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武俠> 六合神劍 (128-131)

作者: godrfan (鯊魚的愛情)   2017-01-19 13:23:43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再離開
譚玉冰接口問道:「哪個親人?」
胡術生道:「水芙蓉的親生父親,丁無紊,據說他一直都在尋找自己女兒的下落,想要彌
補當年他對於玉玲瓏的傷害。我們心想,丁無紊既然是水芙蓉的生父,也是個頗具財勢的
豪富,想來絕不會虧待水芙蓉的。所以我夫婦二人,趁著水芙蓉尚昏迷未醒時,悄悄載送
她到丁財主的家業領地去,匿名留了些言,以告知對方這車上姑娘的身份後,就趕緊離開
了。」
譚玉冰再問道:「那水芙蓉送到他父親那裡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胡術生搖頭道:「我倆夫婦,不想沾惹麻煩,所以幹了這些事情以後,回頭只能裝作若無
其事,也沒再去打探水芙蓉的消息,因此,水芙蓉後來的遭遇如何,是否有讓親生父親好
好照顧,我們真也不知了。」
譚玉冰又追問道:「所以神秘莊的主人,就是丁無紊?」
胡術生道:「我真的不知道什麼神秘莊,也不認識什麼白雪,我倆夫婦做了不光明的事,
內心有愧,從此不敢再去干涉水芙蓉相關的事,所以我沒再與曹老爺聯絡,更沒想去與丁
財主聯絡,甚至過去常往來的洪老爺貴賓府,我也儘量少去走動……後來輾轉聽說,曹老
爺被仇家『玉面雙俠』逼得自盡,他的事業亦隨之倒台,我倆夫婦更心虛畏罪起來,決定
捨棄故居,窩藏到這深山野嶺避世,只想後半餘生與草藥為伍,安享晚年,什麼俗事也不
管了,卻沒想到,你們兩個會追到這裡來。」
譚玉冰神色嚴肅,說道:「胡術生,你敢發誓自己說的話千真萬確?」
胡術生道;「千真萬確!絕無一句虛假!我倆夫婦都已歸隱至此,還貪求什麼利益金錢麼
?只想兩人簡單過日子便好,所以我絕無虛言,只求你把我的妻子還給我,別讓我一個人
孤老而終。」
譚玉冰沉沉一笑,說道:「還給你自然是還,等晚點兒,你老伴自己就會走回家了。」
胡術生愣道:「你說什麼?」
譚玉冰賊賊笑著,說道:「你老伴兒,不過是到山下市集買個菜,我略施小惠,叫幾個商
家設法絆住她,以儘量拖延她返家的時間,如此而已,所以她再晚一些兒,便會平安歸返
了。」
胡術生又是懊惱又是驚喜,問道:「你……你此話可當真?」
譚玉冰笑道:「當然是真,我們『玉面雙俠』心術仁正,豈像曹天央那樣無良害人?又豈
像你夫婦一樣,不分黑白、助紂為虐?」音聲一轉冷,又道:「但就這樣輕易放過你,又
未免太簡單……單憑你害了水芙蓉這條罪,已足遭受千刀萬剮。」
胡術生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曾犯下的錯事,要怎樣罰我或殺我,我亦無話可說。」
譚玉冰道:「我雖不至殺你,但確實想重罰你,但我看我程兄弟,此刻應無任何心情,去
想教訓你的事……他只想儘快去找到他妻子而已……還有他的兒子。」
說此話時,譚玉冰的眼神瞥向了身旁的程落軒,果見他一副失神模樣,嘴中兀自喃喃自語
:「白雪是我妻子,幻兒是我兒子,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子……」
程落軒雖意外非常,但又陡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為什麼自己與幻兒,年齡差異一個世
代之多,卻是如此地投契友好?像是一見如故,又像是上輩子早已認識?
為什麼他與這對白雪姐弟,就是有種說不出的羈絆感情?讓他不由自主,就是想盡己所能
地去照顧他們。
或許,這根本不必胡術生的點醒、不須丁無紊的證明,白雪的身份、幻兒的血緣,一切答
案已在自己的心有靈犀、潛藏意識中。
程落軒沒魂似地呆站了一陣子,卻又突然有了動作,口中叫嚷著:「我得去找他們!」便
倏忽拔足而起,直往屋外奔去。
譚玉冰見得此景,也立即做出反應,當場丟下了一段話:「胡大夫,這一回放你一馬,但
你必須牢記,此後與你妻子安份守己,莫再利用醫術專長害人不淺,否則我『育面雙俠』
兄弟二人,絕不會再輕饒你!」便也不再耽誤,邁起飛步,緊緊跟隨程落軒而去。
數日之後,司州北界,神秘莊園前,兩匹快馬奔騰急至。
此二馬速度皆快,仍稍微可分出前後,當前之馬,「嘶」的一聲急鳴,即驟停於莊園門前
,馬上之人一身白衣,躍然而下,不經分說,即直闖入神秘莊園。
莊園守衛,本待攔阻詢問,但另一後馬緊跟而至,座上駕駛青衣一飄,亦隨之縱身下,此
人不急著奔入莊園,卻替他的同伴擋下了一干守衛,讓其同伴的入莊行徑,未受拖絆。
這兩匹快馬,正是「玉面雙俠」譚玉冰及程落軒所乘騎。
程落軒心思急切,一馬當先,直入神秘莊園,只想快些見到佳人。
譚玉冰明白道理,於是留於後方,負責與那些莊前守衛交涉解釋,以容程落軒暢行無礙。
程落軒闖入莊園,本能直覺,即往庭園湖心造景奔去,遙遙相望,果見橋拱上一名佳人倩
影,柔紗纖立,便知是自己急尋之人。
「凝羽、凝羽」
程落軒一邊奔著,一邊連聲大喊著。
橋上佳人,正是「神祕莊」的女少莊主,白雪。
白雪聽聞喚聲,訝異間循音望去,竟見程落軒倏然出現,尚自意外非常,只覺一個不明就
裡,既不知程落軒為何現身、亦不明白其口中呼喚的「凝羽」是誰,待欲詢問,卻覺一陣
身形晃動,自身嬌軀居然已给奔上前來的程落軒一把摟住。
白雪慌亂失措,顫音說道:「你、你……」
白雪早已對程落軒動情,所以面對心儀男子的突來親暱,她是不會排拒,但覺一陣心羞意
亂,又是驚訝又是喜歡,竟不知如何是好。
程落軒緊摟佳人,口中不斷呼喚:「我找到妳了,我終於找到妳了!」
白雪不懂,羞聲問道:「程公子……你在說什麼?什麼找到誰了?我不是一直在這裡麼?

