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關切故人
紀依依歡喜道:「真的?太好了!蕭大夫,真感激您,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太好了。」
蕭靈臻微笑道:「除了這個好消息以外,我今日還有另外一個消息要帶給你們,我想應該
也是好消息吧?今兒個上午,我有去『慈惠堂』走一趟,聽那藥鋪子老闆說,有人託他留
言給我,要我轉告給你們二位一個消息,說是你們的兩位好友,程公子以及蘇姑娘,如今
人身都是平安;程公子雖然受了些傷,但目前已在安全的地方靜養著,蘇姑娘也在那裡陪
著他,請你們二位不必掛心,先專心把譚公子的傷養好再說,日後再循途徑,聯絡會面。
」
紀依依更加欣喜道:「程公子與蘇姑娘都沒事了?那真是太好了!我還一直擔心著他們,
不知如何才能取得他們的消息,如今既然聽說他們平安,那心中大石便暫放下了。」
譚玉冰聽之亦放了心,但他心思畢竟較紀依依複雜得多,因此在歡喜之餘,不禁又多想了
些,疑惑自語道:「不過......是誰傳遞給『慈惠堂』老闆這樣的訊息?」
紀依依道:「可能是程公子他們,情況稍微穩定以後,便透過一些江湖管道,把消息傳來
的吧?」
譚玉冰沉吟道:「若是透過一般的管道,應該找不到這個地方……傳來此訊息之人,不僅
了解『慈惠堂』與蕭大夫的往來密切,且也知曉我們兩個在『紫砂堡』受傷後,是被送到
蕭大夫這裡來......知道這樣多線索的人,一定不是尋常人士,我想......是當初送我們
兩個來此的人。」
紀依依問道:「你是說紅葉殺手?」
譚玉冰未及回語,已聞蕭靈臻發出了「啊」的一聲輕呼,手中針盒竟不自主掉落下來,微
微顫聲道:「當初送你們來的人?你們叫他『紅葉殺手』......你們說的是,說的是
......那幅楓紅圖畫的主人麼?」
紀依依點頭道:「的確。當初送我們來此尋醫的那個人,也是把那幅畫卷交到我手中之人
……紅葉殺手,是他在江湖上的一個稱號,不是他自己冠的稱,卻是別人替他所取之名…
…」
蕭靈臻略略緊張道:「那你們……你們知道他的真名麼?是不是……是不是姓吳?」這個
問題,蕭靈臻老早想問,打從一開始自紀依依手中,接過那幅楓紅畫卷之時,她就想問了
,只是當時譚玉冰的傷勢十分嚴重,不緊急做處理可不行,於是蕭靈臻強忍下內心湧動,
先專心替譚玉冰醫療為先,如今既見譚玉冰病況愈趨穩定,又適逢譚紀二人提起紅葉殺手
之名,便耐不住關切之情,想要問個究竟。
紀依依答道:「我們都不知曉他的真名,所以也不清楚他的姓氏。」
蕭靈臻眼中微透失望,卻繼續問道:「你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你們其實與他不熟
識麼?那他為什麼……被稱做『紅葉殺手』,他殺害了很多人麼?」
紀依依答道:「我們兩個,確實與他不熟識,僅只與他交手過一次,對話過幾句而已……
他之所以被稱做『紅葉殺手』,是因為他曾於過去數年間,殺害江湖中多位名士,動手之
前會發出一些預告訊息,並留下一個楓葉紅印記,所以正道諸門對他起了防心,便替他取
了個『紅葉殺手』的稱號。」
蕭靈臻喃語道:「原來如此……他以前畫畫時,確實最喜歡描繪秋楓葉紅之景,所以用這
個『紅葉』做記號……紅葉殺手,既然殺了許多人……那麼他殺的那些人……都是些什麼
人?可是作惡多端之人?」
