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 澳大利亞的奴隸制

作者: kwei (光影)   2020-06-15 15:07:47
澳大利亞的奴隸制
觀察者 https://www.guancha.cn/YuanYe/2020_06_15_554144_s.shtml
袁野
中國人民大學博士
6月11日,眼看弗洛伊德之死引發的抗議之火燒到了家門口,澳大利亞總理斯科特‧莫里
森口不擇言,來了一句“澳大利亞沒有奴隸制”(There was no slavery in Australia
)。
為免斷章取義,讓我們看看他的原話是怎麼說的:
主持人:總理,我們看到世界各地無數的雕像因為與奴隸制有關而被推倒。這已經超出了
“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的範疇。在倫敦,市長稱每座紀念碑都將接受檢查,其中一座受
質疑的雕像是詹姆斯‧庫克船長。你對移除這些雕像有什麼看法?
莫里森:談到詹姆斯‧庫克船長,在他那個時代,他是在這些問題上最開明的人之一。我
的意思是,澳大利亞作為殖民地被建立的時候,例如新南威爾士,是建立在沒有奴隸制的
基礎上的。當運奴船繼續環遊世界的時候,當澳大利亞建立的時候……那時的澳洲是一個
相當殘酷的地方,但澳大利亞沒有奴隸制。
好吧,看莫里森改口道歉的速度,就知道他踩了多大一個雷。
一、“黑鳥”和“糖奴”
1865年,美國內戰激戰正酣,南方邦聯的船隻“謝南多厄”號停靠在了澳大利亞墨爾本附
近的菲利普灣港,42名澳大利亞人秘密上船,漂洋過海去為美國的蓄奴州而戰。
整個澳大利亞都為美國內戰興奮不已。澳洲歷史學家凱‧桑德斯指出,美國北方對南方的
封鎖使棉花和糖的出口受阻,這意味著澳洲可以趁機補缺,“昆士蘭被視為第二個路易斯
安那”。雄心勃勃的當地農場主試圖抓住時機,吸引英國的紡織工人移民前來,建立自己
的棉花工業。但他們很快發現,澳大利亞北部農村種植園的條件根本吸引不來英格蘭人。
“1863年,”《澳大利亞的邦聯人》一書的作者、澳大利亞記者特裡‧史密斯寫道,“航
運巨頭兼企業家羅伯特‧唐斯在昆士蘭州的洛根河上建立了一個棉花種植園。他確信,如
果支付白人的工資,種植園就永遠不會盈利,於是他派了一艘縱帆船到南太平洋去招募島
民。船隻載回了67名美拉尼西亞人,他們被派去採摘棉花。他們最初被稱為‘卡納卡(
Kanakas)’,夏威夷語的‘自由人’,但被白人用作貶義詞,類似於‘黑鬼’。”
“雖然島民勞工得到了工資、食物和住房,並得到了如果願意就可以回家的承諾,但隨著
所謂的‘契約勞動’在澳大利亞東部蔓延,這種做法很快墮落為一種叫做‘黑鳥(
blackbirding)’的奴役形式。”史密斯接著寫道。
也就是說,在大英帝國正式廢除奴隸制整整30年之後、在亞伯拉罕‧林肯簽署《解放奴隸
宣言》的同時,奴隸制在澳大利亞正式誕生了。“對廉價勞動力的需求超過了任何道德上
的猶豫。”史密斯寫道。
在接下來的41年裡,來自80多個太平洋島嶼(包括現在的瓦努阿圖、新喀裡多尼亞和所羅
門群島)的62000多名南太平洋島民被帶到澳大利亞,大部分被投入了甘蔗種植園,淪為
“糖奴”(Sugar slaves)。有些人是自願來的,但多數人不是——“黑鳥人”(即奴隸
販子)用不同程度的欺騙和直接的脅迫來“說服”他們。
https://i.guancha.cn/news/official/2020/06/15/20200615075636697.jpg
圖:前往澳大利亞的“卡納卡”
“勞工貿易中最具爭議的問題之一是島民是如何被‘招募’的。官方文件與南太島民代代
相傳的口述歷史記載相衝突。他們是被強迫、脅迫、欺騙或勸說離開家園坐船去昆士蘭的
嗎?答案是肯定的——所有這些方法都被使用了。”“昆士蘭歷史地圖集”網站寫道。“
歐洲人利用他們對太平洋島民社會的瞭解進行貿易,強迫男女和兒童離開他們的家園。老
一輩的人會回憶起在昆士蘭航運碼頭,祖先像牛一樣被販賣的故事。”
島民在澳大利亞所面臨的條件極其惡劣。他們被作為“動產”買賣,行動自由受到限制,
並受到“殘酷的待遇和虐待、性行為控制,以及強迫勞動。”
西澳大利亞州金伯利的一個畜牧站勞工吉米‧伯德回憶說:“白人會拔出槍殺死任何反抗
他們的土著人,殺完人也不會有絲毫不安。他們一點都不怕!”
