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轉貼] 一枚袁大頭26

作者: phantom23 (九降風)   2012-08-31 12:55:50
其實到後來我逐漸想明白。舅爺主動接觸他們,看似因我起,不得以而為之,
實則不然,他完全可以不說那麼多,只需驗證我當時看到的是否正確就行了。
  
之所以這麼做,主要還是秉承了他和梅道人的一貫作風——與人為善,
能幫就幫一把,可謂是真正的大家之風!
  
再往更深一層想,舅爺表面上是在幫人,同時也是在教我怎麼做人。
只不過二者的份量差不多罷了。
  
之後的幾天裡,舅爺手腕上都繫了一根紅繩,和他吩咐給那個老爺爺系的位置一樣。
即使不明白原理,我猜也猜得到,只要那老爺爺一斷氣,舅爺馬上就能知曉。
  
同時,舅爺在醫院的檢查報告也出來了,雖然大人們沒告訴我,
但我也從談話中多少瞭解到,舅爺貌似是在腦後的什麼地方,長了一個瘤子,
有時會壓迫神經,造成突然的昏闕。
但又好像是什麼良性的可能居多,只要開刀切掉就好。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那晚在山上和盜伐的唐老四打架時,
還沒人碰到他,舅爺就自己昏倒了。
  
不過舅爺似乎並不準備開刀做手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在勸他。
可他就是不肯,說什麼只要吃藥能控制住就行,然後回家自己調理。
  
但如果不及時拿掉,這個瘤子越長越大,甚至轉化為惡性的幾率也會很大。
  
過了好多年後,我才知道,這行有個祖訓,據說一旦頭部受了損,
由於之前樹敵太多,會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遭受萬魂食腦的痛苦。
  
所以舅爺寧可病死,也絕不開顱。
  
因為被他懲治過的厲鬼魂魄,太多太多了。
  
但是……
  
這事兒還是以後再說吧。
  
舅爺的病瞧完了,他不願意開刀,但也住著不回去,
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等醫院的那位老大爺嚥氣。
終於,在我們碰到那家人之後的整第十天中午,正吃著飯,
舅爺繫了紅繩的左手腕突然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我頓時明白,那老人的大限已至。
  
草草的吃罷飯,我藉口說去學校,背著書包就出了門。
但是這麼難得一見的場面,我又怎肯錯過,在家屬院大門口躲起來,
左等右等,過了半個多小時,舅爺這才背著手,慢慢悠悠地從院子裡走出來。
  
趁他不備,我斜刺裡躥出,拽著他胳膊道:「舅爺,我要跟你去!」
  
「呵呵,不上學了?」
舅爺樂呵呵地看著我道:「也罷,這種事情是不多見,想瞧就去瞧吧!
正好你在,我也省一些事兒。」
  
「我也能幫上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點喜出望外。
  
「有盛陽之人在場,事半功倍啊!」舅爺哈哈一笑,拉著我朝醫院走去。
  
舅爺沒有去病房,而是直接來到了醫院的後門,
因為太平間往往設置在這裡。老遠就看到他們兄弟姐妹還有小輩,
一大家子十幾口人蹲坐在太平間門口痛哭。
中間還多了一個手拉行李箱的中年男子,看樣子也就三十出頭,數他哭得最凶。
  
