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殷騫一直關注著他,見我回頭找人,說道:「看到這裡有突發情況,他過馬路了!」
「他發現我們了?!」我連忙扭頭往馬路那邊瞧去,找尋王永利的蹤跡。
「應該沒有,可能他覺得有點蹊蹺吧,安全起見,就過了馬路繼續走。」
我順著殷騫的眼神,才找到幾十米外的那個人,
他此刻正沿著路那邊往回走,不知道要去哪裡。
正要追上去,卻再次被好奇寶寶擋了道:「那你們是黑社會的?」
「是!行了吧?」我真沒空理這位大姐了,雖然她看似幫了我們很大的一個忙,
但也不帶這麼搗亂的!
「嫌我煩?行!」美女雙手一欄,乾脆把我擋了個嚴嚴實實,
說道:「你只要告訴我怎麼才能把幕後的人揪出來,我立刻走!絕對不再礙你的事兒!」
「姐姐!」我苦笑道:「那是警察的事兒,不歸我管!」
「廢話!警察要管用,我還找你幹嘛?!」這美女不依不饒。
「我胡說的!」我沒了辦法,只得死皮賴臉不承認:
「我胡說的!根本就沒有那個什麼鎮魂基,那工人也是不小心摔死的!信不信由你!」
美女皺了一下鼻子,說道:「如果這話你剛才走的時候說,我可能還信。
但現在,即使再玄,我更願意相信你的話裡有一定的根據。」
「為什麼?!」我也奇了,她一直都說不相信我,現在卻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這轉變也太快了點!
「因為我剛才想法撬開了那水泥槽一角埋的鐵管。」
姑娘攏了攏頭髮,接道:「裡面的確放了很多根本和建築無關的東西!
所以,我想要搞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給那位工人大哥討回個公道的同時,
也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難怪如此,那六角裡面埋的鐵管無外乎一些施法常用的東西,
目的就是困住裡面的魂魄。
打開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和蓋樓沒有什麼關係。
「哎呀!咱別說這個了行不行?!」
殷騫終於憋不住了,跺著腳朝我嚷道:
「攆走她!實在攆不走先帶上!咱先把人盯緊了好不好啊?!」
說完,不再理我,朝遠處的王永利快步追去。
我轉頭回來,誠懇地對那美女道:「我真的有急事兒,救命的事兒!
希望你能行個方便!只要幫了我這個忙,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姑娘瞧了我好半晌,似乎是在判斷我話中的真實成分,最後終於放下雙手,
往旁邊挪了一步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咱們可一言為定!
我給你這次機會,但你要找時間把之前的事情查清楚!也算是對死者和家屬的告慰!」
我沒再說話,衝她一點頭,撒腿就朝殷騫追去。
其實她說不說,我都要查的,畢竟牽扯到一條人命。
如果不聞不問,以後到了下面舅爺都不會放過我!
只不過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拖上些時日罷了。
追上殷騫,卻看到那王永利提著行李進了路口的一個中高檔住宅小區。
原來這傢伙是故意多走一個路口,目的就是防止有債主在後面進行跟蹤。
我不得不感嘆他的本事,已經快要和特工相提並論了。
也許,剛才要不是再次和那個美女糾纏在一起,我倆可能真的就要被他發現了。
不過我和殷騫卻對望一眼,納悶不已。
他不是已經沒錢了麼?為什麼還會住這麼高檔的小區?或者說,他只是來找人而已?
這個小區都是高層建築,看名字應該新蓋不久。
眼瞅著他進了左手邊第二幢樓,我倆也趕忙跟上去。
好在是新樓,許多家正在裝修,樓洞口的密碼門敞開著。
我們等了一會,算著王永利應該已經離開了一樓,這才敢衝進去,
只見電梯還在一直向上,最終停在了十五層。
我倆怕他再玩貓膩,又守著電梯瞅了十幾分鐘。
這期間又上下兩撥人,確定王永利沒再出來,也沒坐著電梯到別的樓層,
這才走進去,按下了標著「15」的按鈕。
電梯停在十五樓,剛走出來,我們就聽到震耳欲聾的電鑽聲。
過去一瞧,竟發現這層的四戶竟然都在裝修。我和殷騫分別裝作看房子,
走進去轉了一圈,也沒發現王永利的身影,這下懵了。
難道他又從別的地方溜了?!