昆士蘭州的一名土著婦女魯比‧德‧薩奇則說:“你正坐著干自己的事,一個畜牧站經理
會走過來對你說,‘我想要幾個黑傢伙’……就像來挑一隻貓或狗一樣。”
史密斯則描述了一個臭名昭著的案例:“一個名叫約翰‧唐克雷德的人被指控偷走了一個
名叫Towhey的島民男孩,這是亞瑟‧戈塞特的財產。申訴人發誓說,他可以證明自己是這
個男孩的主人,他在法庭上展示了孩子腿上和身體側面打有的烙印。法官罰唐克雷德10英
鎊的盜竊罪,戈塞特拖著他的年輕奴隸走了。”
“有關此案的新聞報導衷心支持這一判決,並提出了有益的建議:‘對於議會來說,在波
利尼西亞勞工法案中加入‘品牌’條款可能還不算太晚。’”
1880年,昆士蘭頒布了《太平洋勞工法》,用法律規範了太平洋島民勞工貿易,“以確保
島民進行有償勞動”。但法案對改善島民們的境遇沒有一丁點幫助。島民們被要求籤訂三
年的工作合同。在最好的情況下,他們的工資每年也只有6英鎊(白人勞工為30英鎊),
更多時候則只能得到衣服和食物,而沒有錢。法案還規定,島民們只能在製糖業工作,而
且必須在距離海岸線30英里的範圍內工作。
1891年,英國反奴隸制雜誌《英國反奴隸制記者》刊登了一份“現代澳大利亞奴隸地圖”
,文中引用了英國記者亞瑟‧沃根對昆士蘭州的報導:“被販運的土著勞工,包括兒童和
成年人,已淪為奴隸。”
澳洲種植園主對待奴隸,甚至比美國南方的奴隸主還要殘酷。“在這種條件下進行三年的
強制勞動,對歐洲人來說是致命的。”墨爾本拉籌伯大學副教授特蕾西‧巴尼瓦努阿‧馬
爾表示,“食宿條件極差,醫療基本缺失。”
這些“契約勞工”被排除在基本的社會服務之外,直到19世紀80年代,昆士蘭州才為他們
建起了醫院,另一些醫院則設立了單獨的“卡納卡”病房。在1868年到1889年間,島民們
的死亡率達到了驚人的19%,被帶到澳大利亞的6.2萬人中,超過1.5萬人死亡,絕大多數
被埋在他們倒下的地方的無名墳墓裡。
澳大利亞土著居民的命運,甚至比這些島民更淒慘。“一些警察對黑人和黑人婦女(白人
如是稱呼澳洲土著)所做的事情,與讓歐洲驚恐不已的保加利亞暴行不相上下。”1880年
10月2日,《昆士蘭報》上的一封讀者來信如是寫道。10月21日,議員約翰‧道格拉斯(
後來成為昆士蘭州總理)在議會上發言,表示:“把土著人俘虜,而不是開槍打死他們,
是很有可能的……但毫無疑問,打死他們是擺脫他們最簡單的方法。因此,自由黨的立場
是:昆士蘭人應該停止殺害土著人。相反,他們應該奴役這些人,這樣他們就不必再去奴
役契約勞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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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拍攝於1890年昆士蘭的一處糖料種植園(昆士蘭州立圖書館)
二、奴隸在澳大利亞一直存在到20世紀50年代
1901年澳大利亞聯邦建立,新政府通過的第一批法律就包括《太平洋島民勞工法案》,內
容是自1904年起禁止任何島民入境,並在1906年之前將所有在澳島民驅逐出境。這些“契
約勞工”成了“白澳政策”的第一批犧牲品。
澳大利亞首任總理埃德蒙‧巴頓是“白人種族純潔性”的忠實守護者,島民驅逐令的積極
