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武俠> 六合神劍 (33)

作者: godrfan (鯊魚的愛情)   2015-10-07 15:23:17
第三十三章:管了閒事
那青銅服男子,臉頰中了程落軒如此一腳,雖有些疼痛,卻不減他出掌攻擊的勁道,於是
掌影飄忽行徑,仍命中了程落軒的腰側一記。
程落軒受了掌擊,雖然事先有稍微閃避,以致未中要害,但覺這掌勁綿傳入裡,酸透無比
,實在也惹得身子極不好過,於是迴劍一個擋架,一招「百川納海」,引動周息流動如潮
,洶湧連波,脈脈前滾,將敵人沖阻在前,程落軒又借勢趁隙,連退數丈之遠,已暫且隔
開了敵人與自己。
程落軒至此已知,對手極難應付,尤其那個青銅服首領,更是江湖一等高手,雖然若論單
打獨鬥,那青銅服男子仍不會是自己對手,可如今戰況,畢竟不是單挑局勢,對方有十多
名功夫皆不俗的同夥,助陣相幫,自己卻反有個會鈍下自己身手的姑娘在懷中須保護,如
此敵長我消,自然情勢對己不利,若是纏鬥下去,只怕不僅救不出這位姑娘,自己也要身
陷重圍了。
於是程落軒好不容易獲得空間,得有一分喘息脫身餘地,便無絲毫戀戰之意,只想盡快帶
走懷中這位姑娘而已,情急之中,瞥眼四顧,忽有一個靈犀反應,見那給自己斬斷的大半
截長鞭,正晃蕩蕩地掛在右方樹上,便飛身一躍,於半空中收劍負背,左臂雖仍抱緊懷中
佳人,右手卻騰出了空餘,去捉緊了那長鞭正顫晃於前方的一端,一個揚臂收鞭,再朝稍
遠方樹叢一個揮陡,纏繞住了東向一株大幹的旁支,他臂力一使,便藉勁向前盪去,緊抱
著懷中少女嬌軀,吊越過了一個大弧線後,隨即收鞭再出,更瞄準前頭下一大樹,又纏捲
了枝身借力,盪越而去。
程落軒便這樣藉鞭纏枝,連續盪身飛馳,有三四十回,直朝東方前進,越過了一整片叢林
,終見林端又是一片原野,原野西北側是一高壁,東南側卻是一陡坡。
程落軒抱著懷中女子,本想險路求生,選擇東南側那急險坡奔下,卻忽聽得懷中女子,輕
柔的聲音提醒道:「公子!攀上北面那道高聳土壁吧!它形式雖陡,可在約三層樓的高度
處,即有道可踏單足的窄徑,您便雙腳前後貼著走,移行過了壁側,會見後頭有一個隱密
的山洞,您帶我藏在那兒,他人絕對找不著的!」
程落軒對此地的環境,絲毫不熟悉,暗想懷中少女是當地人,聽她的準不會錯,於是毫無
遲疑,手中長鞭一棄,抱著少女便前奔去,轉眼已躍身上了北面高壁,果然向上攀越未久
,約莫只達三層樓高時,即可踏上一道由連續突岩所形成的窄徑,程落軒按言循徑,左右
單足前後相貼,小心翼翼卻仍移行極速地,抵達高壁的側面。
當此之時,由那青銅服男子率領的所有追兵,也已趕至,穿身越林而出,先後抵達了高壁
前的那片原野,正在四向看望,尋找目標跡影。
值此千鈞一刻,程落軒也正好抱著懷中女子,閃身到了高壁後,沒影於原野上的視線可及
之處。
於是那青銅服男子所領一行,正巧錯過了搜跡,只覺望來望去,這原野上除了他們那一夥
外,再空無旁人,於是推測程落軒是逃往險坡方向,便也不容遲怠,一群人又立即追捕去
,依憑極妙身法,先後奔下坡了。
程落軒抱著懷中少女,閃身到了壁後,略一探尋,果見有一隱密洞穴,雖不深廣,躲避兩
位成人卻已足夠,於是程落軒沒有猶豫,摟攬著少女嬌軀,便鑽身進了洞裡。
二人入洞片刻,程落軒始終凝神傾聽,但覺外頭毫無動靜,推測那一票敵人已然離遠,終