可是不應該啊!我倆在樓下守了十幾分鐘,也沒見其下來。
更何況他並沒有發現我們……至少我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媽的!總不能就這麼丟了吧?!」
殷騫失望不已,一屁股坐在樓梯間裡的台階上,捶著腿罵罵咧咧的。
……不對,他肯定沒走!絕對還在這幢樓裡!
我把頭探出去瞧了好一會兒,樓下進出的人並不多,但也沒有王永利的身影,
說明他依然留在這幢樓裡的可能性非常大!
好吧,來細緻地分析一下。
王永利現在是個多疑的人,單從他一路上各種的防跟蹤招數就能看出來。
當然,他就算再害怕跟蹤,也總要有回家的時候。
雖然目前我倆還猜不到他哪來的錢住在這裡,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幢樓裡肯定有一間房是他的落腳處。
因為我相信我們的跟蹤是不會有問題的,即使有,引起他懷疑了,
但通過剛才那位美女的打岔,恐怕也能讓他的疑心頓時消散。
試問誰來要債還帶著個女孩兒?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殷騫,這傢伙頓時重新回覆了精神,
坐在那裡瞪著我道:「那你說他還真可能就住在這裡?不行咱們就一間一間找!」
「那倒不用!」想通這些前提條件之後,我就能大膽推測了:
「咱們已經知道了王永利的多疑,
所以他坐電梯很有可能到的並不是自己真實所住的樓層。
也就是說,如果確定他住在這兒,就應該是是十五樓的上幾層或者是下幾層。
然後等電梯到了十五樓之後,他再走安全通道,去自己真實所在的樓層。」
「嗯……有這個可能。」
殷騫托著下巴道:「可是這範圍還是太大了點吧?如果他住在頂層呢?
咱們還不是要一戶一戶地敲門?總不能在這守株待兔吧?!」
「守株待兔是最後不得以的辦法!」
我笑了笑說道:「他住在這,耗得起,咱們倆可耗不起。
所以,現在要大膽推算一下他究竟在幾樓,還是不難的。」
「……在幾樓?」殷騫跟了半天早累了,此時也早已過了午飯的點,
他乾脆什麼都不再想,就等我分析出來個結果。
「你說王永利那兩大袋子東西有多重?」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突然問起了這個。
「嗯?……一個最少也要有二十來斤!」殷騫也頗感意外,想了想答道。
「跟了他半天,你累不累?」我繼續笑著問道。
「廢話!腿都快走廢了……你是說?……」
殷騫雖然懶得想,並不代表他不能想,我這個問題一出口,立刻就認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呵呵,所以說……」
我指著腳下的地板道:「既然咱們倆都已經很累了,
何況提著四五十斤行李的王永利?那結果就很明了了,
如果他真的進了這幢樓的某一戶人家,那很有可能就在下面兩層裡!」
「為什麼不是上面兩層?」殷騫還有些個別地方沒想明白。
「我再問你!」我接茬兒道:「按照你自己坐電梯的習慣,如果這部電梯是單層停的,
而你要去十四樓,你是選擇在十五樓下呢?還是在十三樓下?」
「廢話!當然是十五樓了!下一層可比上一層省勁兒多了。」
殷騫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隨即一愣,終於徹底明白了,
趕忙站起來說道:「所以,就算王永利這傢伙心眼兒賊多,
但說到底他也比咱們累多了!一定會選擇先下後上!