程落軒情緒激動,斷續說道:「我終於找到我的妻子了……我也終於找到……找到那個…
…當初欺負你的人。」
白雪胸口一緊,問道:「你的妻子?還有當初……欺負我的人?」她以為這該是件讓她難
過的事。
程落軒激動未平道:「對,就是那個佔了妳便宜,害妳懷有身孕,卻又拋下妳們母子的人
!我找到那個負心薄倖的糟糕男人了!」
白雪又驚訝又慚愧,顫聲問道:「你……你已經知道,幻兒是我兒子?是我遭人侵犯後所
生……」
白雪雖然失去記憶,但清醒後仍歷經了懷胎生子的過程,所以明確知曉幻兒是自己的孩子
,當初也才會說出「幻兒與我血緣相牽」的言語,但因她不知曉孩子的父親是誰,所以一
直陷於痛苦中,總以為自己是非自願地遭人侵犯後才有孕,也因此而自卑自棄,無法向外
人坦承幻兒與自己的母子關係。
但如今,程落軒居然知道了?知道自己曾生子的事,也知道那個讓自己懷孕的人是誰……
白雪一霎時裡,只覺丟臉到極點,實不知如何面對程落軒,於是垂首欲退、目光欲避,卻
讓程落軒給一把摟近,復以雙手捧起了她的臉面。
程落軒目光誠摯,款款直視白雪,帶點激越語氣,說道:「對,我都知道了!而且我也知
道那個糟糕男人是誰,那個男人就是我!當初就是我犯了妳身子的。」
白雪「咦」了一聲,錯愕問道:「什麼?你說是你……你……」
程落軒溫柔又堅定地說道:「對,就是我!因為妳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們已洞
房花燭過,所以妳懷了我的孩子,肚子種下了我的骨肉。」撥了撥白雪的髮絲,目光更加
深情起來,續道:「但是妳與我新婚後沒多久,即被惡人綁走失蹤,所以我還不知道妳懷
孕的事情,很可能當時妳自己也尚未覺察……妳被擄走後又遭人下了藥,所以腦海記憶全
被洗除,變成連自己身分都不記得的人,但或許是老天存憐,眷顧妳、也眷顧我,讓妳懷
中尚未出世的胎兒,竟成了保護母親的一道防線……那個授意綁走妳的大惡人,在知道妳
懷孕的事情後,反而對妳失了興趣,於是斷然將妳丟棄,轉給了別人去處理……而最後接
手照顧妳的人,就是這個神祕莊的主人,應該是妳的親生父親沒錯。」
白雪一時沒理清頭緒,愣道:「什麼?什麼?這一切……我聽不懂。」
程落軒安慰道:「沒關係,妳不用馬上懂,我們之後的日子還很長久,我會仔仔細細地、
慢慢地解釋給妳聽。」忍不住將白雪給抱得更緊,在她耳畔輕語:「我只是要告訴妳,我
不會走了,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會再走了……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永遠永遠都不遠走…
…不再離開妳了。」
白雪雖然尚未理解這一切,但她身受程落軒如此緊抱,絲毫不想抗拒,只覺臉熱如燒,一
顆芳心飄飄然的。
程落軒繼續說道:「還有幻兒,我也不再離開他了……幻兒是我們的孩子,是我親生的骨
肉,我絕不會再放開他了……以後我們三個,要緊密團聚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不管去到
哪裡,我們三個都在一起。」
白雪讓程落軒緊緊抱著,聽著他溫柔又篤定的聲音,只覺一切如夢似幻,她其實沒弄懂這
一切,甚至懷疑自己正在作著夢……
自己心儀的男子……內心眷戀著、惦記著的男子……真的來到自己身邊了……說此後不再
離開自己……還說要與自己、自己的兒子共組家庭……
如果這是夢境,那只願這場美夢永遠不要醒……這是多年以來,一直被惡夢纏身的可憐白
雪,好不容易盼來的一場美夢……
程落軒與白雪二人,就這麼親密擁抱於湖間橋拱,旁若無人,有些路過的莊園僕婢,無意
間撞見此景,紛紛訝異,卻也沒有誰趨前打擾。
陪同程落軒來莊的譚玉冰,在大門口處與莊園眾守衛一番交涉後,終也順利進入了莊園裡
,輾轉巡探,亦遙望而見到程落軒與白雪正擁抱於湖心的場景。
譚玉冰停步於湖畔,不便太過靠近,如此遠望二人,已覺心頭一片欣慰。
譚玉冰內心暗語著:「落軒、水芙蓉,你們苦盡甘來,終於能夠夫妻團聚,我期待這一刻
已許久,如今願望達成,衷心真意祝福你們……」眉眼唇邊,不覺透出笑意,更想:「水
芙蓉,許多年前,妳臉上遭傷的那兩劃,讓我覺得虧欠妳甚多……一直想要彌補……如今
蒼天眷顧,妳得遇良人,半生悲慘的命運得以撥雲見日,我也終於能夠放下……這一份懸
在心上已久的責任……」
那麼我……我也該去,尋找能夠讓自己幸福的人……
數月之後,東北邊荒的「白朵丘」上,「金葉莊」中,幾名男子,正聚於偏廳一角,議論
紛紛。
「聽說師妹,又拒絕了一個大戶公子的求親……『東懷世家』的大少爺,方才由家主親自
出面,來向我們師父求親締姻,卻讓師妹一口拒絕,當場打了回票……這已經是第幾次、
第幾門的親事被拒絕了?」
「過去三四年間,依我計算,至少十二門的親事,都給師妹拒絕在外了。」
「師妹的的行情倒好,對她有意的公子還真不少,且一個比一個有錢有勢,但是她都看不
上眼。」
「師妹的行情好,是當然的,她本來就長得挺好看,只是過去不懂得妝點……但最近這幾
年來,她轉了性子,甚少動刀動槍,也不與我們這些師兄弟爭強鬥勝了,反而一些女人家
的玩意兒,她開始有興趣……不只衣裝風格改了,甚至還留起飄逸的長頭髮……那女人味
兒……該怎麼說呢?就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來了……其他世家的富貴公子,來我們『金葉莊
』時見了她,會不自禁地起心動念,倒也不足為奇。」
「但師妹把自己變得這麼美了,卻不斷拒絕各方優秀的貴公子……那不是白白浪費了她的
努力、她的改變麼?」
「或許也不是浪費,只是代表師妹她內心裡,期望的不是那些貴公子」
「那她期待誰呢?」
「還能有誰?不就是五年前,被師父怒趕出去的那個『消遙公子』麼?」
「逍遙公子,譚玉冰?這個人聽說已改頭換面,變得大不同……過去幾年間,四處行俠仗
義,變成江湖後輩中的新生代名家,人稱『玉面雙俠』……不過『玉面雙俠』的種種事蹟
