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不到一週就必須舉辦我個人的「玩命大賽」。
手腕和腳踝上的沙包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重量更勝一籌的鉛塊。鉛塊被做成片狀包
覆在某種布料裡,緊緊地貼著我的皮膚。我上下甩動手臂、原地跑步,試著感受鉛塊的沉
重存在。但經過了沙包整整一個月的陪伴,那股手腳像是被猛獸強而有力的下顎嚙咬住的
感覺,已經干擾不了我了。
我在大間裡舉著弓練習射擊,突然想到今天就是羅斯的職志選擇日。從今天起,他也
要迎接完全不同以往的人生。軍隊的訓練應該比狩獵隊來得艱苦許多,真希望他能順利撐
過去。他們家每個月分發到的點數比我家少,等他成為正式的軍人之後就能替他和他爸爸
帶來更好的生活;而我也是,我一定要通過測驗,讓家人能夠無後顧之憂地使用點數。
練習到距離晚餐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將小紅鷹放在矮桌上,開始原地轉動腳踝和手腕
、簡單地伸展四肢、將關節鬆開,然後到走廊上跑步。和往常一樣,我從大間出發,經過
一條條像腸子般的走道,最後在書爾的寢室前停下稍作喘息。
「妳進步得很快。」書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揹著他的黑色十字弓,看起來像是剛從
森林回來。
「你怎麼看出我有進步?你每天都在森林裡吶。」我粗魯地用袖子擦去額頭上的整片濕
濡,撥開黏在皮膚上的髮絲。
「聽妳的呼吸就知道了。妳的呼吸比第一次在這裡遇見妳時平順了許多。」
「這也算是個好消息。」我看著書爾的臉,總覺得他有點眼熟,好像在我進入狩獵隊之
前在哪個場合見過他。
「看樣子,」書爾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妳很有希望成為我們隊上第一位女
孩。」他將鑰匙轉兩圈,推開和大間一樣材質的金屬門。
「希望如此。」書爾給我的感覺還算不錯,他完全沒有副隊長的架式,笑容總是很親切
。「對了……」心裡突然有個問題猛地竄出,我不多思索就接著說:「你們最近被命令必
須獵到比以往更多的獵物,對吧?」我知道我只是個菜到不行的新人,應該把心思全放在
自己的測驗上才對,但我就是忍不住問了。
書爾停下動作,歪臉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奇怪得難解,像是吃到了難以下嚥的不知名
食物,卻又礙於某種原因而不得不吞下。
「是啊。那是上頭的命令。」書爾答道。
「為什麼?我的意思是……我在處理室看見的數量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夏,有些事情就算身為副隊長也不會知道太多。命令就是命令,那是不容質疑的,妳
明白嗎?」
「我明白。」
書爾向我說了聲加油後便推開門進入寢室。我看著那扇緊閉的金屬門,不知怎地,他
的話就像根細小的刺在我心底刺了一下,不痛不癢,但能清楚知道自己確實被扎了。
對大部份的共生國人民來說,生活很簡單,每個人的日常起居與飲食都被安排分配得
好好,只要遵守規則,日子就能安穩地運作。的確,根本沒什麼事情值得懷疑。那麼是我
的問題嗎?我的好奇心太旺盛?腦袋裡裝了太多不切實際的想像?
我甩甩頭,將無解的問題與汗水一併甩開。深吸一口氣,我踏出腳步繼續奔跑。
€
在餐廳裡等待晚間宣導的同時,我探頭尋找羅斯的身影。啊,在那裡,他垮著一張臉
緩慢地從門口走進來。他越走近餐桌我就越能看清那張愁容,簡直像是被誰欠了一大堆點
數又討不回來一樣。該不會是今天的職業選擇並不順利吧?不可能呀,通常都能按照自己
的志願分發到單位接受訓練;難的是訓練和測驗,「選擇」本身並不是什麼難事吶。
吃完晚餐,我快步追上先行離開餐廳的羅斯。「喂!」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嘿。」羅斯霍然轉身,無力地應答。
「幹嘛一臉屎樣啊?你今天不是去禮堂填志願了嗎?」我放開他的手,將一綹髮絲塞進
右耳後。
「嗯,是啊。」他彆扭地答道。
「發生什麼事了嗎?」
羅斯垂下的臉抬了起來,掃視四周一圈說:「我們去圖書室吧。」
根本不愛讀書的他竟然主動提議去圖書室,這傢伙真的有問題!