而且因為累,不會下很多層!一兩層就了不得了!」
「對嘍!」我拍著他肩膀道:「所以,咱們要查,就先從下面的十四樓查起。
如果我猜得不錯,王永利很有可能就躲在這一層!」
當下我倆沒再猶豫,立刻順著消防樓梯下到十四樓。
這一層沒有人裝修,四扇門都緊閉著。樓道里有些暗,這倒幫了我們的忙。
我朝殷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著另一頭,就抬手叩響了最左邊一戶的屋門。
半分鐘過去了,屋內也沒有人答應,看來是沒人。
於是我往回走了點,去敲稍靠外的另一戶。
「咚咚咚!」我很緩慢地敲了三下,就看到貓眼裡的亮光時明時暗,
說明屋內有人走動,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一般人聽到敲門,就算立刻站起來去開,也會順口問一下:「誰呀?」
但這戶人家卻根本不問,立刻引起了我的關注,沒等裡面人靠上來,
我就先用手堵住了貓眼。
又敲了三下,裡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但我幾乎可以肯定,王永利就在這間屋內!
殷騫也湊過來,低聲清了清嗓子,在一旁道:
「請問有人在家麼?麻煩開一下門。
我是物業的,因為您才住進來,我需要抄一下屋內水表。」
沒一會兒,我們就隱隱約約聽到了門後極輕微的走路聲。
王永利顯然還在等,如果聽出來破綻,那肯定打死也不會開門的。
殷騫自然也想到了這點,故意調高了一個聲調嘟囔著:
「靠!半棟樓都沒人,讓我抄個哪門子的水表!到時候都把水停了,可別賴我!」
可能是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殷騫回頭走了沒兩步,
我面前的門嘎啦一響,終於打開了,裡面露出半張瘦巴巴的人臉。
我哪肯給他機會看清,馬上先用腳頂著門下沿,對那張臉道:「王永利?」
門裡的傢伙一愣,立刻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兒,拼了命地想關門,
可是我鞋底在下面擠著,裡面就是再有兩個人,他也關不上。
「別推了!」我笑了笑,看著他道:「我們不是來追債的!」
王永利自然不肯信,一邊還在嘗試關門,一邊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
「那……你們是來……幹嘛的?!」
殷騫也走了回來,把手放在門上說道:「我們是來問問關於你那個銀兔鎮紙的事情。」
「……」門內頓時沒了聲音,少頃,我覺得力道也沒有了,於是輕輕推開門,
見王永利已經退到兩米外,背對著我們擺手道:「進來吧,把門帶上。」
我倆進到屋裡,這是一間客廳,左手邊是臥室,右手邊是廁所和廚房,
一室一廳,面積不大,不過一個人住足夠了。
屋裡亂糟糟地,各種東西堆了一地,顯然是正在搬家的樣子。
坐下後,我這才算看清了王永利的樣貌,人長又低又瘦,不過倒也精神,
雖然生活潦倒,但身上打理的都挺好。
「有點亂,你們別介意!」
王永利把牆角的單人沙發往外挪了一些,示意我們請坐,
然後站在對面問道:「說吧,什麼事兒?」
「嗯……是這樣的。」殷騫想了想,指著我說道:
「我這位朋友呢,上次在店裡看到了你的債主拿著那個銀兔鎮紙去賣,
他很喜歡,想收藏,於是我們就打聽到了你是主人,所以就找上門來了,
想問問你有沒有出手的意思?」
「哦……」王永利聽明白後,問道:
「那你們怎麼不從我債主手裡直接買過來,還來找我幹嘛?」
殷騫等的就是這句話,趕忙接道:「你那個朋友張嘴就要二十萬,還不還價。
你也知道,那玩意兒值不了這個錢兒,總得給我們個還價的餘地吧!」
「那不好意思!」王永利攤開手道:「我已經賣了!而且是更高的價錢!」
「什麼?!」我們倆一聽,頓時都蹦了起來,難道有人比我還這麼冤大頭?