推動者,他毫不掩飾地引用了美國南方的“教訓”:“黑人現在不能被驅逐出境,是因為
他們人數眾多,而且他們的種族已經在美國的土地上紮根。”巴頓說,“我們不建議澳大
利亞出現這兩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
“在他們來之前,這個國家並不需要這些外來的黑鬼;當他們離開時,我們也不會感到有
什麼損失。”《西澳星期日泰晤士報》評論道,“我們把他們流放到比他們離開時條件更
好的故土,這並不是對他們不公正。”
成千上萬的倖存勞工又一次被趕上船,帶回太平洋上。其中一些人已經在澳大利亞生活了
幾十年,和家鄉斷了聯繫,根本沒有“故土”可去;一些島民不記得自己的家鄉在哪裡,
“黑鳥人”的記錄也模糊不清。對很多人來說,被遣返回“故土”意味著死路一條。
島民們成立了太平洋島民協會進行遊說,最終成功說服國會修改了法案,1654名島民獲准
留在澳大利亞。但他們也算不上“幸運兒”:直到20世紀40年代,島民們的處境與1880年
代相比仍舊沒什麼變化。
“在許多方面,20世紀第一個25年工作場所立法中的種族歧視,比19世紀的身體虐待和歧
視更具破壞性。”“昆士蘭歷史地圖集”寫道。澳大利亞的“廢奴”僅僅停留在了法律層
面,在實踐中,契約勞工們(現在主要由土著居民充任)的境遇仍然與奴隸別無二致。
1927年,澳大利亞北領地(簡稱北澳)原住民保護官赫伯特‧巴斯多指出土著們正“被奴
役,簡直就是奴隸”;30年代初,他的繼任者塞西爾‧庫克認為,澳大利亞違反了《國際
聯盟禁奴公約》規定的義務。1930年,澳大利亞內政部長阿瑟‧布萊克雷寫道,北領地“
似乎存在某種形式的奴隸制,對土著的勞動沒有任何報酬”。1932年,北澳大利亞工會將
土著工人描述為“奴隸”,工會成員歐文‧羅說:“如果大英帝國沒有奴隸制,那麼北澳
就不是大英帝國的一部分,因為奴隸制確實以最糟糕的形式存在於這裡。”
1944至1946年,人類學家貝恩特夫婦對北澳地區畜牧業的土著勞工進行了調查。調查報告
被扣下,直到1987年才得以出版。其中寫道:“(土著人)既不擁有他們居住的小屋,也
不擁有建造小屋的土地,他們沒有租住權,在某些情況下甚至隨財產一起被出售或轉讓。

直到1958年,著名土著藝術家艾爾伯特‧納馬吉拉的律師仍然在辯護中表示,澳洲《1953
年福利條例》是違憲的,因為頒布的立法是“對北領地部分人口實行奴役的法律”。
“這篇文章將論證,許多土著居民的生活和工作條件,至少直到50年代,如果不是更晚,
滿足同時期的澳大利亞法律和國際法對‘奴隸制’的定義。”莫納什大學法學院高級講師
史蒂芬‧格雷在《客廳裡的大象:奴隸制與“被偷走的工資”的爭論》一文中寫道。
“的確,澳大利亞不像美國南方那樣是一個‘蓄奴之國’;土著人也不是全部一直生活在
‘奴隸制’的狀況下。”格雷寫道,“儘管如此,僱主對‘他們的’土著工人行使了高度
的控制,在某些情況下,將他們作為動產買賣……他們的選擇自由和行動自由受到限制,
而不論是否未經同意。土著人民受到恐嚇和武力威脅。存在暴力、殘酷對待和虐待、性行
為控制和強迫勞動等情況。”
“許多牧民的行為得到了法律的授權,他們可以堂而皇之地違法而不會受到追究,這一事
實意味著僱主能夠對他們的員工實施一種‘合法脅迫’,這與奴隸制的法律解釋相一致。

三、一些人一直在試圖“洗白”歷史
很多人,包括著名的歷史學家,一直否認土著勞工,特別是北領地牲畜站的土著勞工,是
