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想要把討論中這個關於《世說新語》的話題拉出來討論看看。
一般認為《世說新語》是小說,但很多內容史書也有採用同樣的內容,所以有時候它也被
當成一種史料。但是,不只它的真實性常常因為年代和年齡與史書記載不符合而被質疑,
有時候還會出現一模一樣的事件出現在不同的人身上。比如以下幾則關於鍾會的篇章:
孔文舉有二子,大者六歲,小者五歲。晝日父眠,小者床頭盜酒飲之。大兒謂曰:「何以
不拜?」答曰:「偷,那得行禮!」
鍾毓兄弟小時,值父晝寢,因共偷服藥酒。其父時覺,且託寐以觀之。毓拜而後飲,會飲
而不拜。既而問毓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禮,不敢不拜。」又問會何以不拜,會曰:「
偷本非禮,所以不拜。」
以上兩則都出自在《世說新語 言語》。
晉文帝與二陳共車,過喚鍾會同載,即駛車委去。比出,已遠。既至,因嘲之曰:「與人
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會答曰:「矯然懿實,何必同群?」帝復問會:「皋
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堯、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時之懿士。」
鍾毓為黃門郎,有機警,在景王坐燕飲。時陳群子玄伯、武周子元夏同在坐,共嘲毓。景
王曰:「皋繇何如人?」對曰:「古之懿士。」顧謂玄伯、元夏曰:「君子周而不比,群
而不黨。」
以上兩則都出自《世說新語 排調》。
鍾士季目王安豐:阿戎了了解人意。謂裴公之談,經日不竭。吏部郎闕,文帝問其人於鍾
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用裴。
武元夏目裴、王曰:「戎尚約,楷清通。」
以上兩則都出自《世說新語 賞譽》。
因此我覺得,除了在抄錄的時候有以訛傳訛的可能,也不能排除《世說新語》有文學作品
杜撰的成分,而且《世說新語》的作者/編者並列相似篇章的作法也令我很好奇他們的意
圖。之前獲得版友回應如下:
推 khara: 互以名諱開玩笑那是顯親近而不是顯惡意冒犯(普通人不可犯)05/21 13:38
→ khara: 放在排調,是開玩笑的意思。 05/21 13:38
→ khara: 一方面示鍾會之敏捷,應答如流且快,(鍾毓是加的 他無此才)05/21 13:39
→ khara: 另一方面他與司馬昭關係好到可以隨口開玩笑都不妨。05/21 13:39
→ khara: 可對照的是吳國的諸葛恪,也是與孫權各種互嘲。05/21 13:39
→ khara: 我有多年前的舊文可參考 https://reurl.cc/OArb5A 05/21 13:40
→ khara: 但孫家家風輕佻,而禮教大族的司馬家與鍾家那就關係匪淺。 05/21 13:40
→ khara: 鍾會與司馬昭早期的親暱,仇鹿鳴也是舉此例。05/21 13:48
→ khara: 覺得他們根本是通家之好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就是。05/21 13:48
推 chordate: 的確那是鍾會是跟司馬家超熟的表現05/21 13:53
Google了仇鹿鳴文章。如果我找到的文章是對的,我感覺他講得也不是很實在。不只是引
用之前直接先立了結論說司馬家和鍾家就是通家之好,之後還擅自解讀裴松之的話說他們
兩家是通家之好不可能不相識。但裴松之並不是這樣說,他反而是比較客觀的以職務和身
分而論,提出鍾會擁有顯赫的身世、很年輕就獲得聲名和在朝廷的資歷,司馬師身為大將
軍不認識他未免說不過去。他的解讀令我頗為失望!
我認為《世說新語》因為沒有前後文,文字又精簡,很容易讓人任意解讀。也因此讀起來
有種特殊的美感,甚至令我懷疑裡面是否有所隱喻。不知道有沒有人就《世說新語》的歷
史性和文學性討論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