圖書室平時幾乎沒人,我想地底居民都不太熱衷於閱讀。羅斯和我坐在長桌旁,我等
待著他先開口。
「今天……發生了一件有點奇怪的事。」羅斯終於打破沉默。
「什麼事?」我盡量壓低語氣中的好奇,故作平淡地問道。
「卡提並沒有把志願卷發給我們。」
「那你們怎麼填志願?」
「我們並沒有填志願。」
「你能不能把話一次說清楚?」我保持著最後一點耐性。
「有個做作的女人在卡提說完話之後走了進來,對我們宣佈一件事情。」
「蜜蜜夫人,對吧?」
羅斯點點頭,嘴角輕微往上勾了一下。
「我也覺得她做作到不行。」想到她噁心的笑聲,我的汗毛全都站了起來。「她對你們
說了什麼?」
「她說,為了因應國家需求,這一期的十七歲新人必須由政府來決定職業。」
「天吶!所以他們根本沒讓你們自己選擇?」我蹙眉驚道。
「嗯,沒錯。」羅斯看著我,眼神晃著複雜的情緒。「我們……被迫分發到兩個單位。
」
「哪兩個單位?」我再也按捺不了心裡的急切問道。
「男孩全都進了軍隊,女孩全都分到文史資料室。」
怎麼會這樣?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職業選擇一向被視為每個共生國國民人
生中重大的轉折點──自己決定自己將成為什麼樣的人。但現在政府卻剝奪了這樣重要的
權利!這是為了什麼?什麼樣的「國家需求」會需要大量的軍人和文史工作者?
「不過反正我本來就打算進入軍隊,所以無所謂。但是其他人……妳如果當時在場就知
道了。」羅斯趴在桌面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
「你們這期一共有幾個人?」我問。
「只有我和另一個女孩,金宓。」
金宓。我知道她原本的職志應該是製鞋工,她對鞋子有股莫名的熱愛。現在她非自願
地加入了文史資料室,成為自己根本不想成為的人。我無法想像那種感覺,那會多令人絕
望?
「金宓離開禮堂的時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瞬間老了四十歲。她最近真是倒楣,先是爸
爸被判刑,現在又被迫選擇自己不喜歡的職業。」羅斯搖搖頭,嘆了口氣。「雖然我也不
是把軍隊當成第一志願,但那至少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想不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該不會……真的要開戰了吧?」增加軍人的數量只有
這個可能性。那文史工作者呢?
「如果真的要打仗,我們也只能咬著牙上戰場拚命去。」羅斯閉上眼睛,用手指按壓著
眼皮,彷彿腦海裡的畫面讓他不敢直視。
我沒有說話,只是任憑問號像隻蠕動的蟲子般在我的腦袋中鑽來鑽去。
€
隔天一早,我敲打著大間的金屬門。等我成為正式的狩獵者之後也能擁有大間的鑰匙
。唐波替我打開了門,他和他的小組正在大間裡進行狩獵的行前準備。我進入大間,坐在
矮桌旁等待柯奇來幫我打開武器櫃。翻開日報,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這次職志選擇異常
有關的新聞。
令人歡欣鼓舞的國家慶典即將展開!預備工作已熱烈地進行著,包括:各種旗幟彩帶
的製作、愛國歌曲練唱、國宴的準備、新版共生國年史的編寫、閱兵典禮的操演……等。
多麼讓人熱血沸騰啊!偉大的總理將親自巡視每一層,每位人民屆時將可親眼目睹總理的
迷人神采!
