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殘俠斷刀傳-37-殘缺刀法

作者: a101400085 (小緯哥)   2019-07-19 19:15:38
過了兩天,馮摩訶將蒼穹刀法之破綻補全,招式得以連貫後,再度去找范曉晨
索戰。
  
  范曉晨見他一副神氣滿滿,好似撿到了什麼秘笈一般,心中不禁暗暗好笑,道:「今
天又有什麼新名堂啊?」
  
  馮摩訶正想報出刀法名稱,驀地一想,這幾日所練的招式雖然是建立在蒼穹刀法上
,但招式理路畢竟不同,倘若再用原名好似不大對勁。
  
  沉吟半刻,忽然靈光一閃,道:「今天我要使的,乃是我從魔龍島絕學中另闢蹊徑,
自創出一套獨一無二的刀法,名叫『殘缺刀法』。」
  
  范曉晨雙眉上揚,只覺此名大是有趣,道:「取此名之意,莫非是這套刀法,只有殘
疾之人才能使用?」
  
  「嗯....這個嘛,不是。」馮摩訶故意要與范曉晨唱反調,道:「乃因凡是接過此刀
法之人,必會缺胳膊斷腿,成為殘疾之人。」
  
  其實他根本沒想這麼多,不過是取從蒼穹的諧音來命名罷了。
  
  范曉晨故作驚訝,道:「那看來我得小心了,否則就要淪為鐵兄同道中人。」
  
  馮摩訶道:「知道怕就好,看招!」清嘯一聲,刀已在手,一招「撥雲見日」直蕩出
去,使到中途,忽然轉向,往范曉晨下陰斬落。
  
  范曉晨見這刀果然勢道猛烈,下半身往右側移,一刀反挑而上,刺向馮摩訶下顎。
  
  要知道殘缺刀法的攻著乃是建立在蒼穹刀法的守招上,馮摩訶使的這招「撥雲見日
」亦是,見范曉晨刀鋒離下顎不過一尺,手中鋼刀立刻反轉而上,使回正路格架。
  
  范曉晨不禁咦了一聲,沒想到才過不到幾天,他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刀法,單單同
一招便攻守皆俱,這一刀反砍上來,足能搶在頭前擊中自己手肘,當下刀刃側偏,改削
臉頰。
  
  殊不知馮摩訶刀法防守極密,幾乎不露破綻,這一刀儘是略偏,仍舊在這「撥雲見
日」範圍之內,只聽「噹!」的一響,雙刀第一次相交。
  
  范曉晨心中驚異,知道馮摩訶決計不可能在短短幾天想出如此高明的刀招,道:「喂
,你有如此厲害的刀法,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馮摩訶道:「這是我的殺手鐧,當然要留到最後啊!」一邊說,鋼刀一邊橫削他腰部

  
  范曉晨往後滑開三步,道:「是嗎,那我可要好好見識了!」展開輕功,滿場繞走,
偶爾才出刀反攻。
  
  兩人翻翻滾滾鬥上了七八十招,眼見新的殘缺刀法已經使過一半,卻還是沾不到范
曉晨的邊,馮摩訶不禁暗叫不妙。
  
  殊不知在范曉晨眼中,這每一刀都是精妙至斯,不但攻得凌厲,防守更是嚴密,幾
乎不露半點破綻,倘若自己真要出擊,也難以乘隙插入。
  
  馮摩訶料想范曉晨必定是要摸穿自己的刀法,在他使出快刀之前,得儘快將他擊敗
,當下刷刷刷搶攻五刀,猛襲人身要穴,只攻不守,全是殘缺刀法中最狠毒的招數。
  
  范曉晨見他突然發起狠來,不由得一怔,左一躲右一閃,一時弄得狼狽不堪,眼見
這五刀一過,又是源源瀉瀉遞出七記狠著而來,當下斷喝一聲,繞至他右側,運勁於刀
,大力往他刀背猛砸下去。
  
  鏘鏘兩聲,雙刀連撞二次,馮摩訶只覺一股猛勁從刃上傳到,虎口頓時一麻,鋼刀
脫手落地。
  
  他忍不住叫道:「你無恥!」
  
  范曉晨道:「我哪兒無恥了?」
  
  馮摩訶道:「你明知我不能使用內力,便用這等方法震脫我手裡的刀,這不擺明要佔
我便宜?」
  
  范曉晨道:「咱們先前立誓時,本來就沒規定我不能用內力啊!別忘了你可是要危及
我師叔祖的性命,怎能讓你輕易通過?」
  
  馮摩訶雖心有不甘,但聽他說的不無道理,只好低低罵了幾聲,忍不住要道出自己
老早見過慧難了,要他不用這般折騰,但隨即想起慧難臨走前要自己保密的事,這才忍
住不提。
  
  回去之後,他不斷回想這次落敗的情狀,若是說范曉晨儘以內力取勝,恐怕也不是
,自己那時一味強攻,沒注重防守,才露出破綻,讓人家有隙可乘。
  
  言念及此,不禁側頭看向右手斷臂,嘆了口氣,道:「要是我手沒斷,他便沒辦法如
此輕易抓到破綻了。」
  
  花大芳這時採藥回來,見到馮摩訶沒去練武,反而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便上前問
道:「怎麼啦,又輸我師哥啦?」
  
