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兆棟折丁日昌」
浙江秀水縣人沈瑋寶在江蘇候補知府,資歷還不深就被巡撫丁日昌派代蘇州知府,
任職後又派他監督疏濬昭文縣白茆河的工程;
某天他去見丁呈報事情,但講到被丁責備,沈卻不認為有錯而反唇相駁,
丁大怒拍桌子、把茶碗都震到摔破,沈也不爽要走人,
但丁不讓他走、說要譴責他,沈直接把官帽放桌上、說隨你彈劾,之後逕自走出去,
丁馬上派巡捕把沈留住,又傳令叫衛隊所有官兵整隊,揚言要斬了沈以正法。
底下官員聽到消息,全都跑來巡撫衙門,婉轉勸說,要沈進去賠罪,
沈說「承平世道,不必有斷頭將軍,那何妨來個斷頭太守;
他要殺就殺,我有什麼好道歉的!」
官員進去見巡撫、幫沈緩頰,丁仍大罵不停,看來不殺沈就不罷休,
還叫親兵立即把底下主官主管全都找來;
當時老三按察使勒方錡正在請客,收到傳令後立即趕去,
到衙門前看到官兵都已整裝列隊,有如準備要處決某個大盜巨寇一樣。
勒趕緊進去,見沈、他仍不低頭,又埋怨底下不好好調停,官員說巡撫生氣不止,
還在混亂間,丁又催趕快把衛隊隊長和所有官員都找來,
勒準備等老二布政使張兆棟來再一起進去,但張卻遲遲不來,就派長洲縣縣令去找,
但張卻擋駕不見縣令、還叫縣令回自己縣裏處理公務,
勒收到縣令回報後,只好自己跟著沒到齊的官員進去見巡撫,
丁發現張遲遲不來,認為是看不起自己,因而更發怒,
又發現衛隊隊長抗命沒到,就跟勒講說不准管這件事;
時間已近酉時,丁叫勒等官員出去,
又跟底下軍官下令,說如果過了三刻布政使跟衛隊隊長都沒到,就直接聽自己命令;
勒在大廳外又呆等了好久,張才慢慢來,所有官員都非常緊張,看張要怎麼處理,
張先找沈到旁邊廳房,問明是怎麼觸怒巡撫的,沈一一說明,大家才知道緣故,
先前因匆忙,只知道巡撫要殺沈,連勒都沒空問清前後因由,而底下官員雖幫忙講話,
但也只聽巡撫一再說沈藐視抗命該死,沒敢問詳細理由、丁也沒說明。
原來先前沈呈報工程完工,經水利局派員勘驗,回報說工程堅固、用料實在,
呈請恢復開放攔水壩,以方便船隻通行,丁批准了,沈就遵命開放,
但丁突然又命令不准開放,可是堤壩一開就不可能再堵住;
沈當面稟報,丁卻指沈不遵從後面的命令,沈說後令是在前令同意開放之後了
丁又說沈一定是有偷工減料,所以急忙開放以為掩飾,沈說工程有經過堪驗、
又是巡撫明文同意開放,如果覺得有疑慮,怎不再派人複驗、卻批文同意開放?
丁認為他藐視上級,沈請他直接查報處分,
丁說「你的罪不只如此。」,沈就要他上奏讓自己被流放邊疆,
丁說「流放哪夠治你的罪?我當然要殺了你!」
沈科科笑,說「今天如果殺不了我,就不是男子漢啦!」,因而鬧翻。
張問清事由後,又問「前面公文哪天到的?堤壩何時開放?第二次公文哪時到?」
沈一一回答,又說都有案卷可查,
張說「你怎麼忘了上下分際,輕視上級等於輕視朝廷,
假如你的晚輩也跟你這樣爭吵,你受得了嗎?
上級長官對於下屬,就跟長輩一樣,你也代理過首府,怎麼會這麼糊塗?
大人怒氣正盛、不能去謝罪,你先回家去仔細想想自己做錯什麼,
明天早上來見我,一起去跟大人賠罪。」
沈還要講話,張叫他退下、並要他馬上搭轎子離開;
勒大為吃驚,說怎麼能擅自放沈走,
張笑說「人是我放走的,有事我負責,怕什麼?」,然後進去見巡撫。
丁看到張終於來了,說「找你找得這麼急,怎麼這麼晚才來?」
張問「今天真的要殺掉沈嗎?」
丁「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已經決定了!」
張「沈的罪名,就是不聽第二次發的公文而開放堤壩嗎?」
丁「沒錯,但不只如此、還有抗命和藐視上級。」
張「我已經跟沈問清楚,放他回去、等大人處分,
如果大人一定要殺他跟屬下示威,那是大人的軍令,有誰能違抗?
大人派親兵過去抓人、殺人,非常簡單;
事後大人如果不上奏,那就沒事,如果上奏,我也必須發摺奏報詳情,
我身為下屬,不敢違抗大人命令,但我也不敢不奏報特殊案件,
天色已晚、大人等這麼久了,還請趕快決定。」
丁默默考慮了很久後說「我等以後再來處置這事情。」,
張才出去,所有官員才可以回家了;
沈也沒有因這事被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