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闖宴 4 異域寶刀
那宮女佔了上風，叫道：「不打了！我回去伺候啦，你也站更去罷。」言
外之意很明白：你只管繼續混充衛兵，我混充我的宮女，咱倆誰也別拆穿誰。
康浩陵莫名其妙敗在一個少女之手，原本想先行脫身的，虎口上的創痛卻
激起他不服之心：「憑甚麼讓妳勝了便離去？」又想：「我就是看不出妳武功
家數，硬記也要記住了。赤派前輩見多識廣，我拿回去一問便知。」
那宮女短棒掠在身後，轉身便走。康浩陵喝道：「且慢！」
那宮女腳下微微一停，康浩陵正要繞至她身前阻攔，突然二人身旁一陣寒
氣襲體，有鋒銳之極的利器攻來。
兩人一凜，急忙各出兵器格擋，卻均揮了個空。向寒氣來處回頭，五步之
外，立著一個高挑女子。
這夜月亮未滿，但十分晴朗，皎潔月光映得三人形相清晰。可是，那女子
面目衣飾如何，康浩陵與那宮女均不在意，只全神戒備地瞧著她手中一柄光澤
灰青的月弧鋼刀，刀身刻印水波花紋，那華麗紋樣絕非中土所有。看她持刀的
姿態，原來她方才並未攻擊，不過拔刀出鞘而已。
——那刀僅僅出鞘，便有如此森寒逼人之意，則其鋒銳程度，可想而知。
三人沉默對峙，分站三角。那女子神情如刀之寒，問道：「你們是何人，
為何在此相鬥？」
康浩陵暗忖：「她要盤問我們，便不至於突襲。那口刀寒氣太重，動一動
便給人察覺了，突襲定然不成。」
這時他看清了那女子外貌，見她四十多歲年紀，一身窄袖短裳的武者裝扮
，眉間凝著煞氣，彎刀在月下泛出一片水色清光。聽她方才說話，有些胡人的
聲腔，但柳眉鳳眼、窄額豐頰，完完全全是個中土漢人。康浩陵見她衣飾類擬
男服，與宮中各色身份的女子全無相同之處，問道：「妳又是誰？」
那女子冷然點頭：「嗯，你是南霄門人。」轉向那偽裝宮女的醜臉少女，
道：「妳的家數我認不出，好身手。」
那少女笑道：「多謝姑姑誇讚，好說。」順口稱呼的「姑姑」是俗世慣稱
，這話也擺明是淘氣，但由她口中說來，特別得體、好聽。
那女子道：「交待你們是誰，圖謀何事，那麼事情或者還可商量。」
康浩陵不答，暗自戒備。醜臉少女橫持短棒，問道：「姑姑卻是宮中何人
？」
那持刀女子搖了搖頭，「我不是。」
醜臉少女眨了眨眼，扯著粗糙的臉皮微笑了一下，追問：「不敢請教姑姑
尊姓、派別，為何動問我二人身份？」語氣已柔和許多。
康浩陵心說：「真正巧了，混進宮裡的人都撞在一起了。」
那持刀女子見她氣度沉著，略顯訝異，道：「不必多禮。我看不出妳師承
，咱們未必能攀親戚。」轉向康浩陵，說道：「南霄門的小子，我是北霆門下
，姓風名渺月，當前青派領袖，我有沒有資格問你二人身份？」
康浩陵全身一震，連那個一直鎮定如恆的醜臉少女，也不禁低低驚呼。
那句話向著康浩陵而說，因為南霄門人定然知道，身為青派領袖的北霆門
人，即是當前蜀國禁宮暗衛的頭兒。暗衛與禁軍編制不同，可是關係密切異常
，宮中闖來了人穿禁軍服色混充衛兵，在皇帝夜宴之所附近亂闖，理所當然是
暗衛頭子所該盤問，甚至就地格殺，亦屬常規！
康浩陵念頭急轉，許多從不曾多想的事，一時湧上：「風渺月是北霆門主
冷雲痴的嫡系師妹，上一代北霆門與我南霄門火併，我門死傷慘重，敵方倖存
之人，也只有這對師兄妹算得菁英。聽師父說，這女人從年輕時便遠遊西域，
多年沒有她音訊，怪不得她說話好像胡人……怎地回來了中土？原來現在青派
是她當家。」
「阿七若是未死，我便不會撞上這個女凶神。想不到我頭一回與北霆門高
手相遇，不是在兩派『五年清算』會場，竟是在偽蜀國的皇宮！」
強敵在前，他不敢轉頭，僅轉動眼珠，眼角餘光向那醜臉少女一瞥，「她
那聲驚呼，是為了我身份？為了『北霆門』？或是『青派』？或者，其實她甚
麼都知道？」
風渺月目光在二人臉上一轉，已知二人並非相識，且互相之間還有提防之
意。她提臂懸腕，那雪光凜冽的花紋鋼刀慢慢提了起來，刀尖向下，暗蘊「列
霧刀」的起手式，說道：「兩位既知我身份，然則我能不能問兩位——」
康浩陵與那醜臉少女不約而同地叫道：「不能！」也不知哪兒來的默契，
一齊反身向後竄出。
風渺月低喝：「留下！」踏步出刀，刀鋒寒氣侵至。康浩陵與醜臉少女甚
至說不準刀鋒這刻掠到了哪裡，刃身的寒氣已令到二人後頸同時一麻！
習武之人都明白，這不僅僅是因刀刃鋒銳而已，銳利並不是兵器的唯一精
神，也因鑄造刀身的鋼鐵至精至美，於是，一口刀便具有了威嚴與靈氣。
風渺月手中所持的，就是這麼一柄有靈的刀！
風渺月的「列霧刀」造詣與門主冷雲痴同級，以那柄世所難見的寶刀使出
，二人是絕難逃脫的，迫不得已，回身拒敵。
才一回身，康浩陵手中一震，面前傳來「擦」一下古怪之極的金屬脆響，
那柄軍刀已被斬去了刀頭！
風渺月趁他不知所措的一呆之下，飛起一腿，踹中了他左脛骨。接著閃身
去攔阻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