉著鏑力大人陪她到深夜了。
安奈真替她感到不值。根本沒有人重視她做的事,為什麼她還要這麼堅持?
依莉絲死了,聖白殿光聽到她的名字就氣得跳腳,羯摩騎士死的死、逃的逃
,只剩三個稍微有點良心的傢伙還待在她身邊。唯一會對她好的國王至今音
訊全無,安奈覺得也是時候,提醒公主承認自己孤立無援了。
再退後一步來看,其實整趟旅程都很怪,讓人全身發毛。國王不會這麼丟下
佳佳,就算在尋找依莉絲的過程中不能出手,可是像現在這樣完全斷了聯繫
,未免也太詭異了。佳佳寄出的每封信都沒有回覆,背後一定有其他原因。
她用冷水擦擦臉和手,思索著這代表什麼。她沒想過要換個新主人;這幾年
跟在佳佳身邊,她漸漸了解除了佳佳之外,沒有其他的女主人會容忍她的壞
脾氣。他們之間說是主僕關係,毋寧說是兩人各自撿到了妖精的好運氣。佳
佳不像其他公主這麼驕縱,安奈也沒讓她知道其他遭僕人輕視的女孩子有多
可憐。
他們必須保護彼此,佳佳是她的姊妹、朋友、責任。如果公主出了什麼意外
,安奈也不用回角儀宮,直接跳下蔚城碼頭就行了。
她穿好衣服,佳佳的房間在她的隔壁,穿過走廊就能抵達。哈勒的二樓原本
應該住滿了他們的同伴,如今卻空了一大半。鏑力沒拿燈就站在佳佳的房門
前,只靠著微薄的晨曦安奈看不清楚他的臉。
「安奈?」
「怎麼站在這裡?」安奈沒有不敬的意思,卻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打擾了某
件很私密的事。「怎麼了嗎?」
「沒事,只是馬奇快要換班了,我在想該不該提前進去把他換出來。」鏑力說。
「公主可能才剛起床,你這麼早進去,小心把她惹惱。」安奈半開玩笑地說。
一起旅行有好處也有壞處,鏑力和佳佳早早就把彼此尷尬的一面看光,像未出
閣的處子臉紅害羞是上個階段的事。只是安奈沒預料到鏑力聽見這句話,居然
會僵著一張臉,瞪著佳佳的房門。
「你說的也是,我不該這麼緊迫盯人,她是公主,不是囚犯。我等一下會叫蘇
羅上來,看她有什麼需要。」
鏑力走下樓,像隻鬥敗的公雞,拖著肩膀走下樓。這些騎士是怎麼了?先是號
稱最忠誠正直的老墨漏夜逃亡,接下來連勇敢自信的睺鏑力都垂頭喪氣,這個
世界還真是日夜顛倒了。
安奈聊勝於無地搖兩下頭,敲兩下門。這對小情侶不知道鬧什麼彆扭,連瞎子
也看得出他們之間不對勁。看他糟糕的臉色,就知道這段旅程對這些騎士造成
多大的壓力。保護公主是很重大的責任,更別說要是弄個不好惹火聖白殿,老
百姓說不定會把他們這些異國騎士處死謝罪。
心不在焉的安奈推開房門,又看見了令人震驚的景象。馬奇仰躺在扶手椅上,
像死了一樣呼呼大睡。
今天什麼東西都反了是吧?