「賣……賣給誰了?」殷騫跳上前,揪著這個乾瘦男人的衣領問道。
「對不起,我答應過買家,不能說。」
看來王永利覺得我倆只要不是來要債,就沒什麼可怕的。
「那你能告訴我們,賣了多少錢麼?」
對於他,我有的是辦法,要知道舅爺可是和這種人打了一輩子的交道,
我小時候雖然沒怎麼好好學習,但這種事情在老家時可是經常見老爺子干。
「……二……二十五萬。」王永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哦~……」我拖著長音站起來,在屋子裡轉來轉去道:
「房子不錯嘛!我估計你這些債主肯定想不到你居然會住到這麼高檔的小區裡面!
不過我說……」轉了一圈,我回過頭來,瞪著王永利道:
「你那些債主要是知道你突然有了錢,不但沒還他們,反而在這裡買了套房子,
你猜他們會怎麼做?」
因為剛才到處亂瞧時,我發現在一堆衣服下面,竟然壓了份房屋買賣合同。
雖沒看到內容,但不妨可以詐一詐他。
果然,話一出口,王永利的眼神開始閃爍起來,
不敢和我直視,結結巴巴地道:「誰……誰說的!……我……我這是租的。」
「呵呵。~」我走到他面前,使勁點了點這傢伙道:
「你那些債主可不管究竟是租的還是買的!只要消息一出去,你立馬就要搬家!
如果我倆如果現在就通知他們,我保證你跑都跑不了!你信不信?!」
這傢伙臉頰上已經明顯開始出汗,我為了獲取那塊齒寒鐵的下落,
只得繼續逼他道:「到時候,可就不是兩根手指的問題了,
你要做好下半輩子坐輪椅的準備啊!」
說完,我又故意用手指敲了敲他那包紮著的左手,以加強心理壓力。
「啪!」王永利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一下跪在地上,抱著我的腿道:
「我求求你們!要我怎樣都行!千萬別告訴他們!千萬別!」
我將其扶起來,又按在沙發上,看著他正色道:
「我們要求並不高,只要你能把那銀兔鎮紙的下落和買家交代清楚,
那一會兒我倆出了這個門,咱們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我們就當從來沒見過你這個人。
如何,這筆交易你不吃虧,好好想想吧!」
王永利哪兒還敢想,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個完完整整,
包括那銀兔鎮紙是怎麼到的他手中,也在我的要求下,都徹底交代了出來。
王永利本來是一個醫藥公司的業務員,業績不錯,前些年也有不少積蓄。
可這傢伙兩年前迷上了賭博,俗話說十賭九輸,
年初時王永利就已經欠下了幾十萬元的巨債,
媳婦兒也帶著剛出生不久的兒子和他離了婚。
此時的他後悔不已,決定戒賭。
但賭可以戒,欠的錢不能不還,於是整日裡只得東躲西藏,
指望著能混一天是一天,只要別被債主發現就行。
他也曾想過離開西安,先去別的地方避上一避。
可自己是跑業務的,客戶什麼的都在這座城,如果去別的地方,一切都要重頭來過,
不好混不說,關鍵是沒有哪個公司肯給剛入職的員工預支工資。
正徬徨無措之際,兩個月前的一天王永利偶然在街上遇到了賭場中的一個熟人,
也是他的債主之一。
這傢伙正打算躲,卻沒想被那人拽住。
寒暄過後,那人非但沒找他要錢,居然還告訴王永利,自己有筆「生意」要做,
可是人手不夠,如果王永利肯幫忙,欠的那幾萬塊錢不但一筆勾銷,還能再分上一些。
如此好事兒,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王永利當即就答應了。
於是那人約他兩天後的夜裡十點,在城東門等著,到時候會有車來接他,說完就走了。
其實王永利答應後,反而開始有些後悔,
他怕那人會幹一些殺人越貨的勾當,如果真的摻和進去,欠錢事小,
估計還要掉腦袋,那就虧大了。
兩天裡,他始終在掙扎,究竟要不要去?
直到夜晚逐漸降臨,王永利終於下定決心,橫豎就這一回,先去看看再說。
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干劫道買賣,自己就先想辦法跑了;
如果不是,那就冒險幹上一次,可能就此翻身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