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垂,蕭遠看著西邊的雲彩暗道不好。先前鎮上的道友表示他長年找尋的城池離此不
遠,按他的話走不消多時便能找到,可他耗廢了一日,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蟲聲鳥鳴聲林木聲,不去細聽不會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中那些聲音的主人已換過一輪。蕭遠
感到苦惱,眼下情形是要他露宿野外了,可他仍想再多找一會,不願放過短短的夕落時分
。
日落之後不好在山裡行動,他所剩的時間不多。蕭遠加快步伐,希望能在月升之前找到自
己的目的地。現下想來,那位道友提供的指示確實是有些不靠譜,怪只怪在當時他心急,
沒能細想。
蕭遠重憶那道友的話,不得不承認對方用了太多星相術語,大半內容他都聽不懂。扣除掉
那些部分,餘下的指示......也沒明白到哪兒去。
什麼山裡有棵奇松形容不上來,你看到他你便能理解那是我說的奇松﹣﹣如此詭異的饒口
令,蕭遠都要被饒昏了。
語畢那位道友不負責任地笑了笑(蕭遠現才覺得那笑是不負責任),讓跟在他身旁的蛇妖
又和他補了些話。他當時不甚在意,現在硬要想來卻是有些困難,蕭遠不禁暗暗心急。
那蛇妖似乎把他不明白的部分再用淺顯的方式說了一遍,並再三叮囑他一些注意事項。當
時,他似乎認為那些內容他不是不懂,便沒什麼用心在聽,這不,報應立馬來了。
他壓根沒法在天色暗下之前找著他欲找著的目的地,多耽擱一日,他亦過不安穩。這是他
掛在心中幾近一輩子的事,要不是現在有些能耐了,他還指不定要繼續憂心著,爲了他過
往所做的事憂心。
蕭遠不讓自己再想其他事,當務之急應是想個法子找著指路的道友提的奇松,再自奇松出
發,尋找他要找的荒城;亦或是,他在這荒山野嶺趕緊找個地方好過夜,避免和山裡其他
精怪衝突。
三更半夜有精怪爬上床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無非是想吸食精氣,又或者想把他給吃了。蕭
遠長年遊走四方,對付道性普通的小精小怪還可,但遇上盤據一方的大傢伙,可是三十六
計,走為上策了。
蕭遠抬頭,再看了看天際。夕日己落入群山之後,一抹殘紅點綴在山陵邊上,看樣子,勢
必只能找地方過夜了。他嘆口氣,加快步伐找尋可落腳的地方,走了沒多久,他卻被眼前
的東西驚得停下腳步。
那個奇松,他聽得不知所以然的奇松,現下正矗立在他的面前。
蕭遠張了張口,頓時領悟那位道友爲何說得如此拗口,那棵松樹真是生得......太有個性
了!和一旁競相生長、模樣中規中矩的林木相比實在特異獨行,相當好認。但真要說個
所以然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走向前,剝開奇松的樹皮。松木可破結界,而他所找尋的荒城,正是埋沒在結界之中。
蕭遠越想越奇。早在百年前,荒城已是座死城,湮沒在戰亂的時代裡,徒留人們口耳相傳
的故事證明那座城曾存在過。可那些故事在年代更替之間幾乎失傳,山下的人們只道百年
多前,山上有座城,要問從何入城、為何城池盡毀,卻沒有人能說得出所以然來。
可那位道友便能,還指示他詳細的地點,蕭遠想著想著便覺不妥。先前沒多想,現下事情
想細一些便能覺查不對勁處:那位道友相當年輕,看著面相絕非而立,亦不像是修練過百
之人。若非蕭遠百年多前在此生活,如今物換星移,找不著路回荒城,他亦不會在山下逢
人就問荒城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