,師妹她應該不知道吧?」
「理當不知道……師父對『玉面雙俠』的種種消息,封鎖得可緊,誰也不許去向師妹透漏
半句,師妹無法自他人口中得知訊息,這幾年又被禁足在莊中不准外出,想來是不會知道
這些的。」
「不知道『玉面雙俠』的事蹟、也不知道譚玉冰那逍遙公子為她做的改頭換面,卻依然可
以對譚玉冰情堅不移……我看師妹這癡情的程度,也真是夠深重了……」
「可師父絕不允許譚玉冰那傢伙追求師妹的,師妹卻又這麼固執、不肯他嫁的話……難道
要師妹孤寡一輩子麼?」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可放棄
金葉莊師兄弟們的議論,仍然持續著:
「未必孤寡一輩子,只要師妹終能想通,或許總有接受他人的一天。」
「但是女子的青春年華有限,她這麼花漾美麗的年紀,卻白白耗費在一個沒可能的對象上
,實在可惜……我說,應該要找個人,去積極打動她的芳心,讓師妹願意接納,逐漸便把
譚玉冰忘掉。」
「說的倒容易……前頭十幾家的豪富公子,都失敗未成的事兒,哪有說成功便成功的?」
那些豪富公子,與師妹認識又不深,不過與我『金葉莊』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所以見了師
妹幾面、談了幾回話而已,這樣淺薄的交情,自然無法打動師妹的堅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最有機會打動師妹芳心的人,絕對不是那些外來的公子哥兒,而是我們這
些師兄弟。」
「什麼?我們?」
「沒錯,我們這些同門弟兄,自幼即與師妹相識,幾十年來一同成長的,那感情的根基絕
不薄弱,若要將此手足同袍情,漸轉化為男女情誼,肯定是比那些豪門公子,還來得有機
會。」
「但師父家管如此嚴厲,我們豈敢打師妹的主意?」
「對,師父家管嚴厲,誰敢佔師妹一分便宜,那就是死定了,所以過去這十多年,師兄弟
們無不對師妹保持一份慎重的距離,不敢逾越雷池……但我發覺,師父這幾年的態度也變
了,他好像有點急了,急著自己女兒的終身被耽誤,要不然他怎會容許這一次又一次的求
親上門?怎會放准那些貴公子去與寶貝女兒認識接近?」
「所以師父,是想替師妹尋找良婿了?」
「自然如此,師妹的年紀畢竟也到了……難不成一輩子不成家麼?」
「如此說來,我們這些師兄弟當中,若是有人能夠獲得師妹的青睞,願意發展出進一步的
關係,將不會再遭逢師父的限制與反對了?」
「我是這麼認為的!說老實話……師妹如今變得這麼美了,將她拱手讓給外人也不對,應
該肥水不落外人田才對。」
「既然如此,那總得有個人去嘗試,放膽追求師妹……五師兄,我看你分析得這麼頭頭是
道,是不是自己有意願要衝先了?」
「不是不是,我既不英俊,武功本事又不是兄弟們裡最高強的,哪有這個資格?我分析這
些道理,是想鼓舞同門當中,條件最適合的人選出面,去替師父成全個『尋覓良婿』的心
願。」
「那你覺得誰適合?」
「自然是大師兄了!武功最高,樣貌最堂,深得師父信賴與倚重,又可說是與師妹青梅竹
馬、感情深厚的人,我認為你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大師兄溫純宇,本來在群人間湊熱鬧,並不太主動搭話,這下被五師弟給起興點名到,忙
揮手駁斥道:「幸華!別亂說話!我一向當師妹是家人一樣,未曾有過非份之想。」
那名喚「幸華」的五師弟,也忙解釋道:「師兄別誤會,我不是說你有貪圖師妹什麼地方
,我只是覺得,在我們這群師兄弟當中,你是最有資格匹配她的人,也是最有機會被師父
認可的人!若是你能打動師妹,讓她不再執著於那無緣的逍遙公子,也從此不再蹉跎自己
的大好年華,便等同於解救了師妹的人生一樣。」
一旁的師弟們,也開始群起鼓譟:
「是啊是啊,大師兄,五師弟他分析得有理,我也覺得你很適合,應該要出面幫助師妹才
對。」
「沒錯沒錯,大師兄你最有資格了,師妹與你交情一向挺好,你便不妨嘗試看看,說不定
有機會成功呢!」
溫純宇一臉尷尬又氣惱的模樣,斥道:「你們別瞎起哄,胡亂給我出餿主意來著!我不留
在這裡聽你們胡扯了,以免愈說愈煞有其事似的。」當下站起身來,踏出了廳堂,速步匆
匆離去,穿過長廊,行至後方庭園間,以稍微透透氣。
不意之間,他卻瞥見遠方亭台處,一名秀麗女子的倩影,身形婀娜、曲線玲瓏,衣著一襲
天水藍裙裝,烏黑的長髮,正隨風飄逸清揚……
溫純宇目芒一亮,不禁為佳人的丰采所吸引,一時盯注了目光,心想:「師妹她……剛巧
也在這裡……」隨即想起,方才師兄弟圍聚之時,所胡亂起哄的話,不由有些面熱,暗想
:「師妹確實很美……心地純良……身手又好……這麼好條件的姑娘,若是終身不嫁,真
是太可惜,但若是輕易外嫁了,又未免太便宜那個幸運的貴公子,我也不樂見這種結果,
寧可她是嫁給自己人……」
思著想著,卻又忍不住怪罪自己起來:「真是的,我在想什麼呢?我與師妹自幼相識,情
同手足,我關心她就如同哥哥關心妹妹一樣,哪是五師弟講的那種不正經?」
溫純宇溫純宇心念浮動之間,幾度徘徊猶豫,終究鼓起了勇氣,向前踏步去,要去找紀依
依攀談。
紀依依見有人接近,舉目一望,見是大師兄溫純宇,平和招呼道:「大師兄,你有事情找
我?」
溫純宇故作平淡道:「不,只是碰巧路過這裡,看見妳也在這裡,過來打個招呼,順道聊
聊天……師妹最近幾年,少跟我們師兄弟一起練功了,所以也不常見到面……」
紀依依感慨道:「五年前開始,爹爹限制了我的行動,不論任何理由,不得再踏出這『金
葉莊』一步,也因此我的師門訓練,便處處受到約束,不能跟大家一起外出獵鹿、不能去
後山飛走採礦、不能做許多許多的事……我覺得這樣的內容,索然無趣,乾脆便跟爹爹說
,我不習武了,我當回『金葉莊』的黃花大閨女好了,以後只管把自己關在房裡便是,哪
兒也不去了,打打殺殺的事也不做了,反正這是爹爹想要的,他只想要一個順從聽話的女
兒。」
溫純宇勸勉道:「師父他老人家,對妳的限制雖多,主要仍是想保護妳……不過,我也覺
