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子不語
時間：清代
作者：袁枚
來源：開放文學
第十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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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 通判妾 ║║11-09 醫妒 ║║11-17 龍陣風 ║
║11-02 劉貴孫鳳 ║║11-10 風水客 ║║11-18 彭楊記異 ║
║11-03 狐詩 ║║11-11 呂兆鬣 ║║11-19 冤鬼戲台告狀 ║
║11-04 大小綠人 ║║11-12 張又華 ║║11-20 奇鬼眼生背上 ║
║11-05 紅衣娘 ║║11-13 官癖 ║║ ║
║11-06 秀民冊 ║║11-14 鑄文局 ║║ ║
║11-07 妓仙 ║║11-15 染坊椎 ║║ ║
║11-08 李百年 ║║11-16 血見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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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 通判妾 akoumedi
徽州府署的東邊，前半為司馬署，後半為通判署，中間一座土地祠是通判署的衙神。
*衙神: 官署的守護神。
乾隆四十年春天，司馬署後牆倒塌和土地祠相通。
當晚，司馬署裡一個阿婆忽然倒地，好像中風一樣。
經過急救，一醒來就大喊肚子餓；拿飯給她吃，食量居然比平時大了好幾倍。
阿婆左腳微跛，用北方口音說：
▍「
▍ 我姓哈什，是前通判的小老婆，前通判很寵我，所以我常常被大老婆欺負
▍ ，最後在桃樹下上吊自殺。
▍
▍ 自殺時，希望死後可以變成厲鬼報仇，死後得知我命中注定就是要吊死，
▍ 而我生前所受的苦難，也都是註定好的，沒有辦法報仇。
▍
▍ 陰司條例：凡是在官署死亡，會被衙神拘禁，除非牆壁、房屋有傾倒，不
▍ 不然靈魂永遠出不了官署。
▍
▍ 我平常都棲息在後樓，昨天袁通判到任，把我趕進土地祠，讓我餓得要死
▍ ；今天牆壁又倒塌，壓傷我的左腿，我實在衰到不行。
▍
▍ 所以才附身在妳身上吃些東西，不會害妳的。
▍」
從此，阿婆白天睡覺，晚上出來覓食，沒給官署帶來什麼麻煩，但阿婆常常能說出對
方過去的事，還蠻準的。
首先是司馬的愛女在家中過世，赴任時將女兒的靈位放在某寺中，每年固定會派人去
祭拜，這些阿婆都不知情。
司馬看阿婆會通靈，就問：「妳知道我女兒在哪裡嗎？」
阿婆回答：「你女兒不在這裡，我查查後，明天再告訴你。」
隔天，阿婆對司馬說：「你女兒在某寺中過得很好，你們燒給她很多很多的錢鈔，所
以她日子過得很舒服，不願意去投胎，只有今年春天你們燒給她的衣服太窄小，讓她穿得
很糟糕。」
司馬嚇了一跳，詢問衣服窄小的原因。
原來是派僕人過去祭拜時，司馬原本準備的衣服在路上被雨淋毀，僕人偷偷去市場買
紙衣替代。
不久，新通判來上任了，開始整修官署，修復牆壁，阿婆說：「牆壁修好，我也應該
要回去原地，但這一進去，又不知道哪時候來出得來，請各位多準備些冥錢，晚上在牆角
下焚燒，讓我可以賄賂衙神，那麼我就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了。」
*宇內: 指天下
司馬按照阿婆的要求，晚上在牆角下燒紙錢。
第二天，阿婆很高興地說：「大人真是有德，我沒有什麼可以送你當禮物，這樣吧!