“不自由的”。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歷史學院教授阿內‧麥格拉斯就認為,土著人“從未真
正被殖民”。她強調,“土著居民也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畜牧站”。另一些學者則指出,
土著工人留在他們傳統的土地之上或附近,而不是從遙遠地區招募,這一事實使得奴隸制
“幾乎不可能實現”。
但即使是這些學者,也無法否認僱主和土著勞工的權力關係中所固有的高度控制。“無論
歷史學家如何詭辯,‘我們曾經為奴’的觀念都深深根植於澳大利亞原住民和美拉尼西亞
人的意識之中。原住民的‘殖民化勞動力’地位,正被他們當前的低收入、高失業率和就
業不足狀況所證明。”澳大利亞歷史學家安‧科托伊斯和克萊夫‧摩爾寫道。
可學者的研究是一回事,澳大利亞社會的認識又是另一回事。種族主義思想在這片大陸根
深蒂固,“白澳政策”直到1973年才廢除就是證據之一。至於歷史觀方面的問題,更是數
不勝數。2014年,時任澳大利亞總理托尼‧阿博特就在歡迎時任英國首相戴維‧卡梅倫的
演講中說,在歐洲人到來之前,澳大利亞“只有一片灌木”。他的這番言論,和莫里森如
今的“澳大利亞沒有奴隸制”一樣,都算是言為心聲,將“白澳”們真實的隱秘想法表露
無疑。
所以,“歷史戰爭”果不其然地也在澳大利亞爆發了。和美國南部一樣,澳大利亞,尤其
是昆士蘭州遍佈奴隸販子的雕像,該州兩個主要城市——麥基和湯斯維爾,更是用“黑鳥
人”的名字命名的,他們分別是兩座城市的創立者。這並不奇怪:澳大利亞北部在很大程
度上就是靠這種“契約勞動”建立起來的。不僅如此,新南威爾士州的一個國家公園以及
悉尼的一條街道,都是用這些奴隸販子的名字命名的。
澳大利亞的保守派們也和美國右翼一樣,堅定地“捍衛”他們的“英雄”。《澳大利亞人
報》就大聲疾呼“澳大利亞的歷史不能與跨大西洋的奴隸貿易相提並論”,並抨擊了澳大
利亞原住民記者斯坦‧格蘭特修改悉尼庫克雕像題詞的呼籲。
“格蘭特企圖將美國內戰的遺產拖入澳大利亞歷史,這無論如何都不合適,”《澳大利亞
人報》寫道,“他試圖發起一場政治運動,挑戰澳大利亞歷史上的一些公認的偉人的雕像
,特別是庫克和拉克倫‧麥覺理(英國派駐澳大利亞的最後一任全權新南威爾士總督),
這是純粹的新聞機會主義。”
昆士蘭大學歷史與哲學探究學院的克萊夫‧摩爾也表示,重要的是要記住人們行為的歷史
背景和所處的時代,而不是用現代標準來評判歷史人物。“這些人不認為他們的行為是違
法的,”他說。“他們是企業家,他們試圖扭轉局面。今天,我們會說他們的所作所為是
可恥的,但在他們那個時代,人們不會這樣看。”
莫里森的言論證明,即使在今天,也有很多澳大利亞人不這樣看。
作者: cangming (蒼冥)   2020-06-15 17:12:00
那些自覺受到鄙視的人 很擅長露出一臉鄙視別人的表情以被奴役為榮的chinazi講這個實在很有趣
作者: ctw01 (0000)   2020-06-17 17:23:00
這篇就...中共和誰交惡媒體就開始黑誰啊XD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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