得,這似乎埋沒了妳,妳在武藝上的資質天份,絕對不輸我們同門中的任何一人…….有
時還真懷念,以前一起練功的歲月,有個小ㄚ頭,時常豪氣干雲地,展現出不輸我們男人
的氣勢,稍一不慎,我們都要被這小師妹打得落花流水。」
紀依依淺淺一笑,說道:「從前我不懂事,老愛跟你們爭強鬥勝,冒犯了你們幾位師兄不
少,還請師兄別見怪了。」
溫純宇道:「不,我怎會見怪?切磋競技,乃是為了讓自己的功夫更進一步,豈能要求別
人因為輩分而留手?倒是我……身為師父座下首徒,銜領師命,時常擔任執掌懲罰的行刑
手,過去曾對師妹妳,下過不少次鞭子……想來都覺得愧欠……」
紀依依道:「師兄別放心上,我知道那是爹爹的意思,你畢竟是大師兄,所有同門中責任
最重,自然必須聽從師父的意思。」
溫純宇道:「我終究,常覺得抱歉……師妹,如果有機會,能不能讓我賠罪?請妳一席佳
餚,在妳喜歡的館子裡。」
紀依依一愣道:「喜歡的館子?但爹爹並不允許我出去。」
溫純宇道:「這我知道,所以我會設法說服師父……我會跟他勸說,別讓妳常年悶在家中
悶壞了,偶爾總也該到外頭透透氣……若是師父被我勸動了,或許之後除了這一席賠罪宴
外,我還能找到更多機會,帶妳出莊去晃晃……逐漸放寬師父對妳的設限,讓妳的日子,
不要那麼難過……」言至最末,有些緊張放不開。
紀依依感覺到某些深意,有些訝異,神情猶豫問道:「大師兄,你是……你這是在……在
約我麼?」
溫純宇本是沉穩之性,此際卻也彆扭起來,帶點慌張道:「呃?不是,我不是……對,我
也算是在約妳……我其實是想幫助妳……知道妳這幾年過得不快樂,想要……想要做點什
麼,讓妳能多點……多點笑容。」
紀依依目芒閃爍,思凝幾許,終嘆了口氣道:「大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知道,
那終究是無解的……我被關制住的,並不是只有人身的自由,還有我的心……即使我能夠
踏出『金葉莊』去,若是遇不到那個……能夠解開我心鎖的人,我的快樂,是不會來的…
…」
溫純宇道:「解開你心鎖的人……師妹,妳還在想著那個人麼?五年前,那個上門求親,
卻讓師父逐趕出去的『逍遙公子』?」
紀依依目光幽幽,說道:「我確實仍想著他,每日每夜的想……我不動刀動槍以後,開始
做些女人家的事,這些年來長居閨中,鑽研的是針線女紅,妝髮衣容……這不僅是為了打
發時間,也是期待著有一天,若我能再見到他,要讓他看見我最美麗的一面……」
溫純宇又問道:「倘若妳永遠見不到他呢?倘若師父對妳的禁令,對那位消遙公子的厭惡
,是永不解除呢?」
紀依依道:「那我的一切努力,就將徒勞無功,過去五年我的改變,也就白費心思。」
溫純宇道:「怎會白費……難道妳的美好……妳的改變,就不能留給其他人?其他……願
意真心待妳的優秀男子。」
紀依依搖頭道:「我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都會記得一個男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帶著這
樣不完整的心,去傷害另一個男子?我若等不到…….心裡的那個人,便寧可將一切放棄
,不再企求……若是無法叫自己死心徹底,那便求助於菩薩神明,削髮為尼,皈依佛門,
從此了斷念頭……」
溫純宇眉眼嚴肅道:「削髮為尼……這是如何嚴重?師妹,妳萬萬不可有此念頭!」
紀依依長嘆道:「我本不該有此念頭,但隨著一年年過去,我等待到心儀男子的機會愈來
愈渺茫,這個『不如皈依』的想法,就時常在我腦海裡盤轉……等我哪一天,真的放棄了
對於感情的期待,那麼這一頭長髮、這俗世的塵緣,便是了斷之時。」
溫純宇大力搖頭道:「長髮可去,塵緣卻不可了……妳可知道,自己若這麼做,傷心的可
不只有師父而已……還有那個,為了再度向妳求親,而不惜冒險犯難,仗義為行,以洗刷
自己舊日形象的逍遙公子……」
紀依依訝異,問道:「為了再度向我求親,而不惜冒險犯難,以洗刷自己舊日形象的逍遙
公子?你是說……譚玉冰?他為了我……」
溫純宇道:「對,我就是說譚玉冰!不過……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逍遙公子』,現在或許
該叫他做『玉面雙俠』,因為江湖上對於他的稱號與觀感,已經與以往不同。」
紀依依睜大眼睛,說道:「『玉面雙俠』?我怎地不知曉,他還有這稱號?你方才說他,
為了再度向我求親,而冒險犯難、仗義行俠什麼的?大師兄,你能不能再多告訴我一些,
求求你……」
溫純宇輕嘆一氣道:「妳不必求我,我已經決定要告訴妳……雖然這會違反師命……唉…
…但我不忍心見妳這樣……」隨即正了正神色,續道:「譚玉冰他在五年前被師父掃地出
門時,當場極篤定地宣告著,永遠不會放棄妳,說他知道師父介意他的人品,所以自己一
定會洗心革面,信誓旦旦地表明,接下來他用盡努力,也要扭轉自己不堪的形象,變成一
位人人稱敬的大俠客後,再回頭來『金葉莊』,以向妳求親。」
紀依依點了點頭,眼瞳中的淚芒閃爍,卻未出言打斷。
於是溫純宇繼續說道:「師父當時並未聽信,只是隨口敷衍幾句,便將譚玉冰給打發出去
,豈知五年光陰過去,譚玉冰似乎真做到了他的承諾,他與妳的另外一位朋友程落軒,結
夥為伴,走遍天下,並四處行俠仗義,幾年下來在各地民間都留下了佳評,人稱『玉面雙
俠」『已是江湖道上人人尊敬的人物。」語氣一轉,看望紀依依又道:「我想譚玉冰會這
麼做,一定是為了妳……他經過這一番努力,倘若到頭來妳竟貿然出家了,絕斷塵念,那
麼想必譚公子,將因此而傷心無比……」
紀依依情緒浮動起,說道:「玉面雙俠......這些事情我從不知曉,想必是爹爹他刻意封
鎖,不讓任何人告訴我。」
溫純宇尷尬道:「是阿,師父他三令五申,誰都不准對妳提起此事,我今日這樣做,可是
大大違命了。」
紀依依感激涕零道:「大師兄,多謝你,真的多謝你!你放心,我不會害你,一定不會讓