安奈輕輕帶上房門,靠著燈蕈殘餘的綠光,摸進公主的房間。她聞到腐爛的味
道,希望不是佳佳打翻了哪一瓶樣本才好。經驗告訴她,味道愈重的樣本裡面
的東西愈噁心,而房間裡的味道足以將最兇惡的鏽鐵蟲嚇跑。她小心推開房門
,卻愈發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所見所聞。
紙,到處都是紙,這兩天她從市集搬回哈勒的紙,通通被佳佳鋪在房間裡。放
一陣狂亂的旋風颳進紙鋪裡,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這是怎麼一回事?昨天晚上她離開的時候,這裡明明還相當整齊,是間收拾完
善的旅館房間,而不是牙門山的實驗室才對。佳佳還穿著前一天晚上的衣服,
頭髮亂得像風暴肆虐過的森林,紅腫的雙眼和鼻子立刻使安奈有了不好的聯想。
「你總算來了。剛好趕上我完成了最後一個註腳,你快來幫我把這些文件封好。」
「你喝了什麼?」安奈走到桌邊,拿起她昨天留下的那壺熱水。茶水全空了,
只留下三枝看起來非常邪惡的黑色菇蕈,蕈傘活像蠍子的尾巴。
「只是一點活蠍膏而已。我要工作,不喝一點我沒有辦法保持清醒。」佳佳揮
揮手。
「喝一點?這個東西沒弄好會中毒耶!」
「噓——你小聲一點,我給馬奇喝了微笑膏,他應該快醒了。好在罐子留著這
些樣本,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安心工作。」
「你的工作是拜訪修女,不是迷昏無辜的騎士。」安奈嚇壞了。「先前警告我
不准拿這些東西出來的不是你嗎?」
「我常說有備無患,做實驗都是這樣,隨時要替失敗做準備。」
如果不是太了解她了,安奈會以為佳佳要哭了。
「發生什麼事了?」安奈問:「你和鏑力怎麼了?」
「沒事,現在沒事。」佳佳看起來還有點恍惚,活蠍膏能讓人精神振奮,但並
不能真的消除疲勞。佳佳很清楚這種藥的副作用,為什麼還一次喝下這麼大的
量,逼著自己整夜不睡?
「時間不多了。」佳佳驀地抓住安奈的手。「鏑力這個時候會去教蘇羅練劍,
老庫翰還沒起床。你得趁這個時候快出門。」
「我要去哪?」
「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到郵務局,這是給父王的。另外這一份你拿到碼頭去,找
一個叫作黑皮的碼頭工人。」
「黑皮?」
「你去了就知道他是誰了。我這裡有他的傳單,你拿著去找他,把第二份東西
親手送到他手上。在把東西給他之前,絕對不能回哈勒。」
「我不能回哈勒?」安奈慌了。「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這麼多奇怪的話
?我知道最近不好過,可是你這樣弄得我好害怕。這個黑皮是誰?」
「沒時間解釋了。」佳佳握住安奈的手。「現在沒時間細說,拜託你相信我這
一次。記住,一定要親手把東西送到,不能轉交給其他人,就算是鏑力和蘇羅
,你也不能相信他們。」
「連騎士和蘇羅都不行?」
「沒錯。你把東西送出去之後,直接搭下一班船回墨之都。如果一切順利,我
會盡量在你抵達前趕上你。你身上有錢,還有皇家行庫的證明,旅費不是問題。」
「佳佳——」
「快去!」
門廳裡的馬奇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嚇了兩人一大跳。佳佳搖著頭,用力把
安奈推出房間,不顧她無聲的抗議與哀求。安奈退到門廳,手上抓著佳佳封好
的油布紙包,困在馬奇和封閉的房門間不得動彈。
馬奇還沒醒,但是佳佳說什麼也不肯開門。安奈不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
麼一瞬間所有的人都不能信任?那個要她直接回墨之都的命令又是怎麼回事?
