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騎士來尋驕陽：第三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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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芙娜把錯都怪在阿波菲普頭上。
如果不是他突然發狂，跑進寧國大開殺戒，她根本沒必要在大濕季這糟
糕的季節，帶傻瓜丈夫進入夜境。好在他沒殺掉什麼重要人物，幾條命
花點小錢就能抵銷。
「這一切都是為了商業機密。」法芙娜在宴席上對各路代表表示：「浮
麗麗號事件是個測試。這年頭間諜到處都是，偶爾也要來點激烈手段，
把躲在陰溝裡的老鼠揪出來。說起來要執行這項任務，能有誰比阿波菲
普軍團長更有資格？」
法芙娜在腦中構思，想著該由誰代替俄庫帕特。可來諾嗎？
惹出這些事端的國王端坐在王座上，冷眼旁觀那些蒼蠅圍繞法芙娜打轉
。沒把一點腥味沾到他身上，這口氣可是說什麼都嚥不下去。
法芙娜對周圍滿身金銀絲線的權貴們敬了杯酒，拉起白色的長裙漫步走
向座位上的阿波菲普。少了跟在身邊的佈旗兵小隊，今天的他看起來比
平常少了一點壓迫感，但是潛在的氣息卻令人更加不安。餐桌旁只有他
一人，其他人帶著微笑敬而遠之。周圍藍綠交織的光圈照亮了他的臉，
還有滿牆金碧輝煌的寶石裝潢，就是照不亮他深如黑洞的影子。
「你快把空間壓垮了。」法芙娜把一只金杯放到他面前。「來點美味的
杜松子酒，洗洗夜境劣酒的苦味。」
「你的品味獨特。」
「我向來知道怎麼享受人生。」
「我們如果交談太久，那些食腐者會不知所措。」
「所以我打算放下杯子，給他們看看我美麗的微笑。」法芙娜對他舉杯
致意，阿波菲普同樣對她微笑敬酒。沒把他的屁股騙離椅子，這小子愈
來愈狡猾了。
「說說你打算做什麼吧！」她說：「告訴我，阿波菲普，你沒瞞著我或
太逢，做些會讓人心臟麻痺的壞事吧？」
「你和太逢的心臟會永遠跳下去。」阿波菲普面帶微笑說：「在天幕下
的子民全都抬頭仰望我們之前，我們的心臟會一直跳下去。」
法芙娜忍住不要嘆氣。「有時候我會覺得，你之所以針對夜騎士只是為
了報當年咒闍利的怨氣。」
「背叛無可饒恕。」
「所以我就弄不懂，夜騎士大張旗鼓把我們兩個帶進沙漠，最後又一聲
不吭離開。他知道暗殺對我們無效，這一招難道是想把我們氣死嗎？」
法芙娜問。
「這個謎曾經一度困擾我，但是現在我已經掌握解謎的關鍵。」
「說來聽聽。」
「咒闍利荷倫宮一夕崩毀，瑟立姆摩蘇丹倒台失勢，就在我們被引到咒
闍利沙漠深處的同時發生。多年來我們想不出解答，但也許根本就不需
要什麼解答，引誘我們離開就是他的目的。」
「為什麼，阿波菲普，為什麼？」
「為了不讓我們待在現場，正面目擊他打算做的事。」阿波菲普說：「
夜騎士費盡心思為了最後一張龍人的皮潛入咒闍利，冒險盜取摩蘇丹的
至寶。你知道他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愈高的風險，
相對就是愈高的獲益。那聲鼓，法芙娜，傳說中震毀荷倫宮，召喚神王
降下災劫毀滅瑟立姆摩蘇丹的鼓聲。」
法芙娜手扶著胸口，演了一幕半真半假的驚喜場面。她知道有人在看她
，像他們這麼重要的人物，所有人都會緊盯著他們瞧。如果阿波菲普的
推論是真的，夜騎士的價值會遠超出了她原先的估量。
「他一個人弄垮皇宮，傾覆政權？」法芙娜耳語道：「有可能嗎？」
「如果要賭，我會在他身上下注。」
所以多年來，在他們三人自認掌握所有魔法秘密之後，夜騎士在逃亡的
時候，完成了他們未曾想像的奇蹟？也許，就像太逢說的，放手讓阿波
菲普試一試也不是壞事。事情能簡單俐落，省下的時間就是金錢。
「逮住他，就算不為復仇，我們也得榨乾他的每一分價值。」法芙娜說。
「我會生吞他，就像我多年來夢想一般。賽諸內，跟上。」
阿波菲普離開他的大桌子，法芙娜看著他的背影，夜騎士把他隱藏起來