爹爹知道,這消息是誰告訴我的!」
溫純宇訕訕地笑了笑,說道:「知不知道都無妨,反正我既然決定告訴妳,就是已經豁了
出去……師妹,我們自幼一起長大,妳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我這個做大哥的,真心希望
自己的妹子能過得好,希望妳莫要放棄,去爭取自己的幸福可能!」
紀依依眼角邊的淚水,已不自禁滑落,咽聲說道:「大師兄,謝謝你……真謝謝你……你
真是個好哥哥……」
溫純宇心思複雜,暗暗想著:「唉,這世上,怎會有像我這麼蠢的人?本來我來找師妹,
可不是要說這些的……」
我想我是,真的心疼師妹,真的把她當作家人一樣吧……所以不忍心,見她如此傷心,更
不願意讓她斷送,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第一百三十章:貴客臨門
稍晚,金葉莊大殿中,紀寅生正對一群下屬訓示著規矩。
驀然間,紀依依竄身進來,站立在門邊,雖未出聲打斷父親,但那一對晶亮的目光,卻是
明明白白盯視著前方。
紀寅生見到女兒突然闖入,知曉定有異事,將聲一頓,看視門處,問道:「依依,妳進來
做什麼?這兒沒關妳的事。」
紀依依卓然無懼道:「我知道爹爹在討論的正經事,與我無關……但我有要緊事,想找爹
爹。」
紀寅生斥道:「妳想找人,就這麼直接闖進來麼?沒規沒矩!」當場沉著臉面,對眾將手
一揮,令道:「你們都退下吧,我來教導教導這個,不知禮貌的女兒……」
眾下屬齊聲應是,隨即整齊劃一地退出殿廳,在場只剩下了紀氏父女,單獨相處在偌大的
空間裡。
紀寅生的臉面,依舊嚴肅,問道:「什麼事情?非得急著現在說。」
紀依依道:「我急著要現在說,是因為我怕自己會忍不住,要違規出莊去,到時又惹得你
大怒……」
紀寅生臉有慍色,說道:「哼,誰准妳出莊了?你以為我金葉莊,沒人攔阻妳麼?」
紀依依道:「我知道,你會命令所有下屬,都來攔阻我,但我這一回,一定會拼命抵抗,
所以屆時的場面,絕對會鬧得不好看,為了避免這樣,我還是先告知你一聲。」
紀寅生大怒道:「什麼東西?妳要出去做什麼?居然不惜抗命?」
紀依依毫不畏懼,直言說道:「我要去找譚玉冰。」
紀寅生氣惱道:「混帳東西,又說要去找他?最近一兩年來,妳有比較安份了,我還以為
妳已經放棄,居然又說要去找他?信不信我打斷妳的腿!」
紀依依倔強道:「打就打吧!就算雙腿都斷了,等我養傷復原以後,也仍然拼著要去找他
。」
紀寅生脹怒了臉,罵道:「妳這不知羞恥的ㄚ頭!」
紀依依反駁道:「我哪裡不知羞恥了?從前你說,譚玉冰人品可議,所以不同意他與我往
來,但這些年光陰變遷,譚玉冰早已改頭換面,他現在是個人人稱敬的大俠客了,難道也
仍然不符合你的標準麼?比起你欲介紹我的那些富貴公子,難道譚玉冰他有任何不如之處
?」
紀寅生又訝又惱道:「這些事情,是誰告訴妳?」
紀依依站直身子道:「不用誰告訴我!風聲傳久了,總是會入到我的耳裡……我某日無意
間在角落邊聽到,莊裡有些人在談論這件事,但當我一現身出來時,所有人立即噤口不語
了,我知道,一定是你下令他們不准說的!」
紀寅生昂然道:「那又如何?總之我不准你跟那小子來往,所以他的消息總總,妳也沒有
知道的必要。」
紀依依憤怨又難過道:「即使他已改頭換面,即使他不再是『逍遙公子』,即使他以俠義
之名揚名立萬,您也......不許我跟他往來麼?」
紀寅生哼了一聲道:「不錯!他的出身太過複雜,總有令人擔憂的地方,不像爹爹要你認
識的那些良門公子,家世清白又安份老實......妳若執意要去找譚玉冰,我亦堅持要阻止
妳,那些師兄弟若然擋不下你,我便親自出手來攔制妳,除非妳要忤逆犯父,否則別想出
我這『金葉莊』一步!」
紀依依氣得哭了,目眶含淚道:「好,您若反對譚玉冰到底,我無法違抗你,但也請您,
別再介紹其他公子給我,我沒興趣,一點點意願也沒有!我寧可終身不嫁,也不要與自己
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紀寅生又訓道:「妳這ㄚ頭,怎地如此頑固?為了一個野男人死心蹋地,竟甘願賠上自己
一輩子的幸福?」
紀依依拭去眼淚,目光直注道:「我的頑固,是遺傳自您!我的死心眼,更是與您相似!
您不也是,對我已經過世的娘親,用情深遠,至死不渝?」
「妳......」紀寅生竟一時語塞。
紀依依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您把心思放在家業上,放在教育後輩上,卻從未想過再娶
的事,我知道您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沒有意願,你曾說過,娘在您心目中,永遠都是最好
最美的人,這世上再沒有其他人比得上......」言及於此,聲音柔軟起來,續道:「娘離
開人世,已超過十年了,您卻依然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爹爹,您對娘的用情至深,
一直讓我心底敬重非常,而這份敬重與愛戴,也是我過去十數年間,不論遭受您任何嚴苛
管訓,都不願違逆您心意的原因;因為我知道,您既愛妻如此,定也愛女非常,不論你如
何打罵女兒,都是為了女兒好......」
紀寅生的神色複雜起來,卻已不全是憤怒。
只聽紀依依再道:「爹爹,就因為我敬您愛您,所以也打從心底不自覺地,想要成為像您
這樣重情重義的人,可以專心專意地,只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一放就是一輩子......所以
您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您可以愛自己的妻子一生一世,我也可以永不忘記自己喜歡過的
男子。」
紀寅生音聲顫動道:「妳......妳娘是妳娘,譚玉冰是譚玉冰,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怎