她的心好亂,但是直覺不容許她質疑佳佳。小公主傻歸傻,但是腦子可不會因
為幾根活蠍膏就停擺。如果安奈不是她最後的依靠了,她決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安奈深吸一口氣,放輕腳步,快步衝出房間。
太陽升起,清晨最後的好時光在倒數,烏雲掩蓋天幕。

「撐著點,我們快到了!」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這麼晃?我好想吐……」
「我們在陸地上了,沒事了。要吐就吐出來,沒關係,反正我全身溼透了。操
他媽的暴風女妖,真會挑時間報到。」
「哈!」
「怎麼了?」
「我第一次聽你罵髒話。」
「你繼續撐著,我保證之後我每天罵你一頓,罵到你受不了為止。」
「才怪,我可是、可是鬱光城的鼠、鼠輩,想罵到我受不了,你、你等下輩子
吧——哈!」
「這次又怎麼了?」
「我忘記了。你是屍妖,現在已經是下輩子了……」

「老囉嗦?」
「你醒了嗎?」
「我們在哪裡?獃船長呢?」
「我們已經下船了。不要動,我把你揹起來,這家藥店臭得像馬糞,藥吃了說
不定會死人,我們快點走。從沒聽過這種鳥事,賣藥的居然會怕病人。」
「船艙漏水了,好溼喔。拜託不要告訴我這是哪個船員的尿壺破了。」
「船員不用尿壺,他們都直接餵魚。」
「我以後再也不吃魚了。」
「等等,這樣有舒服一點嗎?嘿呦——」
「我好冷……」
「沒關係,我幫你披著,你很快就會好一點了。」
「老囉嗦?」
「怎麼了?」
「你吃過魚嗎?」
「沒吃過你會遺憾一輩子。」
「那我最好繼續活著。你能去把漏水堵起來嗎?水滴在身上好冷……」

剛練完劍的蘇羅踏進門廳時,公主正站在窗邊望著下方。今天大師沒有教他太
多東西,只指點他做了一些基本練習,剩下的時間都在偷偷遙望上方的房間。
蘇羅知道那是公主的窗戶,只是他沒想到公主同樣也在看著他們。想到這一節
,蘇羅的臉忍不住發燙。
「你臉紅了呢!」公主笑了。她可能剛哭過,兩隻眼睛又紅又腫。為什麼他們
明明這麼重視彼此,最後卻要走上這一步?蘇羅分不出到底誰錯誰對,他們各
自抱著秘密,以為沉默和時間會是解藥。可是這一切沒有解藥,有的只是不斷
累積的錯誤。
「你來得正好,我有東西要交給你。馬奇累到睡著了,我不想打擾他。」公主
拿起桌上厚厚一包東西遞給他。「和之前一樣,送去郵務局,寄到墨之都。郵
資請他們拿另外這封信,到皇家行庫兌現。」
「是的。」蘇羅接下紙包,沒預料到重量會突然扯動腋下的傷。他那裡有一大
片瘀青,像是生了怪病一樣恐怖。最近練劍他都不敢脫掉上衣,幸好大師也沒
有強迫他。
「怎麼了?」
「沒事,只是手痠。抱歉,公主小姐,我今天練劍練過頭了。」
「沒關係,反正摔到也不會怎樣,裡面只是一些紙而已。倒是你自己練習要多
注意,受傷了可不好玩。」佳佳拍拍他的手掌,蘇羅分不清她是關心,還是確
認他把東西拿好了。公主看上去很奇怪,好像並不想這麼輕易放手。當她鬆開
手掌時,蘇羅看見了她眼中的淚水。
「公主小姐?」
她非常刻意地打了個哈欠。「我一定是昨天寫信寫太晚了,今天才會沒精神。
你也要多加注意,如果你晚上看書看太晚,影響了早上的練習,鏑力會罵我的
。告訴我,你沒熬夜看書吧?」
「沒有。」蘇羅連忙搖頭。「我只看了一點。」
「好看嗎?」
「很好看!我喜歡死國的傳說、踏上旅程的多九思、虛幻的霧渺山、妖精的黑
森林、災禍之——」蘇羅閉上嘴巴,臉燒了起來。他太容易被騙了,佳佳這麼
一套話,他馬上就把自己熬夜看完整本書的底揭光了。
「災禍之星?」公主說:「那你也只剩世界的形狀沒看而已。」
「是的。」被抓包了,蘇羅也只好承認。「不過我以前看過其他人寫的。」
「那你相信嗎?」佳佳問。
「不,我不相信。世界不是一個穹頂嗎?聖白殿都是這麼告訴我們。只有像阿
米這種愚人,才會相信世界是個大圓柱,妄想繞著柱子爬上天幕。」
「也許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世界真的是根圓柱,你又該怎麼辦?」
蘇羅傻住了。他讀過這個故事,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世界是根圓柱,而
不是穹頂和盤子,那他們為什麼還能站得好好的?