我很會彈琵琶，而且也很會唱歌、喝酒，就讓我唱一首歌來答謝大人。」
司馬OS: 阿婆陪酒...囧"
司馬準備酒席和琵琶，阿婆自彈自唱：「三更風雨五更鴉，落盡夭桃一樹花。月下望
鄉台上立，斷魂何處不天涯。」
音調聽起來相當哀怨，唱完，琵琶一丟，就閉上眼睛而坐。
眾人叫叫阿婆，阿婆嚇到而突然站起身，言談舉止是原來的蠢阿婆，腳也不跛了。
阿婆被附身時，師爺崔先生常常和她對談。
當阿婆說餓的時候，崔先生說：「這裡離府署的廚房很近，怎麼不直接去那裏拿些吃
的？」
阿婆回答：「府署之神非常嚴厲，我不敢進入。」
關於迴避袁通判的事，崔先生說：「袁通判上任時病得不輕，你幹嘛要迴避？」
阿婆回答：「他雖然生病，但還沒死，將來他還會升官，我怎麼敢不迴避？」
袁通判，就是我堂弟袁香亭。
11-01 通判妾
徽州府署之東，前半為司馬署，後半為通判署，中間有土地祠，乃通判署之衙神也。
乾隆四十年春，司馬署後牆倒，遂與祠通。
其夕，署中老嫗忽倒地，若中風狀。救之蘇，呼饑；與之飯，啖量倍於常。左足微跛
，語作北音，云：「我哈什氏也，為前通判某妾，頗有寵，為大妻所苦，自縊桃樹下。縊
時希圖為厲鬼報仇，不料死後方知命當縊死，即生前受苦，亦皆數定，無可為報。陰司例
：凡死官署者，為衙神所拘，非牆屋傾頹，魂不得出。我向棲後樓中，昨日袁通判到任來
，驅我入祠，此後饑餒尤甚；今又牆傾，傷我左腿，困頓不可耐。特憑汝身求食，不害汝
也。」自是嫗晝眠夜食，亦無所苦，往往言人已往事，頗驗。
先是司馬有愛女卒于家，赴任時置女靈位某寺中，歲時遣祭，皆嫗所不知。司馬見其
能言冥事，問：「爾知我女何在？」答曰：「爾女不在此，應俟我訪明再告。」翌日，語
司馬云：「爾女在某寺中甚樂，所得錢鈔，大有贏餘，不願更生人間，惟今春所得衣裳太
窄小，不堪穿著。」司馬大駭，推問衣窄之故。因遣家人往祭時，所製衣途中為雨毀，家
人潛買市上紙衣代之故也。
未幾，新通判蒞任，方修衙署，動版築，嫗曰：「牆成，我當復歸原處，但一入，又
不知何年得出，敢向諸公多求冥錢，夜焚牆角下，我得之賂衙神，便可逍遙宇內焉。」司
馬如其言，焚之。次日，嫗有喜色曰：「主人甚賢，無以為別，我善琵琶，且能歌，能飲
酒，當歌一曲謝主人。」司馬為設醴置琵琶，嫗彈且歌云：「三更風雨五更鴉，落盡夭桃
一樹花。月下望鄉台上立，斷魂何處不天涯。」音調淒惋，歌畢，擲琵琶瞑目坐。眾再叩
之，蹷然起，語言笑貌，依然蠢老嫗，足亦不跛矣。
內幕崔先生常與問答。其言饑時，崔云：「此與府廚近，何不赴廚求食？」答云：「
府署神尤嚴，不敢入。」其言袁通判見驅時，崔云：「袁通判上任大病，爾何必避？」答
云：「他雖病，未至死，將來還要升官，我敢不避？」袁通判者，余弟香亭也。
11-02 劉貴孫鳳 akoumedi
阜陽王尹，有一天派僕人劉貴和孫鳳到江寧辦理一些公事。
*阜陽: 位於安徽省。
*江寧: 位於江蘇省。
孫鳳個性強悍，好管不平。
一月二日，劉貴邀孫鳳早上在淮清橋喝酒，孫鳳在眾人中伸出食指和中指，罵說：「
新年不是討債的時候，酒店不是打架的場所，他好欺負，我可不好欺負！」
*稠人: 眾人。
*戟手: 伸出食指和中指指人，以其似戟，故云。常用以形容憤怒或勇武之狀。
然後孫鳳就不知道在扯拽什麼過來保護。
喝酒的同伴不知道孫鳳在做什麼，正要問他時，孫鳳忽然閉上眼睛說：「他欠我債，
我花了數十年，找他七千多里，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干你何事，竟然放走他？你既然
