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覺得今天很慘,就早點睡吧!
明天會有更慘的事等你。」
以前心情不好看到「來點負能量」的這段文字都覺得很好笑。
但現實世界卻成為救生班21天真實面貌。
【契機】
有一次在花蓮翡翠谷溯溪,看見3個倒三角身材的高中生弟弟們,在深潭輕鬆自在的游蝶
式,還展露肌肉身材自拍。我心中就想,雖然亂游泳了很多年,游深潭沒穿救生衣或扁帶
,我還真不敢貿然下水。不知道那天可以變成水中絞龍?
加上戶外界的朋友很多都考過救生員,2~3年前就看到swim版有「台大救生班」的資訊,
知道每年5月和9月會開班,也是出了名的嚴格,一直找吃土最少的時機報名(但好像沒有
這一天?),住在中壢旁邊平鎮的我,其實家裡附近暑假有3個地方有開救生員訓練,但
我就想去台大,感覺很精實很好玩。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覺得人生要有所突破,於是3月開始報名,我超早就繳入訓測的錢,
不認識任何教練,也沒聽過說明會或看過mv,看著課表天真的想說:「好充實啊!每天都
可以學很多東西,有激流救生,海浪救生去白沙灣玩水,好歡樂~」
【入訓測】
知道自己200公尺其實還無法6分鐘內,覺得被刷掉機會很大,那天下著大雨,暖身不夠,
游到一半還喝了一口水,游了100本來想和岸上教練說我游不下去了,下次再來,結果覺
得自己太蠢,不敢說,就繼續游下去。
後來有幾個人被點出來,總教練說我們超過一點時間,訓練起來會比較辛苦,問我們有沒
有人要放棄,當時沒有任何人離開。
【第一週】
前兩天覺得好像沒什麼難題,總教練說,有匿名小紙條,覺得受委屈的人可以寫,如果要
退訓的話親自找總教練。心裡就想:「應該還好吧~半軍事化只要乖乖聽教練的話,而且
我也不怕被罵,沒什麼理由好退訓,既然推掉了很多工作,就要好好來學,希望每天都不
要遲到,也不要請假。」
隨著吃水嗆水的次數增加,每天隔壁的女生漸漸少了一個人。
「內著泳裝,五分鐘後到司令台集合!」
讓我每天都穿著拖鞋,最寬鬆的排汗衣和褲子,大概10秒鐘就可以完成下水服裝不誇張。
每天宣班完大概22:20左右,一頭還會滴水的亂髮,脖子圍著大毛巾,像極了不修邊幅的
大媽,在捷運站狂奔,到北車趕最後一班23:00國光客運到中壢,騎車回家大概都00:10左
右。
【請假】
5/13 星期日,一早5:30 起床,又要搭6:21的火車去台大,7:50要準時集合,好羨慕住在
台北和唸台大的同學,突然覺得好累,前2天踩水踩的亂七八糟,側泳喝了好多水,加上
昨天曬傷有點痛,就打電話和總教練請假,總教練問我要不要留下來編班,我也沒想太多
就說「要」。
下午去工作時,丟了一個訊息給我救生員朋友說:「我覺得我游得不好,有點想退訓耶」
,他打過來嘲笑我20分鐘,說:「才第6天而已,好玩的都沒玩到,妳說妳想了考救生員2
年,搞屁啊!撐下去就是妳的~」
我就回他:「好啦~我會乖乖去上課」
【抱磚游泳】
5/13請假,當天是側仰不用手,我沒體會到。
5/14早上,特別去有2米深桃園市立泳池,練踩水還有仰式不用手,結果救生員以為我溺
水,一直盯著我問「小姐妳還好嗎?」
晚上上課,直接請到磚頭教練,一開始我以為磚頭教練是更兇狠,身材有如巨石強森的教
練要來操練我們,結果是2顆真正的磚頭,
側泳一直躺不下去吃脖子力量,脖子超酸每次都很怕游到中風,抱磚側游為了要趕快前進
,收分夾不知不覺腳亂踢一通。抱磚仰泳因為蛙腳長年的錯誤,不是一直嗆水就是原地不
動,游得像溺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當天很想退訓,總教練宣班溫柔的一番話,我居然決定再留下來一天,(真是瘋了?)