於鬆了一口氣,於是程落軒乃敢寬心,將懷中少女放了下來,輕輕將她身子置在石上,背
倚一面牆壁,在略呈幽暗的環境中,透過穴口光線,替少女細細審視起傷勢。
程落軒見少女手腳多處,都是一道道鞭打後的血肉模糊,不禁極為同情,語帶憐惜道:「
那些壞人可還有良心麼?居然這樣傷妳?」一邊說著,一邊已自腰間囊袋中,取出隨身攜
帶的治傷聖藥,開蓋點手,替少女的傷處輕輕塗抹,且塗且道:「妳忍著點,這藥雖有些
刺激,卻是金創治損的百靈妙藥,我儘量輕手塗敷,但妳若仍覺痛楚難忍,大聲哭出來也
沒關係。」
那少女方才一路皆被程落軒緊抱著,早已心羞至極,雖然不知這突然出手搭救的英俊青年
是誰,但覺他胸懷結實溫暖,言語溫柔關切,這一抹藥之舉,又不免與自己肌膚連續接觸
,少女的芳心早已迷醉,為了程落軒的舉動言語,而動悸思亂、又羞又喜,於是這治創藥
雖然刺激幾許,確引傷口處刺痛陣陣,但少女卻也忘了喊疼,眼瞳如波水般清漾著,緊張
怯語道:「多謝……多謝公子了……」
程落軒連續抹藥幾回,見這少女毫不抗拒叫疼,不禁極佩服少女的忍耐力與勇氣,於是投
眼注目,直視少女臉面,想要給她點稱許與鼓勵。
至此,程落軒方才第一次地,認真端詳起這少女的面容,見她杏眼桃唇,眉睫秀緻,兩頰
膚潤嫣紅,乃是個極美麗的姑娘,這姿色雖不能說貌若天仙,但至少也是世俗少見,千中
一選了。
但程落軒同時也注意到,少女的打扮有些特異,短髮造型,硬質衣靴,好像是個偏於中性
、甚至有些陽剛的打扮,總覺得不是一般人家閨女,所會穿戴的風格。
程落軒不禁好奇於這少女的身分,於是雖仍持續替少女的手腳創處,敷藥理傷,眼目卻間
歇朝少女的臉上飄了飄,含蓄問道:「姑娘……敢問妳是為了什麼原因,而需要跑來這崎
嶇難至的『白朵丘』上?且還落入一群壞人手中,給綁在樹上鞭打行刑?」
少女的神情有些忸怩,支吾答道:「我其實不能算是『跑』到山上……我本來就住在這裡
,自出生以來,一直都是『白朵丘』的居民……至於方才那些人,其實他們也不是壞人,
他們是……他們是我的親友家人……」
程落軒瞪大眼睛,不禁停下動作,吃驚回道:「他們是你的親友家人?怎麼會?這世上哪
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親人?更何況妳還是個姑娘家呢?」內心且想:「方才那個中年
首領,說他們是在教訓自己人,要我切莫插手,我聽之還不信呢……想不到這居然是真的
?難道我……真多管了別人家的閒事?」
少女的神情依舊彆扭,答道:「我們家規,就是這樣嚴厲……任何人只要犯了過錯,一律
需接受重懲,不因男女而有別,也不因與莊主關係的親疏遠近,而有任何破例寬待……所
以我雖然是女性,卻無任何條件上的優待,一旦犯了規矩,也是照樣嚴懲無異……其實方
才對我的刑罰,也沒有特別殘酷,就與其他師兄都一樣而已。」
程落軒不解,問道:「那妳到底是犯了怎樣的過錯,需要讓家裡人打成這樣?」
少女眼波迷離,輕語答道:「我這出生家門,依山為生,幾十年來收徒納員,自有規模,
各種荒野求生、攀險躍林的技能,所有門人皆需齊備,今兒個一早,我與幾名師兄,就是
在進行著一項狩獵的訓練,必須在限定時間以內,於棘林中抓到兩隻以上的野獸,方才過
關……我本來已經成功,得手了一隻母鹿,卻在將母鹿綑綁制伏以後,意外發現了牠的穴
