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笑﹍之三八
李唐岳跑走時，元月正錯愕，千忍略一思索，沒選擇追去。李唐岳狂奔的
樣子像在逃命，已經引起人們的注意，他不想讓他們這一行還未出城，就大受
矚目。
「他……為什麼要跑？」元月訥訥地問。她是真的困惑，就像她小時候曾
經問過為什麼到了夜晚總看不見父皇。
「秉公主，李術士說您是要一個嚮導，但他不常走出陰陽閣，無法為公主
帶路。」
「嚮導？我什麼時候跟他說過我是要人帶路？」元月一聽，心頭火起。「
他再怎麼熟也不出京師，我卻是要去京師之外的地方，要他帶什麼路？」
「千忍只是轉述。」千忍不卑不亢。
「你這樣說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元月斜睨他。
「千忍不敢。公主不必發怒，是那李術士不識抬舉。」
「小姐。」
「公主您是說……？」
「叫我小姐！」
千忍明白過來。「是，小姐，千忍知錯。」
「別吧，都出宮了，還是那一套，我膩了。」元月只覺今日天氣不對，令
她特別煩躁，連風都是熱的。她到底為了什麼要選在這種午後的時辰出發？一
想到這原因就更加生氣！
都是李唐岳的錯！她身為公主，給他如此特殊的待遇，他怎麼可以不接受
？不接受也罷了，竟連一句謝恩也不懂得說！
真是太氣人了－－！！！
千忍看著她因為怒意而泛紅的臉色，「需要屬下去追人回來嗎？」
元月用力瞪他！「不用！！！！」
「是，屬下知道了。」千忍糟了池魚之殃，情緒仍不形於色。
元月看他這樣子，又更生氣了些。「能楷怎麼還不來？千忍！」
「在大人到來前，屬下不能再離開小姐，如果小姐心情不好，那屬下到前
頭去看著馬。」千忍說著，很知趣地離開了元月的視線範圍。
「……」被他四兩撥千斤地躲過了，元月的怒意無處發洩，可她並不是會
亂拿奴才出氣的人，只得用力甩下簾子，躲回車裡跟自己生悶氣。
＊＊＊
那邊李唐岳急匆匆跑開，才剛離開廣場要進入市集，人一多，奔跑的速度
被迫緩下，就被人一把拉住。
「誰？」李唐岳手臂被拉痛，一臉沒好氣。
「還會有誰？」脩海翻著白眼，「你覺得在外面有誰可能會找你？」
濟海不發一語站在脩海旁邊看著他。
「找我做啥？」李唐岳沒來由的心虛。不會剛才那幕被他們看到吧？他要
怎麼解釋跟元月、千忍的關係？
不想還好，一想心就沉下來。因為其實他們根本沒什麼關係，就像他前日
跟脩海講的那樣，是三言兩語便可說完的東西。
濟海看著他沉下的神色。方才脩海在他追問下說出了李唐岳口中的元月，
他略有個概念。「還好你沒跟去，否則臨海不會饒了你。」他故作輕鬆地一拍
李唐岳肩膀。
濟海拍太大力了，李唐岳痛叫一聲。「唉唷！我本來就沒要去，只是來道
別。」
「是－－嗎？我看你根本沒跟她說話哦！」脩海想激怒李唐岳，故意堆起
假笑。
「我說了。」李唐岳在兩人明顯不信的眼光下被迫改口，「我請她的侍衛
轉告了。」
濟海不知道說什麼好，因此脩海接口道：
「我看那公主的臉色滿是傷心失望，嘖嘖……十三師弟呀，小小年紀就懂
得欺騙人家感情，這……不太好吧？」
「你在胡說什麼！！」李唐岳怒目而視。這股怒氣來得突然，話衝口而出
那剎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啊啊，生氣了呢。」脩海不怕他發怒，不痛不癢。
濟海嘆了口氣。「我們回閣裡去吧。大街上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你們到底想問什麼？」李唐岳別過頭。「我沒什麼好說的。」
「那就先別說吧，男子漢哪用這許多廢話。」濟海忙道。基本上濟海沒關
心過別人的閒事心事，感覺這輩子還沒這麼卑微過。真令人感嘆。
「不敢面對現實就別說吧，又不是你不說我們就想不出來。」脩海不斷諷
刺。事實上這是他關心的方式，別種的他不會。
李唐岳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們兩人，「我不需要跟她去，也不需要
跟你們廢話。」眼神裡充滿漠然。
濟海脩海同時一怔。濟海感到愧疚，想攔住李唐岳又覺得自己沒立場，一
隻手伸出去什麼都沒捉到，掌心空空蕩蕩；脩海垂下眼睛，胸口一窒，他不想
看到李唐岳變得冷漠，從來都不想，他想要的是一個講話會亂用成語的笨蛋師
弟，而不是縮小版的、冷漠的刺人的脩海。
回到陰陽閣後，三個人並沒有說話。
那一天晚上，有四個人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