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終於來了。
空中響來如同飛鳥尖啼之音，二把飛刀以肉眼無法看見之姿，急速破空而來。陳祇言剛才
在二三百公尺外的第二戰場前，便擲出手中二把黑刀，黑刀儘管是以四處彈撞的迂迴之勢
趕到，卻還是硬生生的比陳祇言快了幾十秒。
霎！
二把黑刀纏繞在二名並肩而站的紙人周圍，以極近的距離瘋狂彈跳，紙人只感覺一陣爆風
掃過，身上憑空多出了數十深淺不一的傷口。
黑血自紙人身上噴發而出，男紙人坍倒在地，雙眼腫脹，吐出一口黑氣，女紙人轉頭一望
，被黑刀刮開的口子上，燃起微弱的金色淨火。
女紙人爆吼一聲，揮指欲將黑刀凌空打下，那黑刀卻無視紙人如鋼似的雙爪，破爪而裂，
穿破女紙人的咽喉；另一把黑刀也在眨眼之間，斬斷男紙人的雙手。
石晴見狀，他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臉色發青，兩只紙人在黑刀的再次襲擊後，攤軟平趴在
地，已再無力量站起。二把黑刀最後穿破紙人的胸口，一人一把，如粗釘似的將他們釘死
在地上。
「破！」
陳祇言在遠處叫出震地大吼！
轟的巨響，二把黑刀頓時在刀身燒起大火，將嚎叫扭曲的紙人燒成灰燼。石晴的眼中滿是
驚懼，但他還是跑向前去，撲在陸癸的身邊。
「陸……陸癸……」他連聲音都在顫抖，陸癸痛苦的擠出一個笑容給他。
「嘿。」
石晴聽見他的聲音，眼淚嘩啦嘩啦的掉下來，掉個沒完。
陳祇言將二把釘在地上的黑刀拔起，合而為一，他聽見不遠處的地方，響起救護車的聲音
。在紙人燒燬之後，救護車同時也在人群外停下，救護人員抬著單架衝了進來。
時間算得真準，八成是虎姐派來的救護車，陳祇言擋開石晴，伸手先替陸癸做止血的動作
，陸癸還有意識，可以再等一下，救護人員先帶走了剛才被紙人波及的幾名路人，他們有
些被玻璃嚴重割傷，或是被鋼筋刺穿，傷勢絕不比陸癸樂觀，而且他們受傷的時間肯定更
久。
「等等，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撐著點。」陳祇言試著安撫陸癸的心情，一但情緒激動，出
血量有可能大幅增加：
「你做得很好。」
「當然。」
石晴在旁哭得半死，陳祇言沒手摸摸他的頭，於是叫他到另一旁去，握著陸癸的另一隻手
。
陸癸虛弱喘氣：「小南……在那邊。」
「高職生的小南嗎？」
「嗯」陸癸輕輕點頭：「……現在幾點？」事情結束了，但他卻反而開始露出擔心的神色
。
「別擔心，沒事了，現在是二點。」止血的情況很好。
「你要小心……」
「不用擔心，紙人都死了。」
「小心師……父……」
「咦？」陳祇言不明究理。
這時人群外又傳來一陣刺耳的緊急煞車聲。不、應該是撞開人群的煞車聲，車上湘祝氣急
敗壞的衝出，遠遠的見到一攤血和陳祇言的背影，磅的一拳就把他給打到摔出去。
「陳祇言你這混帳王八蛋！」
爆怒的湘祝！
「哇靠！」陳祇言被直拳揍得哀嚎一聲倒地，仰頭看見湘祝更勝惡鬼的地獄臉色。
「叫你去救人你救到哪裡去了！今天不揍你我不姓湘！」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陸癸悲慘的闔上眼，默默說完那句已沒人要聽的話：「二點……師父他一定肚子餓了……
」
他心底偷偷的流下淚水，因為他曉得師父本來要揍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陳祇言只是個衰
小的代罪羔羊而已。雖然曉得師父是急壞了，是關心自己，但看見陳祇言此刻的慘況，再
想像這情況現在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陸癸真不曉得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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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三隻貓裡有二隻掛了彩，灰毛受到輕傷，刮了幾道擦痕，小花傷得最重，整個肚
子被大片的玻璃切到，血噴滿地。
在把小花拉回據點的時候，小花一直哀嚎道：「我的腸子──我的腸子流出來了──」
「你的腸子沒噴出來啦。」灰毛瞪他。
「我的腸──子──」
「再吵就只好讓你如願了。」灰毛憐憫的舉起爪子，心想自己好久不曾為了這世界盡點心
力。
兩隻病貓還能打成一片，大黑咬著繃帶，在一旁無助的看著。
他們的據點在水面之下。
這不是一個地方，有待之後再來解說。總之水面下是個適合養傷的所在，小花被他們拖回
去，睡個一覺，在肚子上包包繃帶，也好了一半。既然沒事了，大家也吵著要回去要看小