  馮摩訶道:「如果只是輸,那倒還好,而是想到辦法了,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花大芳放下藥籃子,在他身邊坐下,道:「說來聽聽啊,只要是我能作到的,一定想
辦法幫你。」
  
  馮摩訶搖頭道:「沒用的,連妳師父都不一定有辦法了,何況是妳。」
  
  花大芳眉頭微蹙,道:「又是內傷的事嗎?」
  
  馮摩訶道:「這只是其一,現在的問題是,我缺了一臂,右半身便永遠有破綻,你師
哥出刀又快,我根本提防不了啊!」
  
  花大芳道:「所以如果給你右手也接上鐵肢,你便有法子擊敗我師哥了嗎?」
  
  馮摩訶道:「這也不一定,但總是多了一些機會。只是現在剩不到十天,就算接上鐵
肢,我也不能馬上適應。」
  
  花大芳歪頭沉思一陣,忽道:「我想到了一個方法,說出來有點可笑,你大可聽聽就
好。」
  
  馮摩訶道:「什麼方法?」
  
  花大芳道:「我記得聽你說過,你爹臨終前把他的配刀傳給你,那是一把斷掉的刀,
柄上只剩下一尺青鋒。而你現在你右肘以下沒了,不如以短補短,將斷刀綁在肘上,如
此正好....咦,你幹什麼這樣看我?」
  
  馮摩訶沒想到她竟然提出了一個如此異想天開,卻極是受用的辦法,如此一來,便
能以刀代手,兩手都有了兵刃,一手使殘缺刀法,一手使蒼穹刀法,破綻的問題便解決
了。
  
  他按耐不住興奮,跳將起來大聲歡呼,忽然伸臂抱住花大芳,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叫道:「謝謝,謝謝妳,妳果然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卻見花大芳兩頰微紅,愣愣的瞧著自己,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鬆開手,低
頭道:「對....對不起,我太失禮了,妳不介意吧?」
  
  花大芳打個哈哈,道:「不要緊不要緊,能幫到你的忙,我也很開心。」說完,便轉
身回屋做飯。
  
  馮摩訶見她不以為意,這才吁了口氣,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喃喃道:「我到底怎麼
了啊!」
  
  次日,吃過早飯後,他便又來林中練習刀法,用一條布將天狼刀縛在右臂上,比起
原本手臂的長度還要多個幾吋。
  
  如此兩手皆有刀,一長一短,互補不足,練了兩個時辰,精神正振奮,忽聽得背後
傳來慧難聲音:「不行,你這刀法還不行。」
  
  馮摩訶沒想到慧難竟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心中又喜又驚,道:「請大師指點。

  
  慧難道:「撇開內力不濟的問題,以你現在的刀法,招式還算的上流暢,攻守也兼具
,只不過....」
  
  馮摩訶見他神情有異,連忙問道:「只不過什麼?您就別賣關子了。」
  
  慧難道:「只不過太過光明正大了!」
  
  馮摩訶眉頭一鎖,不明其意,問道:「什麼意思?」
  
  慧難頓了頓,道:「兵刃上有句俗諺:『劍走青,刀走黑』,那是說長劍細薄,必須
走偏鋒,以快為著;而刀身寬厚,須走剛猛,迎面直入。這個道理,舉凡天下習武之人
皆懂。」
  
  「我徒孫之家學本以劍術為主,其流落東瀛後,習得那兒流傳的倭刀術,倭刀本身
細長,外貌與劍接近,我曾協助他將兩種武功合併,創出一兼具刀劍優勢的武功,既快
且猛,招式變幻無方,刁鑽無比。」
  
  「因此,你如果繼續用普通的刀法理路,必抵不過他刀法上的快及刁鑽,然而,要
將刀練的如劍一樣快又刁,除了身法協調外,更要懂得料敵先機,這必須經年累月的練
習與磨練,即使你從現在開始不吃不睡,每天儘是練功,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有小成」
  
