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漢晉春秋》那段話是費禕的真知灼見。
”費禕謂維曰：「吾等不如丞相亦已遠矣；丞相猶不能定中夏，況吾等乎！且不如保國治
民，敬守社稷，如其功業，以俟能者，無以為希倖而決成敗於一舉。若不如志，悔之無
及。」"
這是最常討論的一句話，也是被人捧為圭臬坐實費禕是主和派、不北伐派、未來再北伐派
、不支持姜維派的一句話。
然後有趣的一點是，說完這句話後費禕又默默的繼續做他的後勤補給後繼掩護去支持姜維
的北伐了。
矛盾嗎？不矛盾，原因就在他的「保國治民，敬守社稷，如其功業」這十二字。
「保國治民、敬守社稷、如其功業」就一定不打仗嗎？那被別國打進來怎麼「保國治民、
敬守社稷、如其功業」？
其實諸葛亮、蔣琬、費禕的解法也很簡單，不過是「以攻代守」四個字。
蜀漢國內留下治民的力量並盡量把戰爭帶到曹魏，讓曹魏焦頭爛額而顧及不到攻蜀的想
法，同時解決各派系紛爭全力對外與掠奪曹魏有生力量作為蜀漢補充的好方法。但前提是
：留下治民的力量，簡單而言，國內不能亂。
所以諸葛亮的二到四次北伐、蔣琬主導的姜維第一次北伐、費禕主持的姜維第二次到第五
次的北伐都是依循這個標準。
諸葛亮的第一次北伐與第五次北伐十萬大軍齊出又怎麼說？諸葛亮有把握依他的治政、威
望與法律，國內空虛也不會亂，而自己領兵謹慎絕不可能大敗影響國計民生，事實如此－
簡稱怪物。
所以費禕認為自己與姜維拍馬追不上諸葛亮，要姜維不用想學諸葛丞相用大軍決勝負，一
輸的話蜀漢立刻危殆，要他先慮敗再求勝，繼續用小兵力逐漸蠶食魏國邊境孤立據點，吸
收曹魏邊境的血肉增長蜀漢本身實力，未來真的有那麼一天有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怪物，
我們再來學諸葛丞相用大軍決成敗於一舉。
這段話我是這麼解讀的，那不只是費禕的真知灼見，同時也是姜維對費禕要兵時，費禕給
的軟釘子。費禕已經見識過曹爽前例，自然不希望同樣情形發生於蜀漢。
（只是後來還是發生了。）
最後，要怎麼解釋費禕姜維相愛相殺的關係呢？
其實那很常見，日常生活與工作環境周遭，我們經常看到這種又齟齬又爭執又妥協又互助
的合作關係。
業務(姜維北伐)跟產線（費禕後勤補給後繼掩護）。
加上不管事只愛泡秘書（黃皓）的二代老闆（劉禪）、愛叨唸的股東（譙周）、野心勃勃
的產線二把手（陳祗），不正是活脫脫一幅中小企業現形記嘛？
場景A
費禕主帥營。
姜維：費禕，我在前線衝鋒陷陣，作後勤補給的你得支持我，兵力不夠我還要兵。
費禕：我不是給你萬兵了嗎？
姜維：那點兵力怎麼夠，至少要多幾千人。
費禕：傷腦筋呢，我已經給你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姜維：我們可以學諸葛丞相多動員一點人……
費禕：不行，那是國本，亂搞會出事的。不然這樣好了，我帳下還有幾百人，你湊合湊合
著用。
姜維：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是OOXX……
姜維一邊罵娘一邊走人，沒有察覺到費禕的主帥營空蕩蕩……
場景B
姜維率軍在戰場上奔馳。費禕由後趕來。
費禕：你跑得太快了，後勤補給與後繼掩護都跟不上，你只能以A地為限，再過我未必能
負荷。
姜維：怎麼可以？至少要以B地為限，才能依險作我軍的屏障。（B地與A地相隔甚遠）
費禕：你開什麼玩笑？真把我們這些搞後勤補給的當萬能啊！我XX你的OOXX！
兩人就這樣爭執，直到妥協出兩人都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的C地作為終止線。
大部分時間姜維按照軍令，但偶爾也有故意超出C線五里、十里的情況。
而費禕因為後勤補給後繼掩護勉強跟得上，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場景C
譙周思索著益州前途。於是他去問了姜維。
譙周：老夫估摸著，北伐的頻率是否過速？是不是該休養生息一下？
姜維：這怎麼行，北伐是諸葛丞相的遺志，也是蜀漢的基本國策，總之是No。
碰了硬釘子的譙周不死心，去找了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費禕。
於是費禕開始舌粲蓮花，用詐騙魏延楊儀的相同方式對譙周進行直銷洗腦。
費禕：先生你看，這是我們這次北伐的數據：我們這次動員了多少人、實際出兵多少人、
消耗錢糧多少、損失兵員多少人；至於我們所收穫的有這些，拓地多少里、占了幾座城池
、斬首多少首級、奪取錢糧多少、招降降兵多少人、強制移民多少人。總而言之，這次北
伐賺的比賠得多，完全是高CP值的有利可圖，所以你要對我們這些北伐派有信心，下次北
伐相信我們能賺更多，讓我們對蜀漢的未來充滿希望吧！
也不知道譙周是被繞得暈乎乎的還是真的有賺頭，被碰了軟釘子的他反而高興起來，這時
想起了另一個影響蜀漢國力的事。他跑到劉禪身邊，開始呼天搶地的哭喊。
譙周：先帝啊！老臣真是為你感到不值啊！你那麼篳路藍縷、披荊斬棘的開創一番事業，
你的後人卻在那裡耽於享樂啊！老臣我不想活啦……
劉禪：ㄟ。（呆掉）
費禕&姜維：咻~~~~~（兩人背靠背倒在地上）
費禕與姜維兩人又齟齬又爭執又妥協又互助的無間合作，曾經一度把兩國國力差距拉近只
剩下三倍多。－然後費禕一死，一切都變了樣。看到這裡，也只能掩卷嘆息。
場景D……
不好意思，有人想看陳祗與姜維的交易嗎？至少我是不想……
至於蔣琬費禕的緩進北伐戰略，最終有沒有成功的可能性，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禿髮樹機能、齊萬年在，晉國西疆總是會亂的……
我只知道，當司馬炎有私心想傳位給兒子司馬衷，需要老臣賈充支持時，八王之亂總是會
發生的……
我只知道，小冰河時期來臨又恰逢兵災，五胡亂華總會到來的……
那時，厚養國力、又經過姜維等人所培訓出來的新一代蜀漢將士們，就不需要異族劉淵來
替他們維繫漢統了吧？（茶）
”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
況於無算呼！ ”《孫子兵法‧計篇》
最後的最後，我還是那句老話：愛慕姜維不需要用貶低蔣琬、費禕做為手段。
同時諸葛瞻、董厥、譙周、廖化、張翼等人的愛國之志未必比姜維低，只不過道不同，不
相為謀而已。請回歸蔣琬費禕歷史的本來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