晴，三隻貓就回了陳祇言的家中。
回去才發現，陳祇言的雙手受傷，肋骨斷了一根，需要住院觀察二天。陸癸傷得很重，可
能要住一個月的醫院，所以他們現在都在醫院裡，包了一間雙人套房，小晴也在那邊幫忙
。
三隻貓哭著用貓掌播了電話，小晴說他晚上會隨湘祝一起回去，拿點換洗衣物。
貓不能進醫院，所以三隻貓也只好乖乖待在家裡，等著小晴回來。他們知道小晴沒事，心
裡放下一塊大石頭，不過四腳朝天，以翻肚皮姿態躺在沙發上休養中的小花，心裡卻揚起
了某種危機感。
「我說，灰毛啊。」
小花喚喚正在用貓掌猛拍搖控器的灰毛，灰毛轉頭喵一聲：「什麼事？」
「我在想，我們今天是不是做得不對啊？」他想起今天下午，他們催著小晴趕快逃命，小
晴卻轉頭折回去救那個叫陸癸的半調子術士。
灰毛回答得直截了當：「你不要這麼擔心，只要是你做的事情，十之八九都不對。」
「他不是說這個，是指……」大黑在一旁皺眉。
「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太冷淡了點……我指對人類而言。」
「對對，還是大黑懂我！果然你們這些女人就是……」啪的一聲，小花的臉被搖控器直擊
。其實他想說的只是「妳們這些女人就是不懂我們男人的心」。
小花的臉上蓋著搖控，虛弱的說：「……我們都不是人類出身的，是不是對人類太冷默了
些。小晴這樣會不會討厭我們？」
「我也擔心這個。」
三隻貓的原身都不是人類，而且和人類相處得都不很深入。可是小晴是人類出身的，雖然
這純粹是種族上的問題，但看見自己的同伴對人類很冷淡，曾經身為人類的小晴，說不定
會覺得他們很冷酷吧？
「小晴也許真的會這樣想。」灰毛絕望調。
「他這孩子的心思一直都很細膩，說穿了，有點憂鬱。」
大黑：「怎麼辦，我們要被小晴討厭了……！」
灰毛瞪他一眼：「沒有的事！我們要從現在開始改進！」
「我們要改進喵！」
「改進──！」
灰毛和小花開始自嗨了起來：「這個就命名為──人類善意計劃！」
「喵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該怎麼做呢？」大黑舉貓掌惶恐問道。
「就是對人類釋出善意，告訴他們我們是很樂意和他們相處的。」
「對，善意，愛！LOVE！拯救世界！跨越種族界線的東西！」
「讓我們了解彼此吧！」
「愛！友情！WE ARE THE WORLD！」
大黑在一旁看得非常崇拜，點頭如搗蒜。
「那我們要先讀一點……像是人類中心主義這樣的書嗎？」
「不，我們要直接用行動走向第一步。」
「我們要和陸癸他們當朋友，還有他的師父湘祝，陳祇言。」
「可是，」大黑面有難色：「我覺得湘祝……好可怕喔，可以不要嗎。」
「只要有善意，就不會可怕。」灰毛露出了慈悲的神情。小花莫名其妙的先點頭贊同。
「真、真的嗎？」
二貓點點頭：「真的！」
「那我們趕快來試試看吧。」
「大黑，你去打前鋒。」
「咦？為什麼是我……」
「你忘了我們的規定嗎？」小花望向灰毛：「有意見分岐的時候，就用暴力解決。」
「你忘了什麼叫民粹嗎？加油吧。」
小花回道：「我不太想和那些男人交朋友。」
「我是傷患，不能去。」
「所以你去。反正你每次打架都最輸。」
「咦咦咦咦咦──？」大黑驚呼。
就在晚上，湘祝回家拿換洗衣物，原本石晴也要和他一塊兒回來，但陳祇言的手打了麻醉
，暫時不能動，需要他在旁照顧。他託湘祝幫自己帶個口信給三隻貓咪，說自己不回去了
。
灰毛一腳踹過大黑，說道：「你看，善意的目標來了。」
「喵嗚……」大黑哀號。
「快去吧，我們躲在牆角看著。」
「快去喵！」兩貓催促，大黑膽戰心驚的朝著湘祝走過去，心裡不停的唸著，只要有善意
就沒問題，只要有善意就沒問題……
「喵──」
他晃著尾巴，可愛兮兮的張著大眼，走到湘祝身邊。
「嗯？」
湘祝手裡抱著要帶走的衣服，心情正亂，徒兒受了傷，又不能好好的吃飯，火氣大到想要
找個沙袋痛揍一頓。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刻，有好東西自己送上了門。
大黑心想，善意、善意，要可愛一點──於是軟棉棉的弓起身子，往湘祝的腳邊蹭蹭，喵
喵的叫。湘祝見這小貓咪好黏人，好乖，於是笑著蹲下身來，給小貓咪摸摸頭。
大黑欣喜的以為善意奏效了，一抬起頭，看見湘祝笑得燦爛，背景卻是十八層地獄的慘狀
。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灰毛和小花躲在牆角後，目光死去般的望著大黑。
「啊啊，根本就是砲灰啊。」小花說。
「所以我就說吧，你們男人的心根本就不用懂。」灰毛喵的打了聲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