  馮摩訶聽他絮絮叨叨了一大篇,仍沒說出解決辦法,暗暗感到不耐,心道:「說了這
麼多,那我還不是輸定了?」
  
  慧難辨鑒其顏色,不禁哈哈大笑,續道:「我還沒說完,剛剛說過,出招要快,除了
手腳協調,還得眼神銳利,懂得料敵機先,搶在敵人出招前攻先發制人,這樣你明白了
嗎?」
  
  馮摩訶道:「哦?」
  
  慧難道:「哦什麼?意思就是,要懂得看穿人家的破綻,提前知道敵人出招的動向。
你的刀法目前雖嚴謹,但還是不免露出破綻,曉晨出刀非常快,只要一抓到你有破綻,
便能輕易將你擊倒。因此,你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奇致勝,露出假破綻來誤導他,為自
己製造攻擊的良機。」
  
  他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高舉頭頂,道:「假設我這一刀這樣砍來,你若是曉晨,會
怎麼攻?」
  
  馮摩訶道:「我出刀夠快,一定在你刀落下之前,刺你前胸或脅下。」
  
  慧難微微一笑:「那你試試。」
  
  馮摩訶依其言,腳踏上前,鋼刀逕削向慧難脅下三吋。
  
  不料腳還未落地,一股勁風忽襲到自己膝上,此時他正全神貫注攻擊慧難的破綻,
根本沒想自己的膝蓋會遭到攻擊。
  
  他低頭一看,只見慧難右腿伸出,腳底已貼在自己膝上,雖然手中鋼刀也快削到他
手臂,必竟還是有半吋之差,高手過招,往往取決於這半吋之差的關鍵,自己膝蓋若被
踢中,刀刃說不定也會偏掉。
  
  慧難道收回腿,道:「這下明白了麼,正因為我賣了個不能不忽視的假破綻,任何人
一定會見獵心喜,事實上我已準備好後著,等你一入圈套,以為自己必勝無疑之時,便
會被我反制。這雖然算不上什麼深奧的武學道理,卻是臨敵對陣不可或缺的心理戰術。

  
  馮摩訶道:「我明白了,便是要以假亂真,聲東擊西,請敵人入甕,與其說是出奇
致勝,倒不如說是出詐致勝。」
  
  慧難點了點頭,道:「不錯,但我想這個道理你應該早就明白,只因你刀法初成,一
心躍躍欲試,想憑真功夫來取勝,而忽略了這基本的道理,比武本來就是拿命來開玩笑
,只要能取勝,任何手段都能用上。」
  
  馮摩訶心想:「這老傢伙的想法跟秦千霜好似,兩人說不定能成為一對忘年之交。」
  
  慧難抬頭望向天空,道:「今天還有些時間,你將刀法再練幾遍讓我看看,順便幫你
取長補短。」
  
  馮摩訶心中一喜,知道慧難胸中武學包羅萬象,若再能從刀法中得到他的修正,一
定能如虎添翼。
  
  他將殘缺刀法一招一式演練,慧難則一邊口頭指點,一邊以樹枝作比劃,除了刪去
不必要的變化, 亦添加許多更為實用的招式。
  
  馮摩訶見慧難為自己修改的刀招,著著狠辣,攻敵之不可不救,專攻人身上下五路
要害,只要一中招,輕則骨斷筋折,武功全廢,重則死穴被破,當場斃命。
  
  他不由得感到疑惑:「他明明知道我是要拿這套刀法來對付范曉晨,怎麼還出如此狠
毒的招式,就不怕他徒孫身受其害嗎?」
  
  兩人談武論刀了大半日,不知不覺又到了傍晚,慧難道:「這套刀法所能達到的妙用
也差不多這樣了,你這幾日不用再去索戰,專心將刀法練熟,相信一定不會吃虧的。」
  
  只見他又要走,馮摩訶連忙跪下來,咚咚咚連磕了五個頭,道:「晚輩敢謝大師的不
吝教誨,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慧難笑道:「這頭好像磕得太早了,等你真正打敗曉晨,讓我能明正言順為你治傷後
,再來道謝也不遲 。」說完,身子如輕燕般躍上樹頭,掠遠而去。
 
