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 作者：黃雍嘉
一個青年駕輛馬車，來到風華山莊大門，守門大漢見狀，急忙入內大喊：
「大師兄回來了！」
馬車穿越大門，進入廣場，青年俐落下車，正是南方舟。
拜入風華山莊已經過了九個年頭，在充分的營養和刻苦的鍛煉下，南方舟的
身子拉高不少，轉變成一位削瘦青年，唯有嘴角那抹調皮的神情依舊沒變。
練武場上，正操練武功的眾人停下動作，紛紛圍住馬車，七嘴八舌起來。
「大師兄，你這趟出外收租，離開足足一個月，大夥想煞你了，晚上喝一
杯，如何？ 」眾同門中，身材最為魁壯的王華義大喊。
「沒問題，華義。」南方舟用手做舉杯狀「只怕你跟上次一樣，喝到一半突
然吐個滿桌，然後就趴在桌上不醒人事，不但掃興，還累我搬你回房。」
「今非昔比。」王華義面紅耳赤，大聲反駁，「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每晚
苦練，同門中，已經無人是我對手了。」
「此話當真？」南方舟用眼神詢問餘人，眾人點頭如搗蒜。
「好，那就今晚見個真章。」南方舟笑駡，「還不幫我把車上的米糧搬到倉
庫。」
立刻奔出數人，拖來板車，眾人開始忙碌起來，接力將滿車的米袋搬至板車
上。
「大師兄，你前腳才剛離開，隔壁的方老頭就氣呼呼拿著棍子上門，後面還
跟著他哭啼不休的閨女，你這下慘了。」一名叫洪立行的師弟說到這裡，賊
笑著壓低聲音，「師父說，要罰你倒跪一個月。」他說到這裡，眾人哄堂大
笑。
「那夜，我應他閨女之邀，一起洗鴛鴦浴，誰料到一向早睡的方老頭突然破
門而入，拿著一把鐮刀，就要跟我拼命，害我來不及穿衣，只好拿著衣褲，
光著屁股破窗逃竄。」南方舟搔著後腦勺，苦笑，「都怪他女兒叫太大聲
了。」
眾人怪叫連連時，一個瘦弱少年排眾而出，所有人見到他，嘻笑的神情瞬間
轉變恭敬。
此人正是風莫言，莊主風滿樓之子，下一任風華山莊莊主。
「師兄，我要的書，到手了嗎？ 」他怯生生說著。
「有。」南方舟跳上馬車，在堆在車廂角落那購買來的生活雜物堆中翻找，
提出一大疊用草繩捆綁的書籍遞出：「師弟，這是你要的野史小說。你給的
書單，我只找到八成。」
拿到書本的獨特觸感，風莫言滿臉欣喜，話也不多說，逕自轉身離去。
眾人繼續幹活，交談歡笑聲再度響起。
望著師弟那孤獨的背影，南方舟暗自嘆氣。
南方舟走至書房前，忐忑不安，整理衣容後，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師父，弟子南方舟求見。」
「進來。」
他輕輕推開門。五丈大小的書房內，左右兩邊的書架，塞滿了書籍，搖搖
欲墬。
左邊的書架，都是唐宋明三代各大家的復刻本，百家之精華，盡在其中。
右邊的書架，則放著風家歷代家主保留的田契。
書房正面，放著紫檀檜木製成的書桌，桌腳與桌沿都刻上山水人物，雕工
精細。這書桌歷史超過百年，乃風家的家傳寶物之一。
書桌後，一個中年男子，坐在太師椅上，正埋首在檔案堆中批閱。正是風華
山莊當代家主風滿樓。
「坐。」風滿樓頭也不抬。
南方舟拉開椅子，坐正後，遞出夾在腋下的書冊。
「師父，這裡是這次收租的各項明細收據，請師父過目。」
風滿樓點頭接過。
風華山莊有數百門生，龐大開銷除了拜師門生的禮金外，主要靠祖傳農田的
佃租。
他隨便翻了幾頁，就往桌上一丟，身子往後靠在椅背。