「我不知道。」他說:「那會改變很多事,說不定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出門,或
是出門要靠著牆才敢走路。」
「你真幽默。」公主笑了。「我父王總是說不能相信幽默的人。」
「公主?」
「我能信任你嗎?」
蘇羅下意識抱緊懷中的紙包。公主在懷疑他嗎?他的秘密洩漏出去了嗎?他手
上的紙包絕對至關緊要,如果他沒帶回去,大師會怎麼說?蘇羅不敢往後看,
如果馬奇騎士醒了,會把一切聽在耳裡。他不能冒被人指控背叛的風險。
佳佳繞過他身邊走到書架前,抽出了好幾本書。「這麼問真是夠蠢了。如果我
不能信任你,借你書又是為了哪樁?不要理我,我語無倫次了。這些書你拿去
看,記得保護好它們,還給我的時候可不要缺頁或散裝了。」
她把書塞給蘇羅,蘇羅顧不得傷痕,張開手臂把書通通撈在懷裡。他摒住呼吸
,以免呼痛又驚動了公主。好在這麼多書一下子通通能任他閱讀,他感到有些
暈陶陶的,一時之間也忘了疼痛。
「公主小姐,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蘇羅在最大限度內對公主鞠躬道
謝。「以前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你和安奈小姐都是天使!」
「你太誇張了,只是幾本看過的舊書而已。」公主說:「你如果想感謝我,就
把這些書看完。在世界改變之前多看一點書,我們才能為改變做好準備。這是
一個學者的名言,你應該好好記住。」
「我會的。」
「好了,不要再鞠躬了。趁還有陽光快點出門,郵務局可是不等人的。」
「好的!」
蘇羅又鞠了一個躬,才抱著滿懷的紙張和書籍跑出房間。他能先回去,把書藏
在被子底下,然後再去郵務局。他沒有背叛任何人,公主只說把東西帶去郵務
局,沒說這一路上不能出什麼意外。這是為了她好,大師這麼說,蘇羅要追隨
他的指示。
「那是什麼東西?」
陰暗的房間裡,鏑力大師坐在床鋪上,身邊擺了一瓶未開封的酒。不知道為什
麼,看見沒開封的酒瓶,比看見空杯子更使蘇羅驚慌。武器放在床鋪上,金紅
色的光像野獸一樣把房間分成黑暗與光明,藏在黑暗裡的鏑力大師活像被困在
籠子裡的猛獸。
「我在問你問題。」他說:「你抱著什麼東西?」
「只是一些書。」蘇羅吞了吞口水。他不該讓鏑力大師失望,他們是在保護公
主。公主和大師深愛彼此,他們之間的秘密是無奈的產物。「還有公主小姐的
包裹。我剛拿到手,就馬上拿回來了。」
「把東西給我。」
蘇羅抖著手把油布包交出去,暗暗祈禱這次不會像之前的信一樣,淪落到和火
柴一起陪葬。想起那些邪惡的火焰,就算是困在陶碗裡,同樣使人心驚膽跳。
鏑力大師撕開外包裝,睜大眼睛就著日光閱讀。
「她就給你這個?」
「沒錯。」
「有其他的指示嗎?」
「沒有,她只要我送回墨之都,和先前的信一樣。大師,我們——」
鏑力大師的雙眼暴突,蘇羅往後退,猶豫著該不該逃出房間。
「她知道了。她在哪裡?」
「誰?」
「她在哪裡?」大師一把揪住蘇羅的領子,抓得他呼吸困難,手裡珍貴的書本