  馮摩訶大叫:「大師放心,晚輩一定不負所托,打敗您的....」忽然覺得這樣說似乎
不大得體,「徒孫」二字才到口邊便又吞了回去。
  
  這天晚上回去時,卻見范曉晨和秦千霜也在醫廬裡,花大芳道:「今天中原普渡,菜
煮得多,所以邀師哥和秦姑娘一起來吃飯。」
  
  花拜榴笑道:「是啊,雖然不是什麼佳節,大家卻難得一起吃飯,可謂難得,以往的
嫌隙都擱一邊吧。」
  
  馮摩訶尷尬的一笑,拉開椅子坐下,只是挾飯放入口中,兩眼卻是直盯范曉晨不放

  
  范曉晨故意沒理會他,挾一塊糖醋素魚放到花大芳碗裡,道:「有人只想吃飯不配菜
,妳可以多吃一點。」
  
  馮摩訶心中暗罵:「哼,我便是只想將你這姓『范』的小子給吃了。」
  
  只見范曉晨正要伸筷挾那最後一片素火腿,馮摩訶左手倏出,搶在頭前將火腿挾去
,訕笑道:「哎呀,有人的手今天似乎慢了點啦,我只好不客氣啦!」
  
  范曉晨見他這一挾火腿手法甚是敏捷,暗蘊上乘武學,顯然武功又有進步,不禁道
:「你最近武藝突飛猛進,難道是遇上了前輩高人指點?」
  
  馮摩訶一聽,口中火腿差點噎住,咳漱了幾聲,道:「你胡說什麼,這座谷現在也就
咱們幾個人在住,哪裡有什麼前輩高人?」
  
  范曉晨一副將信將疑,卻見馮摩訶神情不似作偽,不禁心道:「難不成是我看走了眼
,這傢伙的武學天份實高到一日千里的地步?」
  
  眾人用完飯後,范曉晨忽然拿出一張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羊皮交給馮摩訶,道:「別
說我硬要在內力上佔你便宜,這張羊皮你還記得吧,是嶗山老魔留下來的武功圖譜,我
已經蘸了藥水讓文字顯出,你去練一練,說不定對恢復內力有幫助。」
  
  馮摩訶接過皮來看,只見背面圖旁都附注了文字,前面則寫了滿滿的練功總訣,首
一行標題寫道:「老夫一生殺人如麻,神功通天,罕逢敵手,不料禍起門牆,受孽徒所傷
,致前功盡棄....」
  
  眼見前面一大段均是敘述自己被徒兒背叛的經過,便跳了過去,看到第二段寫道:「
....茲將阿羅漢神功精義要旨,載於此紙之上,後世有緣者習之,當持此神功,手刃孽
徒餘黨,老夫方含笑九泉之下矣。第一,灌頂:五行之氣,聚之百會,會於印堂...」
  
  看到了練功的第一句便如此古怪,不由得眉頭一皺,再看下去,不但出現不少奇怪
的用語,如「寶瓶」、「脈輪」、「風轉華蓋」、「散諸虹身」,每一句行功方式,亦
全然不符合武學常理。
  
  他這不看還好,越看下去,心中越怒,以為范曉晨故意在羊皮上寫些顛三倒四的文
字來愚弄自己,見花大芳正在收拾碗筷,立將羊皮往桌上一抹,道:「這種騙人的玩意兒
,拿來當抹布擦桌子還差不多。」
  
  范曉晨錯愕的看著他,心想自己好心替他刷出文字,又特別在一些艱澀的詞句旁加
上附註,無非也是想幫他恢復內力,不用再去尋求慧難療傷。
  
  卻沒想到得來這種輕蔑的態度,不禁冷笑一聲,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反正時間一到,你還是得滾出這裡。」立即離開醫廬。
  
  馮摩訶道:「自己愛消遣人還要發脾氣,怪誰?」亦走出醫廬,在外頭自顧自思索慧
難所傳的招式。
  
  花大芳搖頭嘆道:「他們倆怎麼老是不歡而散?」
  
  「這妳就不懂了,男人間的友情,是建立在打鬧之上的,打的越狠,吵的越兇,感
情越深厚啊!」
  
  花敗榴微微一笑,取過那張羊皮一看,點頭道:「也難怪馮少俠會有所誤會,這上頭
所註之字句,不少出自藏教之武學理念。妳太師娘卓青蓮之武藝便是出自藏教,其在世
時,曾傳過為師不少藏教術語,只是年代久遠,現下已記不到半成了,得回去翻翻陳年
舊典。」
  
  花大芳見馮摩訶的內傷似乎有轉機,眼神不禁亮了起來,拍手道:「倘若這張羊皮上
的武功真能治好小馮身上的內傷,那他也不用去找慧難大師醫病了,如此一來真是一舉
兩得。」
  
  花敗榴見自己的徒兒一副興奮的樣子,彷彿將馮摩訶的事當作了自己的事,不禁搖
頭笑道:「妳這孩子到底是大方過了頭,還是真對人家動了情意呢?」
  
  花大芳臉上一紅,嗔道:「我只是喜歡關心人家嘛!哪有您說的這麼複雜?」逕自去洗
碗洗筷,嘴裡還低聲哼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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