5/15 依舊瘋狂的嗆水和吃水,今天真的是極限了,宣班完我和柔安說:「我覺得我真得
不行了」柔安用依依不捨的表情叫我撐下去,但我心意已決。
我和總教練說:「我想練完側泳和踩水再來」,總教練卻回答我游得不差(?)不知道是
什麼神力,讓我完全沒辦法說我要「退訓」,那天在臉書發了一篇廢文,好像自己沒有退
路了,隔天情緒滿到喉嚨,眼淚都快要流出了,依舊到台大報到,「他說風雨中,這點痛
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真的是邊聽這首歌吞著眼淚,準時18:20戶
外池門口集合。
【仰漂】
每次水操時最愛的一個項目,只有短短一分半鐘卻是我唯一放鬆,覺得自在的像一隻魚。
有次江維芳教練很兇的說:「仰漂要用爆炸式呼吸,還有人用一般呼吸,是要怎麼漂起來
啊!」
我心想是說我嗎?可是我用一般呼吸都可以在水面上睡覺,後來才發現很浮的人是和體脂
肪有關,讓我不知開心還是難過XDDD
【抬頭蛙】
剛開始游抬頭蛙,心想這不是我國中自學游了10幾年,輕鬆游50米都不會喘啊!
來救生班後終於知道自己10幾年蛙腳都沒有夾起來,也沒有畫一個圓,完全靠往後踢前進
,有一天蘇柏翰教練抓著我的腳,教我游蛙腳。還有一次游餐游到一半被抓來第一水道,
蘇庭葦教練還特別下水指導我,感謝好幾次岸上教練一直不厭其煩的糾正我,游餐的時候
很努力想改成正確姿勢,還是常常腦袋當機,「還要漂一下是什麼時候漂啊?」「腳用力
夾水,那手那時候要幹嘛嗎?」
【基本潛水】
以前超期待學潛水,5/18基本潛水,先游到25米處,然後潛下去游回來,我根本是全班還
潛不下去的啊。
我和新出現的教練說:「我還不會潛泳」
教練面面相覷說:「怎麼辦,沒遇過這種情形」
那天後來的分組練習,有兩位教練非常努力的教我怎麼折腰下去潛泳,我終於知道貼著台
大池底的感覺了(泣)
【青年泳池】
5/19 ,3米跳台的時候嘗試第二次才跳,其實我是個跳水跳過很多次,痛恨跳水的廢物,
每次溯溪都在旁邊站了20分鐘才敢跳,知道很安全,但就是討厭心臟快速跳動以後再漏拍
的感覺。
午餐穿着蛙鞋游,大家都很開心的游餐完,我還在被糾正捷式要用大腿出力打水,不能用
膝蓋和小腿,很努力的試了好幾次發現,天哪?我到底會什麼?
下午分組的入水法,不得不說李秉洋教練每次都超認真教學,他這次先教背滾式入水,翻
了兩次發現自己好像可以,之前台大池淺跳式都跳不好的我,想說奮力一搏,就撞到頭
了.....就撞到頭了.....Emt的時候,教練說我是青年池第一個撞到頭的人,很多教練特
別來關心我,王舒荻教練叫我手伸出來,摸了我的手問我手腳會不會麻麻的,叫我要好好
保護自己,真的是暖男。(笑)
【河訓】
游到落隊又拼命趕上班隊,聽得後面教練超凶狠狂罵23號,「抬頭捷游起來,手划到底」
「23號跟上班隊」。因為教練實在罵太兇了,上岸時我還問23號,剛被教練罵成這樣還好
嗎?他說他習慣了QQ,因為小時候有溺水溺到昏倒的經驗,所以才來救生班,我真的打從
心底佩服他的勇氣。
在碧潭做水操的時候,玉青教練說今天有同學生日,叫大家雙手出水面唱生日快樂歌,傳
蛋糕給他,我心想:「完了,我雙手出水面只能2秒,蛋糕會不會在我手中毀了」,結果
蛋糕只是磚頭教練orz
下午的放流,第一次游到對岸,覺得怎麼離已經上岸的柔安這麼遠,我還問她怎麼辦,柔
安一臉想救我,卻無能為力的表情,教練
很兇的說:「游起來,沖走沒人會救你!!!」當下真的卯起來狂游。那天剛好是生理期
第二天,女生失血最多的一天,每一次都擔心自己被沖走狂游,第3趟是多人放流,有那
麼五秒鐘平靜的覺得成功湖超美,多人放流不像個人那麼孤單,有人一起奮鬥的感覺也不
那麼恐懼。
【救溺反應】
和我搭配的是祝泗儂教練,我一直在水下轉她的腰,她一直轉過來,當下自己快沒力也快
被嚇死,教練上岸後提示我這時候要游遠,不然會一直被溺者纏上,上了很寶貴的一課。
【海訓】
5/26長泳一開始我就落隊了,我的標定教練一直喊「五號加油,快跟上班隊,快到了快到
了」,一直鼓勵我,超感謝他,雖然我一直跟不上,31號也一直叫我加油。
後面一個教練陪我一起游,一直碎念,「五號,手划到底,妳手沒划到底怎麼前進,動力
只有一半,手沒碰到大腿不准起來」,還游到我前面表演一下抬頭捷,手划到底的正確動
作,當下其實滿崩潰了,游回去的時候教練就放棄我,去找一樣落隊的4號。
8號的教練很兇對她的說:「哭沒有用,沒人會救妳,要自己游回去!」
我和4號、23號一起載浮載沉在水裡游很久,一起和教練們在水裡被水母螫,有個教練說:
「叫IRB把他們載走吧~他們三個都在原地不動,游一個小時也上不了岸」
其實真的很感謝後面一起陪我們游的教練,我游得這麼慢,你們壓力應該很大,還一直被
水母螫。
海訓最愛的過程是IRB,那個河訓超兇得說「沖走不會有人救你」的教練,這天開著IRB載
我和4號6號,完全變一個人,我拿下蛙鏡開著IRB在大海裡乘風破浪的感覺,真的好舒服
自在。
海訓回程遊覽車上,才發現大家都在注意那個教練帥,那個教練正,自己完全沒心情注意
,好像有點可惜?
