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臊
蔘童愣在那,一時都回不了神。
奴家?閨名?……更重要的,神?
方生徐緩踩著步子,滿面生花。『方生見過山神。』
山臊也不應話,只得擺擺手。
可眼風兒不住往裡頭張望,半晌才怯怯的說,『奴家想吃蟹。』
方生了然笑道,『這個時節,沒有蟹。』由著山臊眼尾往後院飄。
『噫。』山臊一聲嬌叱,紅著臉蛋,還跺了腳。『奴家自然知道。』
山臊嬌滴滴的說著,『奴家自己備來了,放在後院水缸裡呢!』
『謝山神恩典。』方生笑得春風滿面。
倒是蔘童看得癡了,張嘴想說些話,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山臊倒一口一個奴家哎呀人家不來了,聽得讓人心驚肉跳。
方生倒也一唱一和,活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
末了,山臊笑得無比嬌羞,『小狐狸呢?叫他一同來吃蟹。』
方生端正地道,『唐老先生不在。老先生今早就出門了。』
『不在呀~~~~』山臊嗲嗲喘了聲,『可奴家是專門與他來續舊的……』
蔘童瞪大眼,不在?剛剛狐狸精不是甩著尾巴,直嚷著要開葷吃肉。
怎麼現在連根毛都不見,敢情……
蔘童清了清嗓子,朝著山臊問了,『敢問您和唐老先生之間……』
山臊笑得一個叫風情萬種,即便他長著張猴子臉。『唉呀!奴家不知……』
隨即就小女兒家家地躲進方生懷裡,『叫人家怎麼答這個呀!唉呀~~~
羞死人了~~~』
人妖!人妖!他在南史上有讀過,這種人叫做人妖!
蔘童剛開口,方生惡狠狠地白了一眼。
蔘童看向方生,方生一臉泰然自若。
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處人所不能處,先生一下子三個條件都備齊了
,偉哉先生。
蔘童眼眶含淚,無限景仰地看著他倆。
方生只得皺了眉,最近自己的限度一再的被挑戰,怕不哪天一鍋子煮了蔘童和狐狸。
狐狸蔘湯,聽起來怪補的……
方生開了口,『要不……咱們先吃蟹吧!邊吃蟹邊等,說不準,唐老先生馬上就回來了
。』
『這自然是好。』山臊笑靨如花,『奴家可是專門來等小狐狸的,可不是來吃蟹的……
』他鄭重說道。
可……這個時節哪裡來的螃蟹,蔘童剛要開口說。
山臊就挽住他膀子,親親膩膩道,『小孩子也一同來吃吧!奴家有備你的份。』
方生笑著,『你們先聊著。我先去後頭備蟹。』
山臊嬌笑,『倒也不必,今日奴家帶了河蟹,下鍋也利索。作蒸籠螃蟹好了,既散淤血
又活筋絡。』
方生生點點頭,『好的。』
山臊伸出指尖指點,『你的蟹胥,一併上桌。』
方生點了頭,『這是自然。』
『蟹胥?』蔘童質疑的問著。『什麼菜色……』
山臊軟軟的說,『蟹胥即是蟹醬。奴家吃蟹胥那日子,小孩子你還沒出生呢!』末了還
擰一把蔘童的臉。
蔘童吃了驚,『您……這麼大年歲呀!』
『是呀是呀,』他喜得轉了個圈,『看不出來是吧!奴家呀……』
他頓了頓,『打小就麗、質、天、生。』
蔘童看了看,雖說做蒸籠螃蟹,可先生硬是擺出好幾道工夫菜。
鹿尾蟹黃、糟蟹、霜柑糖蟹、鏤金龍鳳蟹……色色布了一桌。
蔘童想了想,扯扯先生袖子,『先生,山臊不是只帶了河蟹?』
方生搖了搖頭,『山臊喜吃蟹,怎麼可能只帶河蟹。』
方生翻了翻螃蟹,『你看,青背黃肚金爪白毛,多好的蟹,而且還是秋蟹。』
『蟹性咸、寒、有小毒,不配薑酒是不行的。』方生嘆了嘆,『拿罈酒過去吧!』
蔘童拿著酒,輕聲道,『先生先生,您說這山臊到底是男的女的呀!』
方生頭也不抬,繼續手裡的忙活。『不知道。』
『不知道……這……』蔘童囁嚅。
『還不快些上菜,當心他等不耐煩了。』方生催促著。
『阿!是~~~』蔘童捧著菜盤子,跑得足不點地。
山臊端坐著,吃得正歡呢!『含黄伯上桌百味淡。』他嘆了口氣說著,手裡卻沒停過拆
蟹。
『小狐狸在就好了。』他嬌嘆道。『小狐狸那個牙口拿來拆蟹正好。』
蔘童聞聲,倒是嚇了跳。原來狐狸不過是來拆蟹的呀!
