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過幾條街後,方濟世才問道:「藥材都拿齊了嗎?」韓剛將青心荷蕊及歛
辛草交給方濟世,上官鴻江亦將徐丹塞給他的那包藥材交給方濟世,方濟世拆開藥包一
看,萬節竹根、冰片及老薑都有,暗讚徐丹夠朋友。方濟世道:「藥材已齊,我們去找
個客店住下來,我要為丁兄煎藥。」於是眾人來到賓閱客棧投宿,方濟世在市集上買來
一個陶甕,著手為丁瑞煎藥。在丁瑞煎藥的過程中,上官鴻江跟著跑進跑出,一直興致
盎然的看著方濟世忙碌著。進入文火熬煮的階段後,方濟世對韓剛道:「這爐火三天三
夜都不能斷,弄個不好說不定丁兄要送命,你我兩人日夜輪班,你現在先去睡吧,等時
間到了我再叫你。」韓剛見方濟世盡心盡力救治丁瑞,也不囉唆便回房睡覺去了。
這藥雖然只用文火煨著,但仍散發出濃濃的藥氣,方濟世早年在藥舖工作過十數年
,早已習慣了煎藥冒出的各種藥氣,這點氣味非但不讓他覺得難受,反而懷念至極,腦
海中浮現過往待在長興老藥舖時的種種回憶,有趣的、感傷的、辛苦的、無奈的,一時
間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久久不能自己。但對上官鴻江及白純兒來說,可就難受至極
,尤其是歛辛草熬煮之後產生出來的藥氣辛辣嗆鼻,上官鴻江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白純
兒則被燻的眼淚鼻涕直流,不到半個時辰,兩人便溜出充滿嗆辣藥氣的客房,跑到隔壁
的房中,但這間房中韓剛正在睡覺,兩個孩子連話也不敢說,生怕打擾了韓剛休息,晚
上韓剛顧火時要是精神不濟,漆心蛛毒的解藥煎不成功的話,丁瑞可要糟糕。
好不容易撐到晚飯時間,韓剛起床吃飯,三人來到方濟世房中,韓剛問道:「方兄
,該吃晚飯了,我們到堂上吃飯去吧?」方濟世道:「不成,這文火最難控制,太大怕
火力過旺,藥性易變,又怕藥汁燒乾;太小怕藥力出不來,又怕風一吹便熄,那可是前
功盡棄,是故目光一刻也不能離開爐火。你們到大堂上去吃吧,待會兒要店小二送一碗
飯上來給我便成。對了,看來這藥汁是極易煮乾的,你們順道跟店家要一大罈白酒來,
還有一架火爐、一個陶甕,我得先備下補充藥汁的酒水。」韓剛道:「既然方兄為了本
幫的人分身乏術,我們也不能如此無情,不如請店家送一桌酒菜上來,我們就在房中吃
飯,亦無不可。」方濟世道:「悉聽尊便。」兩個孩子一聽到要在這充滿嗆辣藥氣的房
中吃飯,無不苦著一張臉,但終究是為了要救丁瑞的性命,也只好忍耐了。韓剛下樓去
向店家交代晚飯之事,順道與店家要來爐火、陶甕等器物。
那店小二送來飯菜時,差點沒被那藥氣嗆死,連忙問道:「這位客倌,你們房中怎
會有這麼嗆鼻的氣味?莫非是有人在裡頭燒硫磺什麼的?」邊問還邊向房中探看,韓剛
擋在房門口,不讓店小二看到房中實際的情況,一面接過飯菜一面道:「哪有什麼氣味
,想來是你鼻子不好,聞錯了。」店小二搖搖頭道:「如此嗆鼻的氣味,怎會聞錯?客
倌別把咱們客棧給燒了!」韓剛知道不易打發這個店小二,只好顧左右而言他道:「我
們要的一罈白酒呢?什麼時候才要給我們送來?」店小二道:「一罈白酒嗎?是、是,
已經在張羅了,回頭給您送上來。」韓剛佯怒道:「快去準備,沒瞧見老子正在等酒喝
嗎?」店小二慌張道:「是是,馬上幫客倌送來。」說完便連滾帶爬離去了。
果然過不多時,那店小二便抱了一大罈白酒過來,韓剛接過酒罈,也不跟那店小二
囉唆就賞了那店小二十個銅錢,那店小二便歡天喜地的去了,沒再問起那藥氣的事。眾
人吃過晚飯後,方濟世仔細的向韓剛交代爐火的大小控制方法與添加酒水的時機,韓剛
對這些婆婆媽媽的事不甚在行,不時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心道:「他媽的,要不是為了
救丁泥鰍,老子才不肯顧這爐火,簡直要我的命。」但眼下也沒人能替過自己,只好認
了。方濟世道:「要看顧這文火,起碼要練過一、兩個月才能控制得好,眼下沒辦法,
只好讓你這個生手看顧,務必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千萬不可有一絲大意,丁兄能否
獲救,關鍵就在你手上了。」韓剛傲然道:「交給我吧,不過就是看著爐火罷了,小事
一樁。」方濟世最怕的其實就是韓剛這等輕忽的心態,但自知多說也是無用,只能暗自
搖頭嘆息,祈禱這壺藥不要被韓剛給搞砸了。方濟世一邊監督韓剛顧爐火,一邊將白酒
煮沸,除去酒氣。備好酒水後,又跟韓剛諄諄交代細節、確認丁瑞的狀況沒有異變後,
才到隔壁房中睡下。
隔天,天尚未破曉,方濟世便匆匆起床,接替韓剛顧爐火,韓剛雖是千百個不願意
,卻也知道此事攸關丁瑞的生死,發揮超乎尋常的耐心,將爐火控制的極好,方濟世讚
道:「韓兄耐性極佳,若來藥鋪當徒弟,肯定不用一個月便能上手了。」韓剛苦笑道:
「若非為了救丁泥鰍,我可沒這個耐性,既然你起來了,就交給你看顧了,我去張羅早
飯,光想到還要再顧這勞什子爐火兩天,我就快悶出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