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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伯庸
《雅謔》裡有個關於歐陽修的段子，深得「雅謔」之精髓。說歐陽修先娶了薛奎的大女兒
，薛孫氏早亡，又續娶了薛奎最小的女兒。有一次，歐陽修嘲笑一個朋友劉敞老翁娶新婦
，作詩曰：
仙家千載一何長，
浮世空驚日月忙。
洞裡桃花莫相笑，
劉郎今日老劉郎。
劉敞不爽，回敬了一個段子：從前有位老先生教學生，教到「虛與委蛇」這個成語時，說
這裡的蛇是拖行緩進之意，不念舌，要念姨。明日，學生上學路上看一個乞丐耍蛇，遲到
了。先生責問何故，學生說我剛才在看一人在弄姨，先弄大姨，後弄小姨，是以遲到。」
自從看過這個故事後，「虛與委蛇」這個成語我就再沒唸錯過。
不過這段子未免厚誣古人。歐陽修給自己岳父薛奎的墓誌銘裡，寫的很清楚：「女五人。
長適故職方員外郎張奇；其次適開封府士曹參軍喬易從，早亡；次適太原王拱辰，早亡；
次適廬陵歐陽修；次又適王氏。」
可見先弄大姨再弄小姨的，其實是王拱辰。歐陽修甚至還寫過詩涮他：「舊女婿為新女婿
，大姨夫作小姨夫」。那個段子分明是王冠歐戴了。
而且劉敞也實在沒資格嘲笑歐陽修，他自己也是先後娶了一對姐妹。歐陽修給他寫的墓誌
銘裡說：「公再娶論氏，皆侍御史程之女。前夫人先公早卒。後夫人以公貴，累封河南郡
君。」可見劉敞哪有立場笑話別人弄大姨再弄小姨啊。
這個笑話和背後的史實告訴我們，一定要晚死。誰最後堅持到給朋友寫墓誌銘誰佔優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