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魔途振劍錄 164

作者: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5-26 14:23:47
第二十二章 交手 7 笑面苦衷
  康浩陵站在七八步外,一面向村人打聽,一面早在留心這口井。先前他已
上前查看過殷遲的馬匹,此時一見那亮斑,疑心大起,跟村人道了聲謝,拾了
一塊拳頭大的石子,拔劍在手,一步一步朝井口走來。
  井中若是那刺客,縱使此人負傷,也要防他神出鬼沒的襲擊;但如井底是
無辜之人,又不能便投擲石塊誤傷了他。
  殷遲聽康浩陵突然不再說話,瞧見自己劍刃上反射的日光,已知影跡提前
敗露,倒也樂得輕鬆,索性閉上眼睛,假裝打盹,短劍也不回鞘,靜待康浩陵
走近。
  康浩陵越行越慢,來到井口,左手倏然提起,石塊隨時能出手,這才俯身
一張。陽光裡看得清楚,這哪裡是甚麼白衣刺客?井底一人靛色開襟短袍,認
得他從不挽髻,只以黑紗束髮,頗顯出關外西疆的野性,身旁拋著把短劍,懶
洋洋靠壁而坐,不知發呆還打盹。康浩陵不由透一口氣,哈哈大笑。
  他拋去石塊,叫道:「殷遲,你果然也到了,鬼鬼祟祟躲在井底幹甚麼?
你看我是誰?事情怎能這麼巧?睡在井底很舒服麼?下次我也試試。快上來!
」未見殷遲之前,心底曾將他與刺客聯想,但陡然見到了人,太過驚喜,再不
多想,一疊聲問了好幾句話,竟不讓殷遲有答話的空檔。
  喬裝做戲,在殷遲是輕而易舉之事,他易容時能化身為中年江湖藝人,在
客棧對阿七下毒之後奔回己房,即刻在康浩陵面前裝出惺忪睡眼。這時聽康浩
陵連串招呼,他當即愕然抬頭,一臉錯愕慢慢轉為歡欣,仰頭大叫:「你也到
啦。怎麼我藏得這麼好,也能被你揪出來?」
  康浩陵拍著井圈:「上來!大白天的,鑽在井底做甚?」
  殷遲笑道:「城裡於我倆都是險地,我吃飽了沒地方睡下午覺,只得在枯
井底做青蛙。」一面站起身來。井底污泥堆積甚高,他伸出手,正好搆著康浩
陵伸下來招呼的手,用力握了握。這一下握手,喜悅之情千真萬確,腿傷劇痛
入心,只當作渾然無事。
  雖是做戲,但殷遲眼裡的一抹喜悅也是發自真誠,康浩陵見到這熟悉眼神
,更無別念,先前的模糊聯想頓時煙消雲散,說道:「我在追一個厲害凶手,
事情很急,你不上來也好,不打擾你睡覺。後天咱們寶瓶口老地方再見。」
  殷遲心道:「你若不疑心我,便將蜀國全境翻過來,也找不著凶手。」微
笑道:「我也沒事做,這趟專程來找你喝酒,不如便隨你去追凶。多幾日相聚
,不是很好?」
  康浩陵微微一怔,心想赤派在蜀宮有探子一事不能洩露,但對付天留門,
他二人倒是聯手做慣了的,此事也無太大洩機風險,便道:「好!」
  當下殷遲攀出井來,與康浩陵同行,馬匹卻仍繫在原處,那是康浩陵為了
不要漏失凶手蹤跡,主張步行。刺客的血跡到了附近,再也不見,康浩陵一路
把西北城郊人家都問遍了,又在城門與郊野之間來回探索,偏生遍查無獲,恨
恨不已。
  殷遲走在他身邊,跟著前前後後繞了好幾圈,全不現痛楚之色。他雖敷了
天留門傷藥,每一步仍需暗暗運勁,才能遮掩小腿無力的真相。他見康浩陵頹
然站在山道之上,顯得無所適從,便問康浩陵凶手行凶經過,是何方敵人。
  康浩陵略一思索,道:「我一直沒跟你說我的另個身份。你知道我是南霄
門人,妘門主的關門弟子,我另外還有位義父。我沒有爹,義父便有如我親爹
,他與岐王手下的死士頗有關連,你聽過『西旌』沒有?」
  他這樣坦然把身份說出,殷遲倒是反應不來,一時還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李
繼徽身上,只心中一跳:「他只說『頗有關連』,那便不是西旌中人,將來我