「這次外出，你可有聽到，關於唐門的任何風吹草動？ 」他雙手靠在扶
椅，十指交叉擺在下巴。
「根據青樓情報，唐人傑率領五毒天羅大陣，正準備前往摩天教總部所在的
摩雲山，登門挑戰。此事在江湖掀起偌大話題，所有人，不約而同認定，摩
天教要在武林上除名了。」南方舟恭敬回答。
「嗯......」風滿樓沉吟幾下，抬頭問： 「關於暗殺唐人傑一事，紅樓的
答覆如何？」
紅樓專包刺殺的買賣，和武林上著名的幾個暗殺集團關係不錯。
畢竟，大部分殺手只精善刺殺之術，而紅樓專長的情報和後勤支持，是前者
欠缺的，雙方一拍即合。
「五萬兩，不二價。」南方舟沉聲說： 「而且，因為此事過於困難，必須
先付三萬兩定金，就算失敗也不退還。」
風滿樓不禁動容。自從他十年前為了煉製小還陽，耗費了歷代莊主累積的
一半積蓄，導致金庫元氣大傷後，一直戰戰兢兢經營，好不容易才讓財務回
復一點元氣。
五萬兩，已經超出目前山莊的極限。
「沒事了，你出去吧。」他垂下眼，歎氣。
南方舟如獲大赦，急忙起身，正要推門離開時，後面傳來師父的聲音：
「明天開始，中午你給我到練武場，倒立一個時辰，連續一個月。」
南方舟差點暈倒。
密室內，全身赤裸的雷似水正盤膝閉目，天窗灑落下的陽光，讓她凝脂般的
肌膚閃閃發光，有如一尊玉像。
她周身一百零八大穴插滿銀針。
白霧，由她鼻孔雙耳不停噴出，她雙手緊貼著丹田，正運功到關頭。
天靈蓋的銀針緩緩伸出，銀針透出足足五公分時，她雙眼猛睜，吐氣吶喊
中，天靈蓋的銀針噴上半空，緊接著，一百零七根銀針接連逼出，掉落滿
地。
緩緩吸了一大口氣，真氣運轉三周天後，她全身的毛細孔緊閉。然後，她慢
慢起身，感到全身蘊含無窮的精力，幾乎要脹破肌膚。
一旁伺候的唐小鴨見她行功完畢，連忙上前用毛巾幫她擦拭渾身的汗水。
雷似水放鬆身心，將雙手張開，連最私密的地方，也由他擦拭。
她閉目享受唐小鴉的貼心服務，毫無任何防備。
世上，能得到雷似水全心信任的人，除唐小鴨外，別無他人，連義父「血手
太歲」白齊首，她也有所保留。
擦拭後，唐小鴉拿長袍幫她披上，攙扶她到圓桌旁坐下，他小心捧起桌上的
瓷碗，拿開碗蓋。刺鼻藥味瞬間彌漫整個密閉空間。
「這種苦水，人家究竟要喝到何時？」雷似水皺眉。
那嬌柔的女人味，足可使任何男人投降。
只可惜唐小鴨不是男人，這一招對他沒用。
「乖，良藥苦口，你閉塞的經脈已經打通十之八九，再忍耐一下喔。」
其實雷似水也只是撒嬌，畢竟再堅強的女人，也有脆弱之時。
她拿起瓷碗，憋氣，一口喝乾了碗內的黑色藥水。
接著，藥力發作了。
強大的藥力，讓她雙手十指深陷圓桌內，那張俏臉上，無數青筋浮出，有如
惡鬼般猙獰，一刻後才回復原狀。
雷似水拿起桌上的一封信函。信件，半月前就送至摩天教，由唐門門主唐人
傑親筆書寫。
雷似水雙手夾住信件，輕輕搓揉後，手一張，一陣黑煙隨風飄逝。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也該是結束的時刻了。」她的微笑，像冰那樣冷。
「這一戰，將決定一切。」
推開密室大門，她走出，密室外，分列兩旁的左右護法、四大金剛、七仙女
一齊跪下，低頭齊聲：
「恭喜教主出關。」
「唐門中人到了嗎？」雷似水環顧四周後，冷言道。
「已經在廣場上，等候多時了。」左護法恭敬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