放走他，你就代他賠償。」話說完，孫鳳就自甩耳光，大家見狀，都去拉住孫鳳。
不久，孫鳳流著口水、瞪著眼睛，「砰」地倒在地上，大家就叫轎子送孫鳳回住處。
不久，孫鳳甦醒，說：
▍「
▍ 我進入酒店後，看到市場裡有個人，額頭有血痕，看起來像乞丐，手抓著
▍ 一名儒生在討債，打得儒生不停地嘔吐。
▍
▍ 儒生好像被打得很痛，向路人求救，都沒人理他。
▍
▍ 我心生不平，於是就生氣地大罵那個討債者。
▍
▍ 討債者好像嚇到，稍微鬆開了手，儒生急忙躲到我的右側。
▍
▍ 討債者要來抓儒生，我馬上一拳揮過去阻止。
▍
▍ 和討債者格鬥的時候，儒生居然逃跑，不知道跑到哪裡。
▍
▍ 沒想到那個討債者居然要找我麻煩，那時候一個不小心，才會被他欺負。
▍
▍ 現在他如果再來，我一定要狠狠打爆他。
▍」
然後孫鳳就去拿馬鞭，放在身邊要保衛自己。
大家看孫鳳沒事，就陸陸續續離去，剩下劉貴陪在孫鳳身邊。
到了傍晚。
孫鳳跟劉貴說：「那個討債的來到門外了。」
孫鳳剛要拿起鞭子，手腳就好像被綁住一樣，動彈不得，然後就像之前一樣地自甩耳
光罵自己。
劉貴有點不知所措，他對孫鳳行了個禮，然後說：「你是什麼人呢？他欠你什麼債，
我來幫忙償還。」
孫鳳說：
▍「
▍ 我叫做王保定，儒生叫做朱祥，朱祥前世欠我身價，不是金錢債務。
▍ *身價: 指一個人的身分或在社會中的地位
▍
▍ 本來就不關孫鳳的事，孫鳳不應該硬管他人的事，惹得我非常不爽，所以
▍ 才來作祟。
▍
▍ 既然你說要代償，如果有誠意，讓我滿意的話，我就離開；不然，你就會
▍ 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
▍」
劉貴嚇死了，召集所有同伴，買了好幾萬的冥紙。
燒完，孫鳳就拱手向劉貴答謝，說：「十年後再抓到儒生，到時孫鳳要出來作證。」
之後，孫鳳就甦醒過來，不過神情非常憔悴，沒有以前那麼精神了。
11-02 劉貴孫鳳
阜陽王尹，遣家人劉貴偕役孫鳳至江寧公幹。鳳素強悍，好管世上不平事。正月二日
，貴邀鳳晨飲淮清橋，鳳於稠人中戟手罵曰：「新歲非索債之時，酒店非肆毆之地，渠可
欺，我不可欺！」為扯拽衛護之狀。同伴不解其故，方欲問之，鳳忽瞑目云：「彼負我債
，我遲至數十年，蹤跡七千餘里，今才獲之。干汝何事，乃為放去？汝既放彼，汝當代償
。」語畢，自批其頰，眾共持之。俄而口涎目瞪，頹然倒地，眾舁之旋寓。
少頃蘇云：「我入店見市中一人，額有血痕，狀類乞丐，手捽一儒生討債，捶吐交下
。儒生不勝痛，遍向市人求救，無一應者。我心不平，忿然大罵。其人驚釋手，儒生趨避
我右。其人來奪，我拳揮之。格鬥間，儒生遂走，不知所往。不料索債人遂為我祟，然彼
時不備，故為所欺。今若再來，當痛捶之。」因以馬鞭自衛。眾見其無恙，稍稍散去，惟
貴與同處。
抵暮。鳳語貴曰：「其人至門外矣。」方執鞭欲起，而手足皆若被縛，批頰詈罵如前
。貴窘揖鳳而言曰：「汝為何人？渠負汝何債，我當代償。」鳳曰：「我名王保定，儒生
名朱祥，前世負我身價，非錢債也。本與鳳無干，鳳不合強預他人事，故我怒而凌之。承
汝代償，果豐，足我勾當，我即去；否則，並將及汝。」貴大恐，廣集同伴，買冥鏹數萬
。燒畢，乃向貴拱手作謝狀曰：「十年後再獲儒生，還須拉鳳作證。」於是鳳蘇起，而神
色散瘁，無復從前矯健矣。
11-03 狐詩 akoumedi