新版共生國年史的編寫……難道就是這個?為了編寫年史,犧牲掉地底人民唯一一次
替自己作主的權利?我相信蜜蜜夫人所謂的「因應國家需求」絕對只在地底實施。
原本在大間裡的狩獵者都已經由小組長帶領至森林了。我一個人坐在碎布墊上,手指
玩弄著一片枯黃的薄荷葉。
大間的門「唰」地一聲敞開,柯奇一臉疲倦走進來。「早。」他無精打采地說。
「早。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沒睡好還是病了?」
柯奇揉了揉眼睛,「昨晚熬夜,天快亮了才睡。」他打了個超大呵欠。
「你在忙什麼?」我打開桌上的小木盒,拿出兩片新鮮的薄荷葉替他丟進水杯裡。「該
不會是摸黑出去狩獵了吧?」
「我得重新安排狩獵班表。往後,每個狩獵者待在森林裡的時間都必須拉長。」柯奇
從矮桌下拉出一塊軟墊坐了下來,「近期內沒有新人會進來了。」他拿起水杯晃了兩下,
啜了一口。
「因為政府的需求?」
「喲,妳消息挺靈通的嘛。」他放下杯子,兩手手肘撐在桌面上,用拇指關節壓著太陽
穴。
「我剛好有朋友是新一期的職志選擇者,他告訴我在禮堂發生了什麼事。」
「你朋友還真不是普通的衰。」柯奇說。
「是啊。他要是早幾個月出生或許就不用面臨這種鳥事了。」
柯奇沒有回話,繼續用指關節壓著太陽穴。我接著說:「到底是什麼樣的需求害得他
們沒了自己選擇的權利?」
柯奇放下手,思考了幾秒後說:「我也不知道吶。我只被告知最近不會有新人報到了
,近期的新人全都得進入軍隊和……那個單位叫什麼來著?」
「文史資料室。」
「啊對,文史資料室。天曉得那到底是用來幹嘛的。」柯奇將日報移到自己眼前,低頭
讀了起來。
「我剛在報上看到政府打算重新編寫國家年史的消息,應該和這個有關吧?」
「誰知道?政府的決策並不需要經由老百姓審核吶,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是啊,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天
殺的到底幹嘛要奪走羅斯和金宓的選擇權。
「我覺得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他們怎麼能這樣……連地底居民唯一能替自己作主的權
利都奪走。」我握緊拳頭,感到身體裡有股氣無處可洩。
「我想,」柯奇將日報翻到背面,「他們總會給我們解釋的,只是我們並不會知道真實
度有多高。」
我要柯奇幫我打開櫃子。抓著小紅鷹,我氣憤地走到射擊位置舉起弓。一輩子!我們
一輩子都得任憑上面擺佈!我扣下扳機,箭矢插在圓靶第三圈的外緣。
為什麼當初要按照擁有的物資多寡來決定人民的地位?甚至讓最富有的人直接當上總
理?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為這一切感到不平?為什麼我們得住在不見天日的地底?!我扣
下扳機,一下又一下,直到其中一根箭矢快速地射了出去,穩穩地插在紅心中央。
我放下弓,看向那根命中紅心的箭,身體裡原本滿漲的怒氣似乎被它帶走了些。
「這就對了,把妳心裡所有的不悅都轉換成鬥志吧。」柯奇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
。
聽到柯奇的聲音才讓我回過神來,我喘著氣、怔怔地看著靶牆。那可是我射中的第一
支紅心呢。
我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再次搭好弓,一次又一次地瞄準、射擊。經過一整天帶著高漲
「鬥志」的練習,我的命中率已經比前一個禮拜要高得多了。
晚餐時間,我的視線一直忍不住朝金宓那桌飄去。她爸爸並不在她身邊,我想杰叔的
傷勢應該還沒有好轉到能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金宓頭上的烏雲好像自從刑罰那天以來