他們幾人看到我倆,趕忙抹乾了眼淚迎上來。
  
舅爺不待他們開口,先塞給老大一張紙,
說道:「派人按這上面寫的去購置,天黑前準備齊。」
隨即又將那太平間看門人拉到一旁,竊竊私語。
  
稍傾,只見舅爺從兜中掏出一摞符紙,交與那人,
他頓時眉開眼笑,千恩萬謝地去了。
  
待舅爺又走回來,我迫不及待得問:「舅爺,你給他的是什麼?」
  
「呵呵,不外乎一些保平安、鎮邪煞的東西。」
舅爺笑了笑道:「求人家讓地方給你辦事兒,總得表示表示才行。
這些東西,他們可遇不可求。」
  
這時那個手拉行李箱的中年男子走過來,
問大嬸道:「二姐,這位是?」聽語氣就是他家那在美國的老五。
  
「這是我們請的大師,特地趕來好讓你再陪咱爹幾天。」那大嬸和他解釋著。
  
「……開什麼玩笑?」那老五愣了一愣,
說道:「之前在電話裡提到過,我當是咱們這的風俗,也沒說什麼,
沒想到你們卻要來搞迷信這一套!」
  
「老五啊!~」那大伯也湊上來道:「我之前沒和你說,就是想等見了面再談,
畢竟你在美國呆了這麼多年,會很難理解,但真的不是迷信。這位是有道行的大師。」
  
「大師?……」那老五聽後,斜著眼,從頭到腳打量了我和舅爺一番,
突然問道:「你打算收多少錢?」
  
舅爺輕哼一聲,沒有理他,
而是問旁邊的大伯道:「老哥哥中午才走,他倆見著面了麼?」
  
「老五前腳進門,老爺子後腳就嚥氣了。」大伯悲痛地答道。
  
「那也算見著了,老哥哥當知足了!」舅爺說完,拉著我轉身就要走。
  
「哎!大師!可不能走!」除了老五,兄弟幾個見我們要走,
趕忙攔住,又是懇求,又是賠罪。
  
「老五!快來給大師賠個不是!」
大伯見舅爺不為所動,知道問題出在哪,朝他兄弟厲聲喝道。
  
「哼!裝神弄鬼!」老五壓根不信,抱起膀子站在一旁。
  
這種白眼舅爺早就見多了,也不生氣,
轉身對老大道:「你們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幫,而是有人根本不信。
再者拿活人的命來倒貼已經斷氣之人,我還是要說,不划算,能不做就不要做了!」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一時沒了辦法,他們原先只是怕舅爺不肯幫忙,
沒想到真正的阻礙卻出現在自己內部。
  
大嬸見僵在這裡,趕忙和老五學了學十天前舅爺相面的本事,還有那根神奇的紅繩。
沒想到他聽後搖頭道:「二姐!~那都是蒙人的!咱家的情況又不是什麼秘密,
一打聽就知道,包括咱爸嚥氣,他只用躲在暗處瞧著就行了。
那邊嚥氣,這邊就跑出來說感知到了,你們怎麼連這種彫蟲小技也信?」
  
說完這些,他還不過癮,又沖舅爺道:「讓我信,除非你拿些真本事出來,
蒙人的把式就不要丟人現眼了!」
  
舅爺依然表情平靜,微微笑了笑,朝他們一拱手,拉著我轉身就走。
再不多說一個字。
  
那大伯見已無挽回可能,怒從心起,揮手就朝老五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指著他罵道:「我……我問你!沒見咱爹一面,你是不是無所謂?
你要真的無所謂,我們還費這麼大勁幹嗎?!
算我看錯你了,沒想到出去幾年,對咱爹的感情就淡到這個地步了。」
  
老五此刻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顯然是想到緊趕慢趕,
不遠萬里回來,卻沒能和父親說上一個字,心有不甘,
但嘴上依然不服軟道:「誰說無所謂了!無所謂我還回來幹嗎?!
不就是為了見上咱爸最後一面嘛!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給他!
換來哪怕一天半天也好啊!嗚嗚~」說完,一個大男人不顧形象地大哭起來。
  
大伯也哭了,但還不忘正事:「現在就讓你用自己的命去換咱爸的命,你換不換?!」
  
「換!」老五想也不想,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見此情景,那拉著舅爺的另外兩兄弟也趕忙勸道:「大師,您看他同意了,
你就隨了我們的願吧!」
  
「哎~」舅爺低頭沉吟半晌,淡淡地說道:「人是平常身,卻無明鏡心,只求三餐事,
難悟百丈塵!如此著緊於現世,看似情深意重,實則愚不可及啊!」念罷,
舅爺終於抬頭道:「罷了罷了,我們本就是這塵世之人,又豈能看到那局外之勢?」
  
來到正抹淚的老五面前,舅爺低聲問他道:「假若真能讓你父親再有數天之期,
你可願意借命於他?」
  
「願意,借多少都願意!」老五雖然不怎麼相信,但態度還是有的。
  
「那好!」舅爺緩了口氣,
挺直身子道:「照單準備,今晚戌時初刻開始,切勿再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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