汝寧府的察院有很多狐狸，每年察院整修時，狐狸就會跑出來，在鄉里間四處為害，
要一直等到整修完畢，狐狸才不會四處為害。
*汝寧: 位於河南省。
*察院: 巡按察院的簡稱。
學使來到察院，都會被狐狸騷擾。
盧明楷先生到任後，開始祭拜狐狸，狐狸就沒有再出來作怪，從此祭拜狐狸就變成學
使上任後的慣例。
每任學使，都在官署後的小閣樓祭拜狐狸，相傳這個小閣樓就是狐狸居住的地方。
後來，有位學使上任，兩個僕人不知道，竟然到官署後的小閣樓過夜。
早上起來，大家聽到呼號聲，前往一看，發現那兩個僕人光溜溜地被綁在閣樓下，手
臂上各寫了兩句詩。
一隻手臂上寫：「主人祭我汝安牀，汝試思量妨不妨。」
(主人祭拜我的地方，你拿來睡覺，你自己想想這樣對不對)
另一隻手臂上寫：「前日享儂空酒果，今朝借爾代豬羊。」
(昨天享受你們空酒杯、空果盤的招待，今天就拿你們代替豬羊來獻祭)
11-03 狐詩
汝寧府察院多狐，每歲修葺，則狐四出為閭閻害，工竣則息。學使至，多所為擾。盧
公明楷到任，祭之乃安，從此成例。學使至，皆祭署後小閣，相傳狐所居。後學使至，有
二僕不知，榻其上。晨起，人聞呼號聲，往視，則二僕裸縛閣下，臂上各寫詩二句。其一
臂云：「主人祭我汝安牀，汝試思量妨不妨。」一臂云：「前日享儂空酒果，今朝借爾代
豬羊。」
11-04 大小綠人 akoumedi
乾隆辛卯年，我堂弟袁香亭和同年紀的邵一聯一起要去都城。
四月二十一日，他們到達欒城東關，每家店都停了很多車子、馬匹，只有一家新開的
店沒有客人，於是他們就投宿在這間新店。
邵一聯睡在外面房間，袁香亭睡在裡面的房間。
晚上，邵一聯和袁香亭各自上了床鋪，點著燈火，隔著牆壁在聊天。
忽然，袁香亭看到一個高一丈多的人，有著綠色皮膚、綠鬍鬚，身上穿的衣服、靴子
也都是綠色，從門口進來，頭上的帽子還擦過頂格紙，發出捽捽聲響。
後面還有一個小矮人進來，高不滿三尺，頭很大，也是綠色皮膚、綠衣帽，兩個綠人
一起來到袁香亭床前，舉起袖子上下揮舞。
袁香亭想叫卻叫不出來，聽到隔壁邵一聯的聲音，也無法回答。
惶恐疑惑的時候，袁香亭看到床鋪旁還有一個人，倚靠在桌子上，臉上坑坑疤疤的、
長鬍鬚，頭戴紗帽，腰間束著大帶，指著高綠人說：「這不是鬼。」
指著大頭綠人，說：「這是鬼。」
然後向那兩個綠人揮手說話。
那兩個綠人點了點頭，各自向袁香亭拱手行禮。
每拱一次手，就倒退一步，拱三次手就退了三步而出去房間，戴紗帽的人也向袁香亭
拱手行禮，然後就消失了。
袁香亭急忙起來，要出房間時，邵一聯尖叫地奔跑進來，嘴裡不停地說著「怪事」。
袁香亭對邵一聯說：「你也看到大小綠人了嗎？」
邵一聯搖搖手說：「不是，不是。剛剛要睡覺時，覺得床旁邊的小屋裡陰風習習，冷
得我雞皮疙瘩都站起來，沒有辦法睡覺，原本和先生聊天。但之後先生都沒有回應，我又
看到屋裡有大大小小的數十顆人頭飄來飄去。剛開始我以為眼花，不以為意。結果大大小
小的人頭忽然層層疊堆在門檻上，疊得滿滿滿，然後又出現一個大如磨盤的大頭，再堆疊
在上面，全部人頭都看著我笑，我嚇得跳起來丟枕頭過去，沒有看到你講的綠人。」
袁香亭聽完，也告知他剛剛所見的景象，然後他們就決定不餵馬飼料而繼續趕路。
剛好，聽到兩個駕馭馬車的馬夫跟他們說：「昨晚你們住的是鬼店，投宿的人不是死
掉，不然就是發瘋。縣官不停地來查驗，最後索性封閉旅店，省得有人再繼續出事，這旅
店已經封閉十多年了。昨天你們住一晚都沒事，難道旅店已經沒有妖怪了嗎？還是因為二