散落一地。
「公、公主小姐在房間,馬、馬奇騎士陪在她、她身邊!」
「去把老庫翰找來,我在公主的房間等他。」
鏑力大師丟下蘇羅,手上抓著公主的東西大步離開房間。蘇羅摔到地上,傷口
像火在燒一樣痛了起來。這種恐怖的撕裂感,不如殺了他還乾脆一點。可是不
行,他還不能死,大師和公主都給了他任務,他要完成才行。
話雖如此,當走廊上傳來吼叫聲時,蘇羅唯一敢做的事也只是摀著耳朵,放足
狂奔到聽不見爭吵的地方。他不是騎士,他什麼也不是。

「開門!」
「拜託開門!」
「我拜託你們開門!他快死了——咒神呀,覓奇不能睡!——快開門!」
「你他媽的知道現在是幾——」
「開門!否則我就直接拆了這道門,我發誓我言出必行!」
「你這喝醉的瘋子立刻給我滾——你要做什麼?住手!」
覓奇聽不大清楚,不過好像有什麼很重的東西倒下了。他試著睜開眼睛,雨
點打在他眼皮上。他好冷,發抖的身體似乎隨時會散開,他已經感覺不到自
己的右手了。羅睺正在大吼大叫,這個屍妖不管生前還是死後,脾氣總是這
麼糟。
他們在哪裡?為什麼他會看見梓柔?憂心忡忡,卻又喜歡假裝驕縱的梓柔。
覓奇知道她還是以前那個害羞的小女孩,只是習慣偽裝了。沒關係,覓奇知
道許多人都要有這麼一層偽裝才活得下去。梓柔是這樣,到處吼人的羅睺、
照顧阿峰的阿旗、賣書的雯老頭、包打聽的內衣夫人……好多人都是這樣。
「我需要青虹膏,還有郎中。」
「郎中?你是說醫生嗎?還是藥師?拜託大人,我知道您身分尊貴,不需要——」
「不要跟我廢話,把人找來!」
「好、好、好!天眾神呀,你是騎士團的人嗎?」
「發生什麼事了?你是誰?」
「院長!小心一點,這個瘋子有武器!」
「你是院長?」
「你是——」
「我是誰不——」
「蘇羅大人?」
覓奇喝到一點雨水,苦苦的,以前媽媽都說這樣不好。覓奇正在猜多久後能再
見她一面。羅睺站在雨中不說話,顯然又忘記有個病人在他背上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您的臉孔被精確地保存下來。過了這麼多年,我們幾乎以為傳說將永遠只是
傳說了。」
「以前的事不要再說了,先救他!」
「這孩子怎麼了?」
「燒傷,感染,譫妄,我懷疑他有幻聽。」
「我知道了。卡辛,你去請鷥旺教授,要她立刻到解剖教室,這裡有一個重度
感染患者要處理。你,去叫湯姆準備大黃、蜂蜜還有清水。你,去拿消毒過的
繃帶,再撈兩大碗青虹膏,一起送到解剖教室。」
「是!」
「你到底是誰?」
「我是四國學院院長葉沙赫,請您快隨我過來。現在應該還沒有人注意到你們
,讓我們祈禱暴雨能為兩位帶來一些掩護。」
又是一個信仰過熱的老傢伙。覓奇有時候會想這些老人是怎麼了,怎麼能夠這
麼輕易說出這些沒有根據,也沒有目標的感嘆詞。他的頭好昏,沒辦法思考到
底是什麼原因。如果有一本書是專門在說這方面的東西就好了。
「沒事了,他們有藥,他們會救你……」
囉嗦的老囉嗦,覓奇聽不見他的聲音了。但即便如此,覓奇還是緊緊抓著他的
手,不敢輕易放開。雨好大,要是他被沖走怎麼辦?