窩,見裡頭有一隻剛出生的幼鹿,似乎正嗷嗷待哺,我心生不忍,便將母鹿給放了,本來
以為牠已獲得一條生路,正打算要另尋獵物,以完成訓練時,卻又見我一個師兄,將那頭
我剛釋放的母鹿給擒捕了……我見之焦急,便上前請求師兄放手,但師兄不肯,我便與他
起了爭執,後來為了奪鹿而交起手來,我不慎傷了師兄一道,又趁亂將師兄到手的獵物給
放走,師兄氣惱非常,說我不遵守『戰場無情』、『絕不能對敵人心軟』的訓則,便回頭
去向師父稟報了……」
程落軒心有所領,喃喃語道:「所以你師父聽了你師兄告狀,便認定是妳的不對,決定予
妳嚴懲?」
少女點點頭道:「師父的確生氣,一是為了我未貫徹訓練目標,二更是為了我居然出手打
傷自己人,他勃然大怒,說戰場上必須『與同袍合作,對敵人絕不心軟』的首要規矩,我
完全都做反了,反而『傷了同袍、保護敵人』,那是一下子便犯了兩項大罪過,非得嚴懲
不可!所以當著所有莊生之面,罰我需受一百下重鞭責打!」
程落軒眼透同情,說道:「我倒覺得妳沒有錯,換作是我,也是與妳一樣的選擇……人若
不懂得同情弱小,那學武功有甚麼用呢?還不是拿來欺凌別人而已?妳師門的成員,武藝
看來都很高超,那一頭母鹿又不是野熊或老虎的,哪能傷得了你們一根毫髮?一個沒有傷
害自己能力的動物,也能叫牠做敵人麼?」一邊說著,一邊又極溫柔小心地,續替少女的
傷處敷藥起來。
少女心頭羞亂依舊,卻又暗自有些歡喜,她自幼生長在極嚴格的莊門中,管束密不透氣,
生活乏味至極,哪有接觸男女情愛的機會?雖有眾多師兄生活在左近,但所有男性在莊主
的鐵血監控下,又豈敢打這位小師妹的主意?
所以與程落軒的相遇,是第一次開啟了這少女的情思綺念,讓她對這位面貌英俊又溫柔體
貼,且還武功非凡優異的青年男性,產生了一種無法克制的好感,傾心動悸不已。
但聞程落軒又道:「不過妳的師門嚴厲歸嚴厲,總算還有點良心,讓妳穿戴特製的硬殼衣
受罰,以避免重傷到五臟六腑,也有控制下鞭的方向,必須閃過妳的頭面部位,要不然妳
的臉貌這樣好看,隨意劃傷一道都不妥了。」
少女聽程落軒稱讚自己美貌,不禁雙頰一個飛紅,點點頭道:「我身上的硬殼衣,確實是
特製來讓我師門成員,受罰的時候穿戴……終究我們莊主嚴格歸嚴格,也不會想害了子弟
的性命,所以我的兩手兩腳,雖然被鞭打的極悽慘,但我知道自己的性命不致有礙,只是
方才在受鞭的當下,皮肉的痛楚實在難以忍受,才會那樣悽慘的哭喊與求饒……以致驚動
了公子您來搭救,真是讓公子見笑了……」
程落軒道:「見笑是不會,我那時瞧妳受的鞭子當真不輕,一定是很疼痛的!若非有硬殼
衣保護,那鞭子也是足要人命的重度,所以妳又疼又怕,會想哭喊也是自然!只是……我
有點懊惱自己,好像沒有弄清楚原因,就衝動出手救人了……原來妳真是那票男子的同門
人?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管了不該管的閒事……」說話之時,已將少女手腳上的創口,
全數敷抹完畢,稍一審顧,見她頭面軀幹確無損傷,再無需要敷理之處,也就停下動作,
收闔藥罐。
少女淡然一笑,說道:「公子不必介意,您是仗義出手,而非胡亂管事,待我回頭向莊主
好好解釋,也許他終會消了氣,不再向你究責。」
程落軒聽之一愣道:「妳……妳還要回去師門麼?那妳師父……妳們莊主對妳的責罰,可