位客人是顯達尊貴之人呢？」
11-04 大小綠人
乾隆辛卯，香亭與同年邵一聯入都。四月二十一日，至欒城東關，各店車馬填集，惟
一新開店無客，遂投宿焉。邵宿外間，香亭宿內間。
漏初下，各就榻燃燈，隔壁遙相語。忽見長丈許人，綠面綠鬚，袍靴盡綠，自門入，
其冠擦頂隔紙，捽捽有聲。後又一小人，高不滿三尺，頭甚大，亦綠面綠衣冠，共至榻前
，舉袖上下作舞狀。香亭欲呼而口噤，耳中聞邵語言，竟不能答。正惶惑間，見榻旁几上
又倚一人，麻面長髯，頭戴紗帽，腰束大帶，指長人曰：「此非鬼也。」指大頭者曰：「
此鬼也。」又向二人揮手作語。二人點頭，各向香亭拱手。每一拱手，則倒退一步，三拱
三退出，紗帽者亦拱手而沒。香亭遽起，方欲出戶，邵亦狂呼突起奔而入，口稱「怪事」
不絕。香亭謂邵：「亦見大小綠人耶？」邵搖手曰：「否，否。方就枕時，覺牀側小屋內
陰風習習，冷侵毛髮，不能成寐，因與公相語。繼呼公不答，見屋內有大小人面若盂若盎
者數十，來去無定。初疑眼花，不之怪。忽大小人面層疊堆門限中，上下皆滿，又一巨面
大如磨盤，加於眾面之上，皆視我而笑，乃投枕起，不知所謂綠人也。」香亭亦告以所見
，遂此不秣馬而行。
及時，聞二僕夫嘖嘖私語云：「昨宵所宿鬼店也，投宿者多死，否則病瘋佯狂。縣官
疲於相驗，禁閉已十餘年。昨一宿無恙，豈怪絕耶，抑二客當貴耶？」
11-05 紅衣娘 akoumedi
劉介石太守，年輕時喜歡玩乩仙，他說他擔任泰州分司時，每天祈請來的有時是仙女
，有時是司花女，有時是海外瑤姬，有時是瑤台侍者。
這些乩仙吟詩庸俗，不成章句；說吉凶，也沒有半件說中。
官署後的荷花洲上有個樓房，相傳秦少游曾經居住過。
一晚，太守上樓寫符，乩盤忽然顯示「紅衣娘」三個字。
太守詢問一些問題，都沒有得到回應，只有寫：「眼如魚目徹宵懸，心似酒旗終日掛
。月光照破十三樓，獨自上來獨自下。」
太守看到會寫詩，覺得有點奇異，就請退乩。
第二天晚上，太守再來請乩，乩盤上又寫著：「紅衣娘來了。」
太守問：「乩仙您是哪裡來的呢？詩裡似乎有些怨意。而且這個地方並沒有十三樓，
怎麼會寫出那首詩呢？」
乩盤又寫：「十三樓愛十三時，樓是樓非那得知。寄語藕花洲上客，今宵燈下是佳期
。」寫完，乩盤就一直動個不停。
太守看到這個景象，嚇得丟下乩盤跑去睡覺，睡夢間看到二位婢女拿著綠紗燈，帶著
紅衣娘柔媚地走到面前。
太守拔劍一砍，婢女和紅衣娘便消失了。
從此，紅衣娘每晚都來，太守都沒有辦法好好睡覺。
幾個月後，太守搬到別的地方，紅衣娘才沒有再出現。
11-05 紅衣娘
劉介石太守，少事乩仙，自言任泰州分司時，每日祈請，來者或稱仙女，或稱司花女
，或稱海外瑤姬，或稱瑤台侍者。吟詩鄙俚，不成章句；說休咎，一無所應。
署後藕花洲上有樓，相傳為秦少游故跡。一夕，登樓書符，乩忽判「紅衣娘」三字。
問以事，不答，但書云：「眼如魚目徹宵懸，心似酒旗終日掛。月光照破十三樓，獨自上
來獨自下。」太守見詩，覺異，請退。次夕復請，又書：「紅衣娘來也。」太守問：「仙
屬何籍？詩似有怨。且十三樓非此地有也，何以見詠？」又書曰：「十三樓愛十三時，樓
是樓非那得知。寄語藕花洲上客，今宵燈下是佳期。」書畢，乩動不止。太守懼，棄盤奔
就寐榻，見二婢持綠紗燈，引紅衣娘冉冉至矣。拔劍揮之，隨手而滅。自是每夕必至，不
能安寢。數月後遷居始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