就沒有散去過,甚至可能變得更大片了。我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像隻被困在蛛網上掙扎的
小蟲,失去掌控自己命運的能力。
吃完飯後我在走道間快步走著。接近十五號室時,我的腳步慢了下來。我在門前駐足
,猶豫了一下子,然後在門上敲了三下。
木門吱嘎一聲打開來,門縫中露出金宓那雙憂鬱的眼。「夏,有事嗎?」她的聲音細
細柔柔的,不像我說話總是既大聲又粗魯。
「呃……其實沒什麼事。」我低頭踢了牆壁一腳,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冒失鬼。「只是
想來看看妳。」我尷尬說道。
金宓看著我,緊鎖的眉頭頓時鬆了開來。她拉開門,對我送出一個親切的微笑。「進
來吧。」
我進入十五號室,坐在那張和我家一模一樣的木椅上。杰叔側躺在床上,面向牆壁蜷
縮成一團。以前從不覺得杰叔的個子小,但現在看著他緊縮在棉被裡的身影,竟是如此渺
小與脆弱。「他睡著了嗎?」我用氣音小聲地問道。
「嗯,他睡了幾乎一整天了。」金宓點點頭,心疼地望向床上的負傷男人。「不過他也
不能一直這樣睡下去,他的病假到後天為止。」
「他的傷怎麼樣了?」我繼續壓低說話的音量,深怕不小心把正在休養的杰叔吵醒。
「好多了。我每天都會帶他去醫護室報到。但妳也知道,地底醫護室裡良莠不齊的藥品
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治好他的傷。對了……我還得好好謝謝妳的隊長呢。」
「我的隊長?柯奇?」我挑高一邊眉毛,想不到金宓幹嘛要謝柯奇。
「嗯,柯奇真是個好人。他替爸爸送來了一些很有用的藥草,只能在森林裡採到的那種
。」金宓輕聲說道。
「噢,這事我倒是沒聽他提起過。」我想起柯奇說過的話,關於我們身在什麼樣的國家
就該遵守什麼樣的法律。當時他講得一副漠不關心地底同胞死活的樣子,卻又私下替杰叔
送上溫暖,這老傢伙真是十足的刀子口豆腐心吶。
金宓在我對面坐下,替我倒了杯水,然後又起身到櫥櫃前翻翻找找。她趴在地上將櫃
子最下層的東西全拿出來,接著取下櫃壁中間一塊木板,那後面竟然有個洞。
她捧著一個從洞裡取出的玻璃罐站起來走到桌邊,將罐子放在桌上。她一面笑瞇瞇地
看著好奇的我,一面用抹布擦去罐子上的灰塵。
「我們都把違禁品藏在那個洞裡,每一回騙過突襲檢查的糾察員,我都會感到很得意。
不過,」金宓的嘴角微微往下延展,「除了上一次。那真是個該死的失誤。」
我想起刑罰日那天金宓緊握著我的手的感覺,以及她眼角的淚水。我趕緊將話題轉回
桌上的玻璃罐。「這是什麼?」罐子裡裝的是金色的濃稠液體,我沒看過這玩意兒。
「蜂蜜。」金宓將罐子打開,一股甜蜜的香味立即在空氣裡飛舞。
「蜂蜜?你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我爸爸用好幾年的時間,一點一滴蒐集起來的。只要有機會,他都會用一個小水
壺偷偷接個幾滴帶回來,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就成了妳眼前這一罐。」
杰叔是農務工,採集蜂蜜也屬於他們的工作範圍。但蜂蜜不是時常都有,必須剛好有
蜜蜂到我們農地中的樹木上築巢,才有蜂蜜可採。採集蜂蜜之前,他們會穿上防護衣,先
用煙將蜜蜂燻出蜂窩,再將蜂窩連同樹枝鋸下帶走。採蜜必須冒著被蜜蜂叮咬的危險,而
這樣辛苦採得的美味當然不屬於我們。
「我沒有吃過蜂蜜,但我聽說那是極佳的美味。」我說。
金宓從櫥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根細長的木匙。她將小木匙伸進罐子,探進蜂蜜裡轉了一
圈,木匙的前端便沾滿了黏稠的蜂蜜。接著,她將木匙前端放進杯子裡快速攪拌。「喏,
