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全雷)
書名：教父 (The Godfather)
作者：馬里奧‧普佐 (Mario Puzo)
譯者：黃煜文
出版：新雨出版社 (2015)
他還是覺得這次的安排太匆促了。克里曼沙已經把警方給的這兩個小無賴的臉部照片
，以及兩人經常喝酒與搭訕酒吧女孩的地點都交給他。波利從家族中挑選了兩個孔武有力
的大漢，並且向他們指名要處理的就是這兩個人。他也對兩名大漢下了指示。不可以打頭
頂或後腦勺，也不能弄成過失致死。除此之外，他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只是有一點：「
如果這兩個無賴在醫院沒住滿一個月，你們就給我回去開卡車。」
在這個強調快速娛樂的時代，「計畫」簡直快要瀕臨絕種，因為計畫既會破壞驚奇感
，又顯得多餘，如果在電影上或小說中看到「計畫」，那有可能只是個類似的「假計畫」
，假計畫的目的有兩個：第一，跟讀者說明狀況和目標，第二，計畫泡湯。
但是《教父》不是，這本相當厚重的現代經典，就是跟讀者說了計畫，然後把計畫完
成，很有種，按書中說法就是相當「西西里人」，先說好要揮直拳，然後就一拳把你眼睛
打花。
本文摘錄的這一小段，只是書中一個普通角色的小劇情，波利收到指令要給兩個無賴
一番教訓，作者大可用一兩段敘述交代完畢，或者直接跳到開打的刺激場景，不過作者沒
有含糊帶過，仍舊緩緩地照著路子走，首先收到指令，準備和計劃，接著耐心等待時機，
他甚至一再地說：「他還是覺得這次的安排太匆促了。」
這段採用的是波利的視角，由於波利是個喜愛計畫的人，所以這樣的慢節奏顯得合情
合理，不過卻也因此替這一整本小說奠定了穩定的節奏。小說從頭到尾有多到說不完的計
畫，計畫也大多以如期完成，像是：伴娘露西計畫和桑尼偷情，赫根計畫幫強尼掌握電影
圈，波利計畫給兩個無賴一番教訓，麥可計畫刺殺索洛佐和警監。
計畫不僅僅告訴了讀者，他們很有種，就算遭遇困難也按照樣完成，更重要的是讓讀
者認為他們不是莽夫，而是一群有頭腦的人，有謀有略，就算只是打手也有計畫，而黑手
黨的老大更有智謀。因此，這部黑手黨小說呈現的不是暴力，而是暴力的藝術，戰爭的藝
術。
當然，計畫會使讀者期待，而缺點就是會破壞驚奇感，最糟的情況是，讓讀者覺得計
畫之後的執行很弱，和讀者原先預想的差不多。為了不要掉入讀者的預想，有些小說就會
選擇轉折變化，而《教父》怎能轉彎，小說中用了相當高竿的敘述手法，有效地透漏細節
，來呈現執行的一連串過程，讓讀者緊抓著書冊，血脈噴張。因此，先前的計畫讓激情的
、血腥的、驚悚的場景有了一點深度，而非只是刺激，而是精準的預謀。
最後，這樣的計畫與實行，不僅僅是暴力的藝術，更是契合了小說中與正常社會不同
的價值觀，地下社會的價值觀，順水推舟讓這份價值觀進一步打動讀者，幾乎讓人深深認
同這群不法分子。當然，許多鮮明的角色正是重要的推手，鮮明的角色不只是黑手黨人，
有些正常社會老百姓的心態轉變，更能引起讀者認同。
這部小說採用了許多面向的第三人稱敘述，將重要角色和小角色串連得當，讓故事顯
得有重量，有力道，甚至是有智慧，因而廣泛地被男性讀者視作典範。
四月的書籤：《刺蝟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