這個問題,卻由譚玉冰搶了回答道:「他殺的人,在一般世俗評價裡,都是些正派份子,
沒聽說過作奸犯科……不過……『紅葉殺手』似乎認為,這些人都是戴著虛偽的假面具,
實際上心術極不正,暗地裡也有諸多傷天害理的犯行,只是不為天下人所知悉……所以『
紅葉殺手』,決定靠自己的雙手替天行道,才殺了那些人……雖然,他並沒有讓我們看到
證據,但我是打從心底相信他……我相信他絕對是個好人,否則在我受傷遇險時,他不會
現身相救。」
蕭靈臻眼瞳中有憂戚,說道:「他確實是個好人,是個很可憐的好人……他曾誓言要用自
己的餘生,來剷除人世間不為所知的罪惡……」
言及於此,蕭靈臻語氣一變,陡然充滿情切,問道:「你們雖與他不熟識,但至少見過他
……他……他過得好麼?看起來氣色怎樣?身體健康麼?」
譚玉冰續答道:「他現身之時,面上蒙有一只布帕,遮住了半部容顏,所以整體樣貌,我
們也未看清,但我見他雙目有神,說話有力,髮黑眉濃,很是一副強健硬朗的模樣……我
想他的體況是沒問題的,不但極為健康,甚至比我們兩個年輕人都硬朗……若是讓我來推
估,我可能會說他看起來才三十出頭而已。」
蕭靈臻的神情複雜,悠悠嘆道:「他的身體康健便好……我便放心了……他依然和從前一
樣,年輕硬朗,但我卻……頭髮白了……蒼老了……」
譚玉冰的心思敏銳,已覺察出此間別情,又道:「不過……身體的強健是一回事,心靈的
康足卻又是另一回事。我總感覺他日子應該不甚快活,就算擁有天下無敵的奇悍武功,他
的兩目瞳神中,卻無一絲驕傲與快意,反是帶著一抹深沉的憂鬱……感覺他的絕世神功,
帶給他的不是歡欣,卻是無比沉重的使命。」
蕭靈臻眼眶已紅,哽咽說道:「他確實是很苦……一個無法為了自己而活的人,怎能不苦
?」言至最末,竟忍不住掉下淚來。
紀依依忍不住關心道:「蕭大夫,妳……還好麼?」
蕭靈臻忙抹了抹眼淚,帶點慌張說道:「對不起……我……我失態了……」
紀依依問道:「蕭大夫,妳為何如此難過?這個『紅葉殺手』……是妳很親近的人麼?」
蕭靈臻言不由衷道:「他是我一個久未聯絡的舊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他的消息…
…」
紀依依看了看蕭靈臻,又略看了看譚玉冰,卻見譚玉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莫問下去。
於是紀依依不再多問。
蕭靈臻情緒稍復,便主動再開口道:「先不說他了……我們還是來關注譚公子的病情吧!
譚公子,既然你的病況,已進展到可以嘗試下床的程度了,那麼在外力的治療上面,也該
可以進入下一階段……我知曉在『九星山』的另外一頭,有一處深山活泉,長年吸蘊天地
靈氣,溫熱香氛,對人體的末梢循環,極有暢通療效,所以很適合你現今的病況,若能將
受損的雙下肢,時常浸入泉中做洗浴,當有神助……不過這項療法,並非一般人輕易可行
,因為那活泉所在之位,深山陡險,若非身法極高之人,恐難到達……所以一直以來,我
雖知曉這活泉的療效極靈,卻無法推介每個患者前去,因為怕上山路難,反而害人在路途
中出意外……」
言及於此,蕭靈臻轉看向了紀依依,續道:「不過,譚公子的情況,我想是適合的,因為
有紀姑娘在旁做顧護……聽說紀姑娘是輕功身法超卓之人,又身受「金葉莊」的紮實訓練
多年,想來這個深山靈泉,應該難不倒妳……所以我想,妳應該會願意,帶譚公子去那靈
泉做治療。」