還會繼續?甚至,因為我介入擾亂的緣故,還會對妳變本加厲麼?」說此話時,內心且想
:「我極不容易才將妳救出,妳卻馬上又要回到火坑裡麼?不過想想也是……妳說那是妳
自幼生長的地方,我總不能要妳離家出走,從此不回妳親人身邊吧?只是……只是……總
覺得這樣哪裡不妥……」
少女聽程落軒擔憂自己,內心極是歡喜,面上的微笑更綻放開來,說道:「不會變本加厲
的……我的莊主師父很重規矩,他說一百鞭就是一百鞭,我方才已被打到只剩七鞭了,只
要回莊去,繼續受完這餘下七鞭,那我便沒事了。」
言及於此,少女忽地眼目一柔,說道:「倒是公子你,等會兒離開此地時,要小心行動,
別被我師門的人發現……我掌門師父個性孤僻,其實極不喜與外地人打交道,他若一時派
人尋不著你,沒多久後便會放棄,待你遠離此丘以後,他也絕不會大費周章地動員人馬,
下到平地去追捕你,所以你就會沒事了……只要您能安然下丘而不被發現,人身處境就是
無慮了,不管我師門的人再怎樣惱恨你,也不會去糾纏你。」
程落軒搖頭道:「其實我也不怕你師門的人來糾纏,我既然決定出手救人,就不會害怕麻
煩!只是覺得妳……覺得妳還要回去受那剩下的鞭子,總是……總是不忍心……想想都替
妳覺得難過。」
少女聽之歡喜,暗想:「有你這一句,便覺受多少鞭子也都值……只是我若這麼回去了,
以後……可還能見到你麼?但我若繼續拖延下去,一直不返回師門的話,莊裡的人可要更
生氣了,屆時他們遷怒起來,翻遍了整個山丘也要找到你的話,豈不是反而帶給你麻煩?

於是少女心思一慮,設想程落軒的安危處境,便覺自己不宜在此逗留下去,稍微整了整衣
裝,站起身來,說道:「公子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定一生銘記,不知能否請教公子尊姓
大名?來日若有機會,定將還報您今日恩惠!」
程落軒見這姑娘要走,雖覺似乎哪裡不妥,一時卻也想不到挽留理由,於是略略一個遲疑
,跟著站起身來,答道:「我叫程落軒……我不需要妳還報我甚麼恩惠,只希望妳好好保
重自己,莫要再讓人責打了……」
他其實很想對那姑娘說:「若是妳的師門當真太嚴峻,讓妳動不動就遭受重刑責罰的話,
那這樣的一個地方,還是不待也罷!」但又覺自己非親非故,才剛認識未久,即勸少女離
家出走,似乎也不是太適當,因此說詞修飾委婉,終究沒有要那姑娘背離莊門。
那少女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公子提醒!小女子需得先告辭了……希望我與公子,
日後還有緣分再見面……」話至最末,頗有離情,卻顧全大局,覺得自己再不走也不行,
於是又一揖禮後,便轉過身去,奔向洞口,看似已要遠走。
程落軒見少女將去,忽地想到一事,脫口喊道:「等等!姑娘!妳叫甚麼名字?我還不知
道呢!」他也不知,自己問了對方名字有何用處,只是覺得禮尚往來,妳既問了我名子,
那我也該問問妳的,就當一場萍水相逢,結交個朋友吧。
少女回過首來,秀麗的臉貌一個甜笑,說道:「依依,我叫紀依依。」言畢,向程落軒揮
了揮手,便即飄身出了洞口,轉眼沒影於程落軒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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