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 逃
「二兵高勳傑，你他媽又在幹什麼！」
高勳傑站在小便斗前，被這突來的一吼震懾：「報告班長，二兵高勳傑正在小便。」
其實他剛拉開拉鍊，掏出老二準備小號，被班長這麼一吼，尿意全消。
「都不用報備嗎？你他媽很老囉？跟班長講話不用立正是不是！」
高勳傑的拉鍊差點夾到老二，他拉好褲子，轉身，雙臀靠緊，標準的立正姿勢：「報告是
！」
「還『是』咧！肏！我看你是欠電。」班長掩上廁所門，低聲說：「給你三十秒。」
高勳傑反應不過來，呆在原地，班長又開口：「你還剩二十五秒可以小便。」
他趕緊轉回小便斗的方向，開始準備尿尿──有班長瞪著，他上不出來。
半分鐘過去了。
「報告班長，我尿完了。」
「我沒看到，禁假一次；沒有報備，再禁一次；服儀不整，又禁一次。」
班長又抬手看手錶，一邊走出廁所：「你還有十分鐘午休時間。」
下午操課休息，他流得滿身臭汗，水壺的蓋子很髒，他不敢喝。
兩個學長站在樹蔭下：「高勳傑──高勳傑！學長叫你！耳聾喔？」
他小跑步過去，其中一個學長丟了一枚五元銅板：「去買兩罐大罐楊桃汁。」
「報告學長，錢不夠。」、「你白痴喔！不會先墊是不是呀！」
他忍住滿腹的怒意跟尿液，跑向福利社。
沒人排隊，他也沒跟班長報備；他買了兩大罐，分別喝了一半……
然後躲在營房的掃具間用尿把它們裝滿，再狂奔到操課場地。
「幹！高勳傑！休息時間都快過了，你在摸什麼！」
「報、報告學長，買東西的人很多。」
「媽的咧。」兩個學長叨唸著，一面把楊桃汁倒進空水壺裡。
事情發生在晚上。
有人戳他腳底：「高勳傑、高勳傑！」他知道該換哨了，便準備起身爬下床，突然一隻手
把他拽下床舖，摔得他眼冒金星。
「叫你買涼的，在裡面加料，找死呀你。」一陣拳打腳踢，他失禁了。
「幹，現在菜比巴是怎樣，這麼不耐打。」、「先閃人啦。」
「你他媽給我小心點呀──」高勳傑的頭又被搥了一拳，兩個學長才走遠。
他站上哨所時，眼淚不停地流下來，褲子的異味和汗味混雜，在夜風裡飄動。
時間一秒、一秒、一秒過去；下一班的老鳥拖哨。
他站了三個多小時，天都亮了，老鳥才跟安官施施然走過來，
也沒檢查槍枝就上哨。如果有人留意的話，會發現步槍子彈少了兩發。
──隔天清晨，廁所裡傳來兩聲巨響，高勳傑倒在廁所裡面。
頭的上半部被噴到小便斗裡，身體的其他部份，倒在滿是黃垢的磁磚地板上。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弄到子彈跟打火機的；他把子彈塞進耳中，兩手分持一個打火機同時點
燃。
事情被壓下來了，軍方對外宣稱他逃兵，事實上，他被草草埋在訓練場的散兵坑裡。
自此，■防部戰二營砲兵連的故事又多了一條：不論早晚都不要一個人去小便──
因為那個學長會在你面前的小便斗裡，用沒有下巴的臉抬眼向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