蔘童看了眼山臊,雖然他單手,可吃蟹吃得一個行雲流水。
『要是有洗手蟹就好了。』山臊又嘆,手裡的忙活卻沒停歇。
蔘童頓了頓,『洗手蟹到。』盤子甫上桌,馬上就一空。
『嘖嘖嘖嘖嘖嘖嘖。』山臊驚叫,『好肥的蟹。』
『還有蟹沒有,再做道蟹釀橙來。』山臊吃得不亦樂乎,還有餘嘴指示。『順道溫壺酒
來,嘖嘖嘖嘖嘖,怎麼沒醋呀!這個笨的……』
蔘童被他一個笨的,罵的憋氣,又覺得無處發作,只好到先生旁邊瞎磨。
方生見狀也不安慰,『山臊吃蟹是這樣的,眼裡只有蟹,其餘的一律不入眼。』
『可他不是……』蔘童張口欲辯。
『上菜吧!』方生拿出蟹丸,『最後一道菜了,要吃也沒蟹了。』
蔘童趕忙上菜,『最後一項了,先生說蟹沒有了。』
面前杯盤狼藉,堆起的蟹殼有小山高。
『唉呀!』山臊一聲嬌嗲,『瞧奴家這饞的,把蟹都吃完了。』
『不打緊的。』方生笑了笑,『承蒙您這麼賞臉,作菜的也高興。』
蔘童小聲嘀咕著,『長眼也沒見過哪個女人這麼吃。』
『小孩子你說什麼?』山臊猛地將臉湊近,『大點聲,奴家聽不見。』
『沒什麼的,您不是來找唐老先生。』蔘童連忙急轉話鋒。
『噯,就是呀!』山臊拿著眼尾直掃方生,『說實在話,事情其實與奴家無干係,
奴家也不是個好事的人。』
山臊嬌笑著,『可袁先生家就在山腳下,這麼給火燒的不明不白,十幾口子全死盡了。
還有個姓唐的男人,也給死在山坳。』
山臊呷了口酒,『奴家原本也不愛興事,袁家出事那幾天,奴家就見小狐狸在附近溜轉
。奴家心想呢!唉呀,小狐狸怎麼不來與奴家打聲招呼。』
山臊森冷笑著,『然後那袁家就出事了,您說這事兒怎麼看?』
方生不作反應,只是笑道。『方生不知。』
『您不知麼?』山臊笑吟吟,臉湊近了半分。『是真不知呢?還是假不知?』
『方生真不知。』方生拱了拱手,『方生入這院子,就一直奔波勞碌,忙些粗活。』
『是麼?』山臊環視周遭,笑了笑。『您可真會挑,連做菜都選個這麼靈的地。』
方生笑了笑,『只是湊巧,做飯不過為了糊口,哪裡都一樣的。』
山臊站起身,『如果是湊巧便好,真讓奴家知道您又在幹些見不得人的活……』話未說
盡,半真半假的瞥了眼方生。
方生倒也自若,不動如山的笑著。
山臊也不做表情,只是冷哼聲。
『攪擾了。』語畢,轉身婷婷嫋嫋地走了。
蔘童等了半晌,等到眼尾都不見山臊影子,就急著開口。『先生……您……他……』
方生若有所思的沉吟,『也許……只是起疑吧!畢竟沒落下什麼證據,山神也不能說些
什麼。』
『那狐狸……』蔘童才剛想開口,就見叢紅尾巴在門外晃動。
『唉呀!他走啦?』狐狸張望半晌,才晃著尾巴從外頭搖大擺走進來。
『唐先生跑哪兒去啦!那山臊……』蔘童急著要說。
狐狸擺擺爪子,『就是知道山臊來了,我才避難去。』
蔘童看著狐狸,『您跟那山臊……』
狐狸嘬了牙,擠眉弄眼,『你可別胡說,我跟山臊沒什麼的……』
末了,他悲壯的看著天空。『不過是他每回吃蟹都要我來啃蟹殼,他吃蟹樂合
,可我老啃得牙痠哪……』
山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