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 第三章 03
作者/天棠
我並沒有真的帶洛宇翔到男生廁所談話，而是拉著他來到校園裡偏僻的角落。
「你覺得怎麼樣？」洛宇翔問我。
我搖搖頭：「看來喻欣芬和周文詩有很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呢！」
洛宇翔皺著眉道：「還不能這麼肯定……也許她們兩人串了供……」
我戳戳洛宇翔，提醒他：「別忘了尖叫聲響起時，你人也在教室，還是你做的證呢！」
洛宇翔吟沉了一會兒，才反問我：「問題是，有什麼證據證明那聲尖叫一定是施谷芳發出
來的？」
我愣了一下，一時語塞，好半天才問道：「聽見尖叫聲後，就看見有人影自樓上落下，接
著大家就在花圃中發現了屍體……難道尖叫聲還會是別人發出來的嗎？」
洛宇翔點頭：「也許有其他共犯故意發出叫聲，又或者是錄音器材搞的鬼。施谷芳非常有
可能早已墜入花圃，尖叫聲和墜落眼前的人體只是為了製造時間差。」
我輕聲問道：「所以你懷疑喻欣芬她們其實不是去上廁所，而是上了頂樓搞鬼？」
洛宇翔點頭，又搖頭：「只是有這個可能而已。」
我低頭想了想，又道：「我在現場看到人影落下後，立刻就探頭向下望，這之間頂多只有
短短的一、兩秒誤差而已，但當時花圃裡就只有施谷芳的身軀。如果要回收落下的假人
體，這麼短的時間內是辦不到的，這當中應該沒有造假的機會。」
洛宇翔想了好半晌，才搖頭道：「這麼說來，喻欣芬和周文詩在施谷芳死亡之時，有明確
的不在場證明。」
我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有關施谷芳的墜樓，有一點我一直很在意。」
「是什麼？」
「施谷芳墜樓時，我聽到的尖叫聲，有兩聲。」
「兩聲？我在教室裡只聽到一聲慘叫。」
我點頭：「第一聲尖叫非常短促，比較小聲，自上方傳來。接著隨著人影墜落，是一聲淒
厲至極的慘叫聲，這聲慘叫就拖得長了點，而後『砰』的一聲，有東西摔落到仁愛樓和至
善樓之間的花圃裡，我探頭向下望，就見到施谷芳躺在花圃中。」
「我聽到的尖叫應該是你說的第二聲。兩聲尖叫……」洛宇翔撫著下脣思考：「我想不
通，為什麼有尖叫有兩聲呢？」
「不太對勁吧？如果是不小心墜樓的，應該只有一聲尖叫吧？」
「會是……有人襲擊施谷芳嗎？」
「不知道。」我聳聳肩：「但是警方沒有朝這個方向偵辦，應該是在蒐證的過程中沒有發
現這樣的跡象吧？」
正說著，「噹──噹──噹──」，上課鐘聲響起。
洛宇翔轉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總之，現在初步排除了周文詩和喻欣芬兩個
人是嫌犯的可能性。下節下課，我們去問第三組的莫蓮合和章妤香試膽大會當晚的行
蹤。」
這一節是英文課，英文老師以平板的語調唸著課文，讓人昏昏欲睡。英文老師教得不怎麼
樣，發音也不甚標準，卻是出了名的兇悍。
我咬著筆桿反反覆覆地思考著施谷芳命案，還是想不通為何會有兩聲尖叫聲，忍不住回頭
看了洛宇翔一眼。
洛宇翔看到我望著他，瞪了我一眼，用手指指老師，示意我專心。
我轉回頭，看看台上的老師，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那邊那個，接著唸下去！」英文老師嚴厲的聲音響起，我懶懶地望著天花板想著：『不
知道又是哪個倒楣鬼被老師盯上了？ 』
「魏冷晴，在叫你呢！」旁邊的陳司孔拍拍我的桌子。
我回過神，這才發現老師和全班同學都在看我。
老師推推眼鏡，用嘲諷的眼神望著我：「看天花板看得很專心嘛！連課本都沒打開，知道
現在唸到哪裡了嗎？」
我當然知道。
雖然眼睛沒看著課本，但我上課前快速瀏覽過課文，內容全印在腦海裡了。
我迅速翻開課本，以漂亮的發音流利地朗讀課文。
「咳咳！可以了。」英文老師打斷我，悻悻然道：「你坐下。」
前方的猴子轉過頭對我擠眉弄眼，悄聲說：「天才，了不起！連老師都整不到你。」
我扯扯嘴角，笑笑。天才嗎？這兩個字我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回。
上課不必聽講，課本內容看過一遍就記在腦海。我倒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什麼特別，只是
一直覺得奇怪，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其他人為什麼沒辦法做到？
就好像我始終無法理解，施谷芳為什麼可以容許自己像個幽魂一樣存在於這個世界。或許
該說，我不懂她為什麼能以那樣子的形式存在？
沒有朋友，幾乎沒有在乎她的人，孤伶伶的一個人。
孤伶伶地活著，孤伶伶地死去。
我忽然想起施谷芳在巷子裡對我說過的話。當時她說我的人緣好，我很受人歡迎。但，這
是否也意味著，我無法脫離朋友孤單過活？
人，是無法脫離團體，獨自生活的動物。
但有時，人多勢眾也會成為可怕的反效果。
我的目光望向坐在教室角落的李幫。
李幫雖然不是校園中最大的幫派集團，但無疑地卻是最可怕、最瘋狂的一個團體：只因為
看對方不順眼，就把對方打到骨折住院；只因為擦身而過時對方看了自己男朋友一眼，就
把人圍毆到尿失禁……
雖然在她們在班上有所克制，也從未傷害過班上同學，但一想到等一下要和李幫的成員莫
蓮合和章妤香談話，我仍然感到隱隱的胃痛。如果可以的話，我實在不想和那群人打交
道。
下課了，洛宇翔朝我招招手，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慢慢跺過去。
「怎麼了？擺一張臭臉？」洛宇翔問。
「雖然我很想調查施谷芳死亡的真相，但我實在不想和李幫那群人打交道。」我壓著聲音
說：「等一下我不開口，讓你來問話，可以嗎？」
「可以。我問。」洛宇翔笑笑，乾脆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