能拿來這樣比?」
紀依依又轉為一股堅決的語態,說道:「爹爹,總之我心意已定!我不逼您立刻放我出去
,但您也別來逼我就範,要我忘記譚玉冰!便從今日開始,誰家的公子要來找我,我都不
應!除非是譚玉冰上門來求親,不然我不再參與您安排的任何交際!一個都不要!」說完
此語,轉身便走,拂袖別髮,顯得十分毅然而瀟灑。
紀寅生的臉面一陣青一陣白,口中不住唸道:「反了......這ㄚ頭,真是反了......」
是日,紀寅生的情緒,是極受到影響,鎮日心神不寧,竟無法靜理公務。
於是傍晚時分,紀寅生來到了「金葉莊」後方的某處偏花園,獨處於昔日愛妻最鍾愛的一
株長青垂鬚樹下,徘徊踱步,目望頂上星斗,悠悠自語道:「婉儀......妳以前老說我,
頑固得像顆石頭般,你可知道妳女兒啊,比他老爸更加固執呢......」
便自那日開始,紀依依常守閨中,封閉自己,寸步不出,幾乎誰也不見,有時甚至連飯都
不吃。
某日午後,紀依依的閨房門外,人影浮現,且傳來了呼喚的聲音道:師妹,妳應該在房子
裡吧?師父他老人家有事找,想請妳移駕到外頭,往『儀園』走一趟。」
聽起來像是大師兄溫純宇的聲音。
紀依依走近過去,卻未開啟門扉,只是隔著門板,提音回應道:「爹爹要找我,為何不自
己來?卻要遣你來傳話?他找我什麼事情?」
溫純宇道:「聽說是有一位特別的訪客到來,你爹爹正忙著招呼他,一時分不開身,便要
我來帶話。」
紀依依直言拒絕道:「我不去!什麼特殊訪客,說不定是來結交姻緣的,爹爹肯定又要逼
我,去與哪家良門公子認識。」
溫純宇朗聲道:「師妹妳沒猜錯,這上門的訪客,確實是來求親的!但是我想,妳應不會
排斥見他,畢竟這譚公子像貌英俊,名聲響亮,又身手矯健不凡,肯定是師妹妳會中意的
對象。」
紀依依極詫異,問道:「譚公子?莫非是……你是說……譚玉冰?」
溫純宇道:「除了譚玉冰外,我還真想不出當今江湖,還有其他哪位譚公子,是具有這樣
優秀的條件,足以匹配我的師妹。」
紀依依急切地開了門,說道:「譚玉冰,真的是他?他......他來求親了,真的麼?爹爹
有沒有為難他?有沒有試圖傷害他?」
溫純宇笑道:「倘若師父真有意要為難他,又怎會讓妳知曉他來到了?又怎會放准他進入
『金葉莊』裡,並親自接待以禮,以致分不開身,所以叫我前來通知妳。」
紀依依既激動又不可置信,問道:「爹爹真的......大師兄,你說他們在哪裡?」
溫純宇道:「方才譚玉冰與你爹爹,是在前院大殿口說話,現在應該是移駕到側院的『儀
園』了,至少師父吩咐我來通知妳時,是指明了妳到『儀園』一趟的,妳這就去吧。」
紀依依連聲稱謝道:「多謝大師兄!真多謝你!」卻再也按耐不住,以自己所能的最快速
度,飛奔向情郎所在的方向。
到了「儀園」入口,只見紀寅生一個人孤身在此,站立在一排花樹前,神色肅穆,卻未見
著譚玉冰的身影。
紀依依掩不住激動道:「爹爹......我聽說,我聽說譚玉冰他來了......是麼?」
紀寅生沉靜答道:「對,譚玉冰確實來了,我讓他先進到『儀園』裡了,並且清空閒雜人
等,要我『金葉莊』的所有下屬,一個時辰以內,不得擅入園中打擾,所以譚玉冰現在只
有一個人在裡面,妳放心進去吧。」
紀依依驚喜無比,再三確認道:「爹爹......您這是?您真願意?您真的肯了?」
紀寅生嘆氣道:「我還能怎麼辦?難道讓我紀寅生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終身不
娶不婚的,做尼姑麼?那可糟蹋了妳媽媽給妳生的,這一副花容月貌。」
紀依依奔上前去,給了父親一個大大擁抱,歡喜感激道:「爹爹,我知道您最愛女兒了!
謝謝您!真的謝謝!」
紀寅生不擅表達情感,於是神情彆扭地揮了揮手,說道:「妳快進去吧,再這麼拖拖拉拉
的,真難保我不會改變心意……屆時反悔起來,又要把譚玉冰這臭小子給趕出去。」
紀依依知曉父親的心情定矛盾,也不牽扯太多,只是言語眼神間不住感激,便帶著歡喜期
待的心情,直奔入後方的「儀園」裡。
但見花園央心,一個健拔青年的身影俊立,那是紀依依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
「玉冰,玉冰......」紀依依直奔過去,口中呼喚著名字的同時,滿滿淚水已是奪框而出

譚玉冰微笑相迎,說道:「見到我不開心麼?怎地就顧著哭泣呢?」
紀依依且泣且道:「開心,我自然開心,就是太開心了,才不知道要說什麼。」
譚玉冰瞳光款款,一把即將紀依依摟入懷裡,柔聲說道:「那就......別用說的了,不必
說話,嘴唇也可以拿來做別的事……」俯首湊去,已將紀依依的兩片唇瓣,給密密封吻住
……
二人久別重逢,情濃正幟,緊擁激吻,一時難以停歇,彷彿外界一切,都與他們徹底隔絕
……
總算幾時以後,熱烈的愛火稍微平緩,譚玉冰與紀依依的唇嘴身軀,乃能稍分,相牽著手
,轉而在花園的一角相依偎。
紀依依內心甜蜜,卻忍不住好奇問道:「玉冰,爹爹他怎會……怎會放准你進來?你對他
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嗎?」
譚玉冰搖頭道:「我沒對他做什麼,跟上一回來拜訪一樣,我只是開門見山的說,我是來
求親的,肯請『金葉莊』紀莊主,將他的寶貝千金嫁給我!只是沒想到,我這一回所受到
的待遇,倒是與五年前天差地別,妳爹爹沒有立刻將我趕出去,而且還說要與我私下詳談
......」
紀依依道:「真沒想到,他竟然願意聽你說……以他個性,倘若內心仍排拒你,肯定第一
時間就將你逐出去。」
譚玉冰道:「我其實挺受寵若驚,卻又不由得喜出望外,因為感覺自己似乎有機會了
......然而我並不知道,妳爹爹態度如此改變的理由,或許該問問妳自己,有沒有做了什
麼,以致影響你爹爹的態度?」
紀依依眉眼情深道:「我跟我爹爹說,此生非你不嫁,倘若我與你的感情,無法獲得他的
成全,那我寧可身邊無伴,孤老以終......我甚至動過,出家為尼的念頭,不知爹爹是不