紀依依大力點頭道:「我自然願意!難得聽說這個世上,居然還有這種靈泉存在,可助譚
大哥的病況更進一步,我歡喜積極尚且不及,又怎會有推辭之意?甚至我還迫不及待,想
要今日就帶譚大哥過去一試,只是不知,從這裡出發過去,約莫需要多少時間?」
蕭靈臻道:「那個靈泉,位在『九星山』的另一側,必須翻過兩座山頭才能到達,其實也
不是多麼鄰近,加上妳須扶助譚公子走山徑,速度定然快不得,我推測妳這一趟去,單程
便需一個時辰才能至,那來回就是兩個時辰了……還挺費工的。」
紀依依忙道:「不費工、不費工,我想我沒問題的!我自個兒生長的「金葉莊」,本身就
是採礦世家,我自跟師習武以來,入險山、採奇曠的訓練,從不曾少,那種需得一個時辰
以上才能至的深山野谷,我是探過許多了,所以不會太擔心,我對自己的體能有自信。」
譚玉冰卻從旁插口道:「妳也別太勉強了!妳以前體力好,是因為妳都能睡得飽,但過去
這二十幾天,妳為了照護我,從沒一天睡得好的,妳還有把握自己的體力沒問題麼?」言
及於此,看了看蕭靈臻,再道:「蕭大夫,其實我不急,我想按部就班來進行,今日我先
嘗試下床走路,看走得怎樣了,再考慮去找靈泉的事……如果覺得自己走得還不行,便不
勉強去了,還是先在室內多鍛鍊幾日,並勞煩妳繼續幫我針灸數回,待腳力更有了以後,
再想出外尋泉之事。」
紀依依有些急心道:「何必等你能走路了才去?入山尋泉的過程中,你又不必出力,甚至
連腳都不用踩地,我會全程揹著你的!所以不需再延遲了,最快今日,至多明日,我們就
可以去了。」
譚玉冰卻駁斥道:「我才不要!我為什麼要妳揹呢?我堂堂一個大男人的,讓一個姑娘家
,從頭到尾扛著揹著,那成什麼體統?我拒絕,我拒絕做這種丟臉的事!所以我堅持,必
須等到我能下床走路,而且走得還算穩了以後,才去找那活泉。」
紀依依略帶氣惱道:「你真是……哪有這麼好面子的男人?」
譚玉冰堅持道:「我就是好面子!妳別要我做丟臉的事!」
紀依依道:「你別這麼固執好不好?在這種地方,荒山野嶺的,又沒旁人看,哪丟什麼臉
了?」
譚玉冰提音道:「妳才別固執!我說遲幾天,就遲幾天!妳別強逼我!」
當下譚紀二人,就這麼一言一語、你來我往的,有些爭執起來。
蕭靈臻在旁看著,倒也不以為意,只是內心暗暗琢磨:「其實這位譚公子……不是因為好
面子吧?他是心疼紀姑娘的身體,怕她太勞累了,這才不願意讓紀姑娘揹著入山……他想
等自己稍微能走路以後,再入險山,便可減輕紀姑娘的負擔……只是他為什麼不老實說呢
?他明明是極替對方著想的,卻為甚麼要講成一副嫌棄對方的樣子?其實我早觀察到了,
這位譚公子的口不對心,尤其出現在他面對紀姑娘時……過去這段期間,譚公子都謝我謝
得很勤,對於我女兒詩燕說話時的態度,也還挺客氣的,就唯獨對紀姑娘……他好像說不
出太好聽的話……好像十分彆扭地,在隱藏自己真正的心意,明明是心裡非常在乎的一個
姑娘阿……」
心念及此,蕭靈臻卻又自勸想著:「算了,我不多事……畢竟男女感情這種事,實在比創
傷瘟疫等種種重病,還要複雜得多,對於醫家來說,是更加棘手、更難處理……所以我的
醫術再高明,也想必解治不了他們的問題……」
於是蕭靈臻並不多言介入,只想等譚玉冰及紀依依兩個人,自己想通、自己把話說開。
只是這樣等下去的話,譚玉冰的一副硬脾氣,以及口不對心的那張嘴,究竟要等到什麼時
候,才願意向紀依依吐露自己的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