便不會傷到他義父,事情還有餘地。」饒是他慣於作偽,也有些吞吞吐吐,道
:「…我沒聽過。可是一隊親軍?原來康大哥的令尊是從軍的。咦,不對,你
說頗有關連,那麼是軍師參謀,或是隨軍的大夫?」
  康浩陵繼續向西北行,道:「不是軍人。現時的西旌就是一批探子,又叫
做赤派。赤派的作為,你生長在邊地,或者沒聽過,但中原很多人都知道,從
朝廷到江湖名聲很響,也不必瞞你。本門在鳳翔是有些勢力的,長年支持西旌
赤派,這也是在我出世之前已有的慣例。」
  殷遲應了一聲,康浩陵續道:「從前西旌有兩個支派,另外一支,叫做青
派,專管刺殺,武功比赤派高多了。十多年前,青派讓蜀王王建收買,變節投
靠,王建後來便稱了帝。現在的青派,被我師門的世仇北霆門所供養。北霆門
做得更徹底,不僅出錢,連門下班輩較高的弟子,也有不少成了青派殺手。」
  殷遲心中苦笑:「走在你身旁的這個人,便是讓一夥青派殺手養大的;他
的生身之父,便是從前青派的頭子。你倒來向我述說青派的事兒。」
  康浩陵道:「青派另外做些甚麼,我不是赤派中人,也不能詳知。但為了
義父和南霄門這兩個淵源,我劍術尚未大成,能給赤派幫忙的地方,總還是盡
量幫。」
  殷遲道:「應當的。」
  康浩陵道:「是啊。今日追的這個凶手,不知為何,殺了一個赤派的人,
我正巧在附近,因此打算捉住他,查出他行凶的目的。」
  他不說自己已在赤派見習,這是必要的審慎,然而赤派同僚之間事事防備
,他為此鬱悶已久,心想自己的身份,若對殷遲這不相干的邊地少年也不能說
,那還有甚麼朋友可做?
  殷遲低頭不語,康浩陵以為他對自己的行動有何意見,便直言問道:「我
替岐王的探子出頭追凶,你覺得不對麼?我雖不在西旌,但我是南霄門人,這
是我該做的。你有甚麼不解的,問我便是。」
  殷遲搖了搖頭,行進間仍是沉吟,忽爾抬頭笑道:「康大哥,你瞧日已西
斜,凶手也是要打尖的,咱們吃飯喝酒去罷。」
  刺客杳無蹤影,康浩陵何嘗不知尋獲凶手的希望渺茫,聽殷遲一說,立時
想起竹籮中的青瓷酒罈來,點頭道:「好,去找飯吃。咱們在日落前趕到前面
山村,今晚宿在村中。走!」也不等殷遲答話,邁開了大步便向前奔。反正自
己說甚麼,他一定答應,他見自己起步奔跑,豈有不好勝趕上之理?
  這一奔就苦了殷遲。二人去年殺兵救人之後,曾沿著溪水並肩奔出蜀京,
那是快意之極,此時他又豈能撒腿奔跑?可也由不得他不跟上,一咬牙,展開
天留門輕功,雖起步較晚,仍竄到了康浩陵身畔。
  康浩陵發覺他趕上,腳下催勁,奔跑更速。忽然覺出殷遲的姿態有些搖晃
,有時更微微一拐,像是被石子所絆,以殷遲武功,怎會時時被石子絆腳?然
則這一年,殷遲不但沒進步,還遠遠不及記憶中的輕逸?回頭問道:「怎麼?

  殷遲煞住腳步,康浩陵立即說停便停,並不氣促。殷遲臉色有些發白,神
情卻是悠閒,微笑聳肩:「沒事,我分了心。我在想,你跟我說了你的事,一
會兒喝酒,我也跟你說一個好玩的故事。走罷!」心想腿傷只恐已裂開,怕來
路留下血跡,被康浩陵瞧見,當先縱了出去。
  兩人在山道上恢復並肩齊趨。殷遲趁著方才的停頓,緩過一口氣,硬是將
那彷彿從小腿蔓延到腰部的入骨劇痛感覺壓落。康浩陵問他「怎麼」,是問他
為何步態不穩,他卻岔開了話頭。
遙見太陽在前方叢山中慢慢滑下,他奔跑中用勁過度,被餘暉刺得眼花,
滿額冷汗卻只能在晚風中慢慢吹乾。
  
  
作者: ghed (ghed)   2016-05-27 12:58:00
目前還是好友,要當好友真的要故意忽視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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