是真害怕了,所以才願意接納你。」
譚玉冰撥了撥紀依依的髮絲,說道:「出家為尼......妳好不容易,留了這一頭烏黑美麗
的長頭髮,若是剃度削髮,歸依佛門,未免也太可惜了。」自嘲式地笑了笑,再道:「不
過,其實我自己也動過類似的念頭,偶爾會想,如果我譚玉冰這輩子,無法與妳紀依依結
為夫妻,那倒不如出家當和尚算了,反正我心裡也放不下別的女人。」
紀依依聽之歡喜,卻試探道:「出家當和尚,你可捨得?除了我以外,你不是還有許多紅
顏知己在世上,你若遁入佛門,可就連她們也眷顧不到了。」
譚玉冰言語認真道:「我若要眷顧她們,過去五年早就眷顧到了,何必對妳紀依依苦苦相
思?可知我自從五年前與妳分別,每晚每晚都夢見妳。」
紀依依嬌笑道:「夢見我什麼?那一定美好的香夢了。」
譚玉冰卻搖了頭,答道:「不,是惡夢,很真實深刻的惡夢,我每一回夢見妳,幾乎都是
惡夢連場,總是驚得我大汗淋漓的醒過。」
紀依依還以為,是譚玉冰故意開玩笑,推了推他的胸膛,瞪眼翹嘴道:「為什麼夢見了我
,會是惡夢連場?我難道是惡鬼麼?」
譚玉冰卻不嬉鬧,一派認真答道:「我每一次夢見妳的內容,都是妳爹爹要將妳嫁給別的
男人了,這還不是惡夢麼?」
第一百三十一章:傳人自現
紀依依見譚玉冰說得真摯,心口一甜,將頭臉埋進譚玉冰的胸前,說道:「我爹爹倒真的
有意圖,要將我介紹給別家條件不錯的公子,不過我抵死不從,寧可做尼姑也不答應嫁人
的。」
譚玉冰道:「幸好妳沒真當了尼姑,我也沒真做了和尚,不然佛祖知曉我倆六根未淨,明
明都有放不下的感情,只會生氣著要我們還俗,別擾了他佛門的聖潔。」
紀依依道:「那現在和尚尼姑做不成了,我們該做甚麼呢?」
譚玉冰道:「自然是做夫妻了,我做『金葉莊』的乘龍快婿,妳則做我獨一無二的譚夫人
。」
紀依依道:「爹爹他准了麼?」
譚玉冰道:「應該吧?不然他怎會容許我們在這花園裡獨處?以他紀鐵血的脾氣,敢碰他
保被女兒的人,如果不是他的未來女婿,恐怕早被他拖出去大卸八塊了。」
紀依依道:「以我爹爹的個性,倒真的是這樣……」以指腹在譚玉冰胸膛劃了劃,嬌聲續
道:「玉冰,能夠與你重逢,又這樣沒有阻礙地躺在你懷裡,我真的好開心,幾乎不敢相
信這是真的……」
譚玉冰胸口熱燙,伸手握住紀依依的手指,提到唇前,聞嗅親吻,說道:「那我便用我身
體的熱度……懷抱與親吻的柔軟,來讓妳相信眼前一切的真實性。」
兩人間的熱情如火,在一連串的親暱動作、加之甜言蜜語以後,總算稍微回復理性,於是
依偎談情之餘,也開始傾訴各自這些年間,所遭遇到的種種事。
紀依依的生活被封閉在「金葉莊」中,枯燥乏味,倒是沒有太多可說;譚玉冰在外四處闖
盪,倒是挺有幾段精采的際遇。
所以大多時候,是譚玉冰在起話頭,紀依依專注聆聽,將嬌軀倚靠在心愛男子的肩胸上,
只覺此時此刻,對方說什麼都好聽。
話題到了中途,開始提及程落軒與蘇凝羽的遭遇,這本是紀依依十分掛心的事,所以也忍
不住多關切了幾句,極想知道蘇凝羽究竟平安了沒有。
譚玉冰於是由蘇凝羽的失蹤過程講起,跟著說到他與程落軒欲找曹天央要人卻失敗的事情
,最末再提及蘇凝羽改變容貌身分以後,終於幸運被程落軒找到的結局。
紀依依聽到前頭糾結的情節時,極為緊張擔憂,直至後頭聽說了結果,是蘇凝羽平安存活
著,且與程落軒夫妻重逢團聚,算是美好的一個收尾,始能夠真正放鬆下來,大大地深吐
了一口氣。
紀依依雖然十分替程落軒夫妻感到高興,但也頗覺得這故事末段二人重逢的過程,是太撲
朔迷離了些,於是又在「神秘莊」的情節上,多探究了幾句,包括蘇凝羽失去記憶後,被
改名為白雪的事,亦講到了,白雪原來已生下一子的事。
紀依依喃喃輕語道:「蘇姑娘原來已失去了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那麼你們,
最後可有見到那個『神祕莊』的金主,確認他就是蘇姑娘的生父麼?」
譚玉冰點頭道:「我們確實見到了神祕莊的主人,在歷經一個月的聯絡與等待後,見到這
個一直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幕後金主……也因此確認了他的身份,就是西南一帶的大戶豪
富,丁無紊,他也在我們面前承認了這件事……其實我從小就聽過這個人,也知曉他是讓
玉玲瓏懷孕而生下女兒的人,所以他也無法對我扯謊,只因我一見著他面,就確認他當真
是丁無紊沒錯。」
紀依依道:「所以丁無紊的身分確認了,等同白雪的身份也確認了,白雪就是蘇掌門,而
白雪的孩子就是......」
譚玉冰接口道:「就是程落軒的孩子,蘇姑娘在被惡棍曹天央擄走之時,其實已經懷有身
孕,那是與丈夫成親後所懷下的骨肉......也是因此,蘇姑娘的容貌雖然恢復了,卻反而
被曹天央給深切嫌惡著,斷然丟棄給胡術生,任憑胡大夫去處理,但胡大夫不知怎樣善後
為妥,只得將人送去給蘇姑娘的生父,也就是丁無紊。但丁財主在見到被送置於家門口的
女兒時,並不了解來龍去脈,胡大夫又因為畏罪心虛,放下人便逃跑了,並沒跟丁無紊碰
面做交代,所以丁無紊雖知這個昏迷中的女子,就是他的女兒水芙蓉不錯,卻不知曉,水
芙蓉發生了什麼事......甚至在他敦請大夫前來治療水芙蓉的病況時,又驚知水芙蓉竟有
了身孕......」
紀依依道:「結果丁無紊大驚之餘,便對此發現產失了誤解,以為蘇姑娘是遭受壞男人欺
侮了?」
譚玉冰道:「丁無紊確實猜測著,自己的女兒是讓人傷害了,才會失去記憶又懷有胎孕的
……所以對這個十幾年來未見過的親生女蘇凝羽,十分同情又可憐、愧疚又抱歉的,這才
不惜擲下重金,蓋了個美麗的大莊園,將女兒易名改姓地保護起來,並予以限制性的生活
照顧,以讓蘇姑娘不再遭遇到過去的種種人事,糾纏侵擾。」
紀依依道:「所以這就是蘇姑娘她,之所以與程公子分開了這許久的原因……」
譚玉冰道:「雖然這五年當中,落軒他實飽受失妻之苦,蘇姑娘她也因為記憶缺失,而生
活在一場不切實的惡夢中......但總算天可憐見,苦盡甘來,落軒的愛妻失而復得......