間幕:午休
陽光燙得怕人,騎士一直曬到背頸生痛,才驚覺要來不及了。他趕忙闔起手上
的書塞進制服的口袋,快步穿過無人的中庭,趕往集會場。
今天是大師的大日子,他可不能遲到了。
騎士拉好衣領,雙手在身上拍打,按照順訊迅速檢查身上的配件完好。橙色衣
領、火焰肩章、臂環、腰帶、劍鞘的銀扣,通通到齊了。他奔跑的時候,這些
小配件叮噹作響,他真希望現在是在出任務的路上,出任務的時候可不會有這
些噪音。只不過近來他們離開蒔文麗亞的時間愈來愈少,所謂的任務幾乎都拘
限在拉普大伽業的舊辦公室裡。
大師和大伽業一定正在計畫什麼,騎士有預感自己很快就能加入他們。如今拉
普大伽業終於退休了,大師不負眾望登上高位。
騎士穿越中庭,忽視圍繞在四周的石板走廊,大腳踩過草皮。陽光普照,照得
四周一片光明璀璨。白色的石板映著太陽的金光,綠色的草葉也因此鍍上一層
金黃。叢生的鯽魚草開花了,棉絮般的白色花絮繞著石板廊道的邊緣,在滿眼
碧綠中綻放。
即便是花園,也是一貫羯摩騎士樸素的風格,樸素、單一。縱使裡頭龍蛇混雜
,這片花園還是極力想維持他們單純無暇的假象。
人都不見了,大概都到前面的集會場集合了。騎士的朋友不多,自然也不會有
人提醒他時間,打斷他專注閱讀。某方面來說,這是好事。騎士快步跑過無人
的花園,跑進建築群裡,像顆流星一樣匆匆穿過涼爽的廊道。大師在哪裡?騎
士應該陪在他身邊,如果錯過了儀式,他會——
「蘇羅,你可出現了。」一身正裝的大師和平常一樣無懈可擊,幾乎令人懷疑
他是直接從畫像裡走出來的騎士英雄。他走出房間,方正的臉孔和太陽一樣光
彩照人。終於,經過了這麼長久的努力,他們一起走到這一天了。
「大師。」蘇羅頷首行禮。
「又躲起來看書了?」大師訕笑著說:「你老是這樣,愛那些書比愛人更多。」
「我不喜歡說話,更何況多言是騎士的大忌。」
「你那張醜臉再嚴肅一點,鎮上的女孩子就要通通被你嚇跑了。」
「大師說過嚴肅是騎士唯一,且正確的姿態。」
大師哈哈大笑。「用我的話來對付我?不錯,愈來愈厲害了。」
蘇羅跟著笑開,他練習過這一招。「今天是大師的大日子,也是我最後一次和
大師開玩笑了。」
「就算成了大伽業,你還是我最忠貞的左右手。」大師拍拍他的肩。「過來吧
!當我站上高位的時候,我唯一且忠實的徒弟,可不能躲在角落看書。」
「是的,大師。」
蘇羅跟上他的腳步。大師很高,就算有點年紀了,步伐還是比普通人寬闊。過
去他每跨一步,蘇羅要跨上三步才追得到。但是如今蘇羅也成年了,也許沒有
辦法身高沒辦法與大師比肩,但是他結實強壯的雙腿肌肉,絕對能彌補高度上
的差異。短小精悍,在戰鬥時反而容易佔據優勢,這是他多年來累積的心得。
大師走在前方,帶著他前往集會場。蘇羅看著大師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想像
,如果哪一天要結束這個劊子手的性命,他該從哪裡下手?他握緊腰際的劍,
手和魔法蠢蠢欲動。
還不是時候,他還沒破解秘密,等他找出屍肉蕈的所在地,等到那時才是正確
的時機。他繼續往前走,帶著笑容,若無其事。如雷貫耳的掌聲等著迎接他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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