的獨行俠給引出來了，追起老鼠尾巴，成了熱衷遊戲的獵人。很難想像
當年那個獨來獨往的賽內祿，變成今天統領全軍的阿波菲普。法芙娜還
記得他第一個傳令兵沒有徹底執行命令的下場。
那杯酒擺在桌上，連一口也沒動。法芙娜把酒杯留在那裡，帶著笑容加
入鬱離城領主的交際圈。這可憐的傢伙被阿波菲普欺壓將近一整季的時
間，是該來點甜頭撫慰他。
就讓阿波菲普去玩這一把，反正代價不高，兩個夜境女孩和一個無趣領
主的聲望。鬱離城從來不是什麼重要的城市，等挖空之後就能丟到一邊
。現在麻煩的是人選，就是要丟垃圾也得有雙手來執行。她得快點決定
，快點離開夜境，如果能來點陽光照亮這噁心的地方，法芙娜全心全意
歡迎。
可來諾還是刻米諾？鬱離城的領主夫人稱讚法芙娜的金絲頭冠時，她審
慎地在心中評估。
※
死海旁，齊格盤坐在地上，思考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確實，既有蓄積千年的魔法能量能利用，又有現成的缺口能擴張成完整
的通道，從百碁這邊逆向使用通道簡單多了。可他該死的守口如瓶，連
半點都沒讓那個傻小子知情，布魯托到底是怎麼破解的？就算他天分再
好，也不可能才學三天波動魔法，就知道怎麼從缺口裡把引線給取出來。
那匹怪馬在不遠處低頭吃草，從來沒看牠眨過的眼睛圓滾滾地瞪著齊格。
「少那樣看我，我知道你屁股上印了什麼。」齊格嘶聲說。
叉
馬屁股上的烙印是令人心煩的十字叉，專屬羯摩騎士的印記。自從墨蘇
羅用過這個印記之後，兩百年來沒有其他騎士曾用過這個叛徒的符號。
當然，齊格對布魯托說謊，他看不出承認自己的老師養過的馬在死國遊
蕩，對布魯托能有什麼助益。
「重點是你這老囉嗦死後還是讓人不得安寧。」屍肉蕈並非所向無敵，
齊格非常清楚這一點。布魯托會逃到哪去他也一清二楚。
兩百年前墨蘇羅為了打破日夜疆界，違背騎士團的戒律取得屍肉蕈，遭
到自己的老師和朋友圍攻封印。這可惡的傢伙把取得屍肉蕈的方法流傳
下來，嘉惠了赫蘇馬三巨頭。
又過了許多年，在赫蘇馬軍團正要崛起的年代，有個無知的夜境流浪兒
無意間取得傳說中的邪書和殞劍，開啟封印將墨蘇羅帶回人間。為了回
報這個孤兒，墨蘇羅替他打開四國大學院的門。
兩百年可以改變很多事，就是一個活死人也一樣。不管過去如何，當時
墨蘇羅確實為了這個流浪兒自投羅網，形跡暴露慘遭斬首。他的遺願成
了一把刀，讓赫蘇馬有藉口對付四國大學院，根除衰微的羯摩騎士團。
他的心願完成了，他最後一個學生花了大半輩子，代替他償還代價。至
於當初墨蘇羅為什麼執著於突破日夜疆界，甚至是更久遠前誰這麼無聊
分立日夜疆界，如今都成了謎團隱沒在歷史中。
聖白殿和日濟會，這都是他們的陰謀，想用分隔日夜綁死人們的信仰。
齊格告訴自己，然後赫蘇馬打算突破疆界，將兩個狼狽為奸的對手送進
墳場。
「我該怎麼做？」想到這一點，齊格氣得拿起石頭扔向怪馬。「燒毀大
學院他們也有分，死光不正是活該嗎？我警告過那隻書蟲不許插手，他
非要淌混水能怪我嗎？我不會發神經去救他，我也有我的人生，跟你們
這些老不死的毫無關聯。」
對，他有他的人生，雖然找不到任何意義，他還是努力完成那些交到他
手上的任務，試著找出屬於自己的位置。
怪馬沒有理會他丟的石頭，連個屁都沒放繼續吃草。
齊格該學學牠，死一兩個人又怎樣，這些年見過的死人還嫌少嗎？隨著
時間過去，聖白殿和日濟會也是時候消失了。現在已經沒人知道羯摩騎
士為何如此自稱，四國學院為何創立，齊格敢打賭再過上幾百年，連赫
蘇馬也會變成一種捲餅的暱稱。
就讓他們死個精光也好，漫長的時間過去，齊格做了他能做的、該做的
、被人逼著做的事，什麼也不欠他們。他請黑蒂幫忙培育的狼豆快開花
了，齊格打算留下來好好欣賞。休想他會像隻狗媽媽一樣，跟著沒腦袋
的崽子到處亂撞。他就在這裡靜靜地等，看那隻書蟲又要捅出什麼婁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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