妳嚐嚐看。」她抽出木匙將杯子推到我面前。
我接過杯子喝下一口,「天啊!我從沒喝過這麼甜美的水!」我又喝了一口,加了蜂
蜜的水滑過我的舌頭、沖過我的喉嚨,留下一層我希望能永遠保存的美妙滋味。
「很棒的味道吧?用麵包沾著吃也不錯喲,下次妳再來試試看。蜂蜜可是我最愛的違禁
品呢。」金宓看著我驚奇的臉,綻放一個滿意的笑容。
麵包。麵包店裡「專門」賣給地底居民的難吃麵包。那些近乎灰色的、乾巴巴的東西
,實在是難以下嚥。但是當我們沒有其他更好的食物可以選擇時,也只能把那些被上面的
人嫌棄的淘汰品當作美食看待。嚐過了蜂蜜,我相信它絕對有能力將無味的麵包轉換成人
間美味。
「對了……妳開始訓練了吧?」我小心翼翼地把話鋒轉向,但我知道一定免不了觸及到
金宓心裡的絕望。
「嗯。職志選擇日當天我們就被帶走了。」金宓臉上的笑容瞬間飄散,換成一種難以言
喻的深沉無奈。
「妳被帶到哪裡去?」我試探地問道。
金宓揚起視線看著我,「地面。」
「地面?!」我原以為金宓會待在地底某處做事,文史室可能會派人將工作內容送到地
底來讓她處理,真沒想到竟會是她到上面去。
「我也不明白文化部為什麼要這麼安排,我只知道有很多地面居民不高興上面又多了一
批地底居民工作者。」她說話的時候眉毛下垂,我想到上頭去工作一定不是什麼美妙的體
驗。
「那妳這兩天在上面都做了些什麼?」我繼續追問。
「我被帶到地面第一層一個非常隱密的房間,我在裡面看見兩個早我一期的女孩,顯然
我並不是第一批被送到那個房間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地面居民也在那裡。」金宓一
邊說一邊替自己弄了杯蜂蜜水。「其中一個地面女孩交給我一大箱資料,要我仔細找出資
料裡頭的錯誤。」
「等等,妳是說妳們除了到地面工作,還跟上面的人同處一室?」
即使是經過允許而到上頭工作的地底居民,也鮮少會和地面居民待在同一個空間做事
。地面主管通常都會把地底工作者與地面居民隔離開來,或是用其他規定讓他們看起來比
較順地面居民的眼。像羅斯的爸爸每次輪到上面的班時,得先在上去之前換上一套整潔無
比的規定套裝,並要隨時保持乾淨與「香味」。
金宓點點頭,「是啊,很難相信吧?不過那兩個地面居民並不是和我們一起工作的,
她們只是在那裡指揮和監督我們。」
「妳經手的都是些什麼樣的資料?」
「我不能說。」金宓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拱起肩膀,緊張的情緒包圍了她全身。
「什麼意思?什麼叫妳不能說?」我止不住追問,好奇心正在控制我的腦袋。
「我們簽了保密條款,我不能將工作內容告訴任何人。我已經說太多了。」金宓將雙手
擱放在桌面上,我注意到她的手指泛白、毫無血色。
「保密條款?這實在是太詭異了……」我用力往椅背一靠。得不到解答的問題成了一隻
隻好動的螞蟻,在我腦子裡爬來爬去。
一定有什麼正在進行著,一定。我的第六感不斷這麼告訴我。
又喝了杯蜂蜜水、和金宓閒聊幾句道了晚安,我便回到自己的住所。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緊閉雙眼,拼命用理智束縛住腦袋裡那群快要管不住的好奇份子
。既然是需要保密條款來保護的東西,那就一定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知道的。別管了,專心
顧好妳自己的狩獵者訓練吧,就算妳知道了所有事情又能怎麼樣呢?妳什麼也做不了,別
管了!
我翻了個身,將那些嘈雜的疑問通通丟進箱子鎖起來,埋進心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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