【潛泳】
5/25的綜合複習,蘇柏翰教練教大家潛泳訣竅,大家都過了,我還在浮,不然就是一下就
起來。
5/27楊世銘教練先教大家岸上憋氣還有水中憋氣,原本懷疑自己是不是嗆太多水,喪失憋
氣能力,謝謝楊世銘教練讓我知道原來我憋氣沒問題啊!回家爬文看楊世銘教練潛泳的文
章,再看到以前他當學員一直吃8號餐的文章就覺得超好笑很療癒,舒緩了我20天緊繃的
心情。
【結訓考】
5/27當天游餐200米大家都很開心,教練也不再謾罵,我卻開心不了,晚上回家大哭了一
場,知道自己潛泳還是過不了,20天的努力讓我自己更怕水之外,亂游十幾年的姿勢根本
不叫「游泳」,想到自己很早報名的參加救生班的原因寫著「要成為水域專長」的人,就
更傷心了,自己就要成為全班唯一一個無法結訓的人,又哭得滿臉鼻涕。
5/28測驗當天,雖然最後過關了,卻對自己表現不是很滿意,也知道要改進的空間太大,
對不起沒放棄我的總教練,還有所有耐心教導我的教練。
我還是很想把側泳和潛泳學好。
【心得】
很多人說台大救生班是體力的磨練,對我來說最大的考驗是「心智」,如果沒有心去克服
一切,連游50公尺我都覺得痛苦。更艱難的是,必須每天去接受原本完全做不到的事。除
了第一次請假之外,還有撞到頭那次EMT,生理期間每天都下水,即使再害怕抱磚,也沒
有請過陸操。
「妳沒有辦法進步,是因為妳一直很舒服」
每次覺得自己心力交瘁,總會想起曾經在網路上看到的這句話。以往每個禮拜會去游泳
1-2次,總是以最舒服的姿態,放鬆的游
,覺得是調節生活和工作壓力的運動。因為太舒服了,所以始終沒有進步甚至退步。
看到很多同學游到膝蓋受傷,筋骨拉傷,可能我脂肪太厚,除了內心創傷之外,還真得沒
受傷,也或許很多同學游餐游完800、1000,我還在第二循環抱磚溺水奮鬥中 。
大家也都變瘦了,男生還有6塊肌,我卻因為心情太緊繃,每天都便秘,肚子從3個月大變
成5個月,實在有點丟臉。
【特別感謝】
黃宜蘋總教練,謝謝妳從一開始到最後都沒有放棄我這個廢物學員,想到自己成為妳最廢
的學員,覺得真的很抱歉!
1號學員長芊如,要幫全班處理各種大小雜事
還要想辦法幫外校的我們省補習門票錢。
4號佳瑜,謝謝你河訓騎帥氣擋車載我,海訓前一天讓我這個住平鎮的鄉巴佬借住,我們
救溺背靠背時總會互相打氣加油,一起努力到完訓。
6號柔安,醫鯊+職治女神,一開始注意到妳,是被妳驚人抬頭捷速度嚇到,每次都會用
很溫柔的口吻叫我加油撐下去,當溺者被妳救的時候都覺得幸福,有妳這個臨兵超級幸運
。
一生中能有幾次一起在水中凌虐21天的日子?
【救溺背靠背】
【抬頭捷就水操位置】
【還踩底啊】
【收分夾做確實】
【抬頭捷游起來】
【手划到底】
以後少了這些熟悉的怒罵聲
依然記得,最後一天在戶外池外的草地上一起全班唱著班歌的感動。
雖然教練一直叫我們看他,上課不能聊天,所以很多同學我還不太知道你們長怎樣,也沒
聊過天,希望有機會可以再一起游泳,一起手划到底,或是從事更多戶外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