甚至老天還給了他一個補償,多贈個聰敏可愛的孩子予他。」
紀依依又呼了一口氣道:「真是好險……真是慶幸,程公子他們夫妻能夠團聚,他們的孩
子,也不再是身世不明,終將得到一個完整的家庭。」話題一轉,又續問道:「那後來呢
?程公子一家三口的去處呢?是繼續留在神秘莊麼?」
譚玉冰搖頭道:「不,神秘莊雖美麗,卻不是程公子與蘇姑娘內心嚮往的地方,他們想要
帶著幻兒,遠走到世外幽境,去過上無人打擾的單純生活。所以,在徵得了丁無紊的同意
後,落軒已帶著他的愛妻愛兒,一起離開神秘莊了。」
紀依依疑問道:「世外幽境?那是哪兒?」
譚玉冰答道:「聽說是程落軒與他師父,過去隱居了數十年的地方,好像在東北方某個深
山角落裡……落軒與他師父,過去這幾年間聚少離多,想必內心也是極掛念著,如今落軒
既已與妻兒相逢再見,自然會想回到故居,儘快將好消息告知師父。」
紀依依道:「那麼之後,他們要隱居在那世外幽境了?」
譚玉冰道:「聽落軒的意思……應該是這樣,不過他有特別跟我說,在他正式隱居之前,
還要再等等我這邊的消息,若是我向『金葉莊』的求親過程,沒有十分順利,那麼他也不
急著退隱,怕是『玉面雙俠』這個名號,還有繼續發揚的必要,那麼他將妻兒送抵故居、
安頓妥當以後,還要再來會我,以助我一臂之力。」
紀依依道:「那你這邊的狀況,算是順利了麼?」
譚玉冰微笑道:「應該是吧?我想不用再勞煩落軒走一趟了。」
紀依依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思索幾許,又再說道:「不過我又想到,似乎還有一件事,
是程公子退隱之前,必須完成的任務,那就是他的『六合劍法』,可找到了傳人麼?當初
我們三個說好,『六合神功』缺一不可,必須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呢!」微一頓聲,似想
到了什麼主意,目芒一亮續道:「不過這個任務,就算退隱江湖了,似乎也還有辦法實現
呢,因為程公子已有個兒子在身邊了,等這兒子年紀再長一些,就能開始接觸武藝,憑其
遺傳自父母的聰慧腦袋,要學成『六合神劍』的奧妙招式,應當不是難題,所以『六合神
劍』的第二代傳人就有了。」
譚玉冰搖頭道:「那倒不行,幻兒雖然聰敏,但與生俱來的經氣體性,反而是像媽媽多些
……水芙蓉是少見的經脈弱體,注定一生難以習武,幻兒既然身體像她,只怕也難以在武
學上有大成。」
紀依依訝異道:「啊,那不是很可惜麼?程公子無法將一身絕藝傳給兒子,內心總有些遺
憾吧?」
譚玉冰道:「我看落軒也挺看得開的……依他說法,他本不是好鬥於江湖之人,自從五年
前愛妻失蹤以後,更是對世間一切都看淡了,只想儘快尋回妻子,重歸他本來單純的幸福
……如今妻兒俱得,他已心滿意足,別無所求,甚至還覺得,就讓幻兒一輩子都不接觸武
藝,也未嘗不是壞事,畢竟人一習武,就會忍不住想接觸江湖,若什麼武功都不會的話,
反能安居於山林度日。」
紀依依問道:「那麼六合神功的傳承該如何?」
譚玉冰笑道:「你太替我們擔心了,過去這五年間,我與程落軒遊歷天下四方,早將這個
任務給辦妥當,倒是妳紀ㄚ頭阿,聽說都被鎖在家中不是?所以一定沒機會將妳『六合輕
功』的精妙,傳承給後輩裡的哪一個人吧?所以我們三人當中,唯一還沒完成約定的人,
就只剩下妳而已!」
紀依依脫口一呼道:「啊,就只剩我而已?」
譚玉冰道:「對,只有妳而已!不過......妳也不必太急,畢竟妳還很年輕,也可以等到
某個聰慧傳人,自然而然出現在我們生活週遭的時候,再來考慮這件事。」
紀依依疑問道:「某個聰慧傳人,自然而然出現在我們身邊?那是誰呢?」
譚玉冰一俯首,在紀依依的耳畔吹了口氣,一手卻不規矩地,輕撫上了紀依依的軟胸,說
道:「那個人是……我們的孩子……我已迫不及待地,要吃掉妳……相信讓妳有孕的那一
天,不會太晚來臨…….」
紀依依羞不可抑,捶了捶譚玉冰,卻沒有駁斥他的言語……
轉眼又過了幾個月,天下大致無事,雄據北野的「天外聖城」大門處,卻忽然到來了一名
訪客,開口說要求見城主,並自稱是趙城主的師姪後輩,姓程,名落軒。
趙天雷收到屬下報訊時,柳暮嬋亦在身旁,二人聽聞了「程落軒」的名字,不禁對望一眼
,皆想:「真的是程落軒?還是有人假冒他名字來開玩笑?」隨即放下手邊要事,同往聖
城「禮賓廳」走去。
此時該名訪客,已讓聖城的門前守衛,領入迎賓廳中,所以趙天雷與柳暮嬋這對聖城主事
者,是直接在廳堂中,與這訪客見到面,但見此來人白衫如雪,面貌俊美秀緻,卻不是程
落軒是誰?
程落軒看似孤身前來,主動起身行禮,恭敬說道:「趙師叔,柳女俠,許久不見,別來都
無恙麼?」
趙天雷情緒略激動,趨前招呼道:「落軒你......沒想到你會來,我確實許久不見你了,
上一回見到你時,還是在『翠涵山莊』中與你比武競技的場合,當時也還不知曉你的身份
,只把你當敵人了......所以今日,可以說是我倆第一次的,以師叔師姪的身份,相識相
認。」
柳暮嬋接著道:「程公子,上回一別,已是五年多前……後續又發生了許多事,我自身陷
入被背叛的極大困境,公子也遭遇了惡敵的陷阱傷害......以致後來,我們沒機會再碰上
面,所幸吉人自有天相,你我最終都脫離了險境,安然無恙,如今得有機會能重逢......
過去這些年間,我們雖沒機會聯絡,但雷哥一直很關心你,也都持續打聽著你的消息,知
道你與譚玉冰公子結伴,闖蕩江湖、四處行俠仗義,成為人人尊敬的『玉面雙俠』。」
程落軒謙虛道:「說來慚愧,我與譚兄弟行走江湖,本意是為尋找我那莫名失蹤的新婚妻
子,俠義之行,往往只是路見不平,順手而為,卻因此成就了盛名......」
柳暮嬋道:「突然失蹤的新婚妻子,是『天曉樓』的蘇姑娘吧?那時聽說你們成親的消息
,還正驚喜非常,卻又隨即傳出她失蹤的事件......你為了尋她下落,甘願踏遍天下,委
實叫人感動,不知你是否已經......找到她了?」問語最末,小心翼翼,怕是觸動了什麼
傷感的話題。
程落軒卻已雲淡風輕,平靜答道:「我確實找到她了......雖然重逢過程,是有些波折離
奇,但不管如何,我終究是找到凝羽了,原來過去五年間,凝羽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而讓
她的親生父親給收留照顧著......」
趙天雷揮了揮手道:「這聽來是個不太簡短的故事,我們就都別站著了!各自尋個舒服的
座位,好好坐著談聊,我立即去吩咐下屬,準備好一席佳餚名釀來。今兒個,我不打算理
會公務了!就好好與我的程師姪,相談個暢快淋漓,最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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