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總是城垣高築,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如今卻戀慕那道囚牢,說來諷刺。
峰是遠處的高影,攀上天際的帷幕,是曾經二居的家,也是碗城北門的入口。
密林纏繞的棧道經日摧殘,被輪軸來去壓損的碎石與雪葉交融。
我不曾質疑那些慷慨赴死的人,畢竟他們確定了將死之日,會盡全力將命鑄下;安貧樂道
於我而言只是日復一日的等死,就像把待鏽而不願使的鈍劍。
寒林遂行,歸途之道,死劫已立在眉前,不遠處的幽幽之影又是怎麼認為的呢?
是拼盡全力,亦或是又一個等死的樂道之人呢?
叢雲托月,不見其光,林影寡淡、白雪漫漫。每一口熱息都能透露長步於凍土上的氣空力
盡,又一壺黃湯,瓶乾擱雪潭,砍刀橫舉,向即將出雲的皎潔控訴。
即便此戰能勝,我也活不到日出碗城,為何前路如此漫長?
月昇而明目,銀甲聳動仍是踏雪無聲的輕盈腳步,利刃斜舉,不見其貌,只多見得一頭與
甲冑相襯的銀髮拂雪而過。
大刀一砍,鏗鏘聲徹,醉眼方瞥見那型異的刀刃貼著自己的刀鋒順向往肘處掃來,甫察覺
而退怯,身一歸,卻已失掉兩截指節。
哈哈哈哈,醉漢仰天長笑。
可笑是還以為自己有贏的機會。
峰林熠熠,遠雲款款,無人冷道徒餘刀聲劍影,能否讓將死之人個不情之請,殺我,殺他
們的理由是什麼?
銳利的劍刃猶存,砍刀則四五而分,傷痕累累的醉者卻不見衣褲損破,後足筋斷,血流入
雪,半刻即止,攀附在皮肉之間。
死人需要知道什麼?
血,能招來雪林中的野獸。
雲,重新將月掩埋,峰林間至此,不聞刀劍異聲;只聞冰封下的遺體獨自喃喃,終究是躲
不開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