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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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槍擊要犯你最想抓到哪一個？」
如果你這樣問警專95期臺北市刑大分隊長劉正其，他會不假思索地告訴你：
「排名第七，犯下一起殺警奪槍，四起槍擊案，兩宗強姦殺人案，綽號黑象的蔡家向。」
遇害的刑警林則夫，在25歲生日當天接獲線報，得知基隆路有一家地下職業賭場。
劉正其那天休假，特意趕在林則夫下班前，在滂沱大雨中，開車回到市刑大，為了替這位
勤奮能幹的屬下慶生。不知道林則夫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已經準備浪漫燭光晚餐等著他
下班的人，看見劉正其放在副駕駛座的8吋蛋糕，一定會說這個主管小氣的可以。
「九怪、五十，你們等會兒過去看看，不要貿然行動，這筆績效就當作大家送給則夫的生
日禮物。」
一群陽剛味十足的男人，圍著林則夫和插上一根蠟燭的蛋糕，嗓音低沈豪邁地齊唱著生日
快樂歌。
在唱歌前，林則夫興奮地將自己線民通報的情資告訴劉正其，據說這間百家樂賭場每天賭
資高達兩千萬，一旦成功破獲將會替隊上留下輝煌的一頁記錄。
劉正其要林則夫稍安勿躁，回家好好與妻子共度生日，把案件指派給他兩位學長辦理。
年輕氣盛，加上好不容易才進入夢想的單位，林則夫不想錯過表現機會。
「讓我去，我保證只是到附近勘查，6點一到就準時下班。」
雖然才共事一年多，劉正其太瞭解這個求好心切的小夥子，一旦讓他到現場便不會輕易善
罷干休。劉正其能想像林則夫獨自躲在車子裡，用望遠鏡監控賭場出入口，雙腳夾著一杯
麥當勞美式黑咖啡，喃喃自語，仔細計算進出人數，把風小弟在哪據守？監視器架設的點
位？等警方突襲時，緊急疏散賭客及運出現金的秘密通道位置？腦中盡想著如何攻堅將所
有人一舉成擒。
這樣搞下來，非得到十一、二點他才肯回家，而被冷落的美麗妻子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我陪你去。」
兩全其美的方式是由劉正其陪同，讓林則夫做完他想做的事。
劉正其是林則夫的長官和偶像，自然不敢討價還價。
到達賭場的所在，剛才還像是向外濺出油花的滾熱油鍋的雨已經停歇，零星飄落的雨絲不
會妨礙監控，又能作為天然掩護。
林則夫新買還在分期付款的藍色本田雅哥，停在一家叫做尊德專修BMW、BENZ進口轎車維
修廠後方，差不多是四十五度角的停車格內。
維修廠是個幌子，裡頭別有洞天。
維修廠鐵門低垂，只露出一公尺高的開口，一輛福斯T4箱型車正開進店門口前的騎樓上，
駕駛將車停妥走出來，在擋風玻璃與雨刷之間，夾了一護貝過，寫有自己行動電話號碼的
臨時停車通知卡，之後便撐著傘穿過馬路，走進對街大樓裡。
有人在店內的話，T4車主根本不會有機會將車開進來，早被看場的小弟驅走。
「看來今天場子公休，我們明天再來吧！關二爺下旨要你回去陪弟妹。」
劉正其安穩地坐在副駕駛座，拍拍林則夫的肩膀微笑說。
「我過去晃一下。」
林則夫不死心堅持要趨近去一探究竟。
劉正其心想應該不會出亂子，叮嚀林則夫注意後，放他自由行動。
突然劉正其的手機響起。
「老大有狀況，你過來看一下。」
劉正其看見林則夫用手在地面摸了摸，然後走到T4車尾，左手拿著手機撥打，右手舉在半
空中召喚自己，從遠處看，他中指、食指指腹上，似乎沾染了某種黏稠的液體。
林則夫不會為了一灘尋常的機油驚動劉正其。
劉正其直覺想到鮮血！身為刑警最敏感的一樣東西。
「不要動，我這就過去。」
劉正其走出車門，將卡其外套往下拉直，手按在腰間確認槍完好待在定位，飛快地跑過馬
路與林其夫會合。
深紅色的血液正緩緩從店內經過鐵門的開口流到騎樓上，流向分歧像是樹向外延展的根鬚
。
「通知救護車、兄弟過來支援。」
劉正其當機立斷。
「打過電話了，我們就站在這邊等嗎？萬一……」
林則夫向劉正其交換了一下眼神，劉正其懂得他的意思。
劉正其趴在地上看了一下店內的情況，漆黑、安靜無聲，確認沒有立即危險後對著林則夫
說：
「我先進去，你在後頭掩護我。」
劉正其向來是身先士卒的。
他們避開血漬，彎腰穿過縫隙，靠著從外頭射入的微弱光線，持槍在昏暗室內，小心翼翼
地沿著血跡源頭前進。
一名穿著背心，理著平頭，手臂上刻有龍紋刺青的壯漢，脖子被人俐落劃上一刀後，斷氣
倒臥在地上，控制鐵門升降的開關，正位在屍體旁的柱子上，可能是在兇手逼迫下關閉鐵
門，跟著遭到殺害。
劉正其直覺聯想到黑吃黑，兇手洗劫完畢後，從容打開一個小縫離去。心想，那麼大的場
子不會只有一個人看守，其他保鏢，賭場的賭客呢？現場除了一具屍體及大片血跡外，整
齊地沒有其他破壞過的痕跡。
「八成錢到手後人就跑了，找找看場子在哪？」
劉正其將槍收妥，吩咐林則夫展開搜索。
林則夫在通往二樓的樓梯間，發現一道沒關牢的厚重銀色鐵門，鐵門上架設著一台凸眼型
，配備有32顆LED燈的紅外線監視器。
「找到了。」
林則夫大聲吆喝，沒等劉正其自行推開鐵門往二樓去，上頭還有另一扇木門，他轉開把手
，門開啟的一瞬間，黑象像是索命死神似地從門後出現，拿著一把美製柯爾特鷹式手槍，
槍口直抵住他眉心。
「噓！」
黑象手放在嘴唇頂端，要林則夫保持安靜，S&W 6904半自動警用配槍被黑象的小弟收走，
迅速地在他的嘴黏上防爆膠帶，粗暴拉進室內。
林則夫被自己的手銬銬住，遭人隨意地扔在地上，他環顧四周，賭客及保鏢個個被封住口
，集中在牆角由兩個人持著槍看管，掛在牆上監視器螢幕顯示劉正其正一步步往樓上來。
「則夫，你在哪？」
劉正其警覺到不對勁再度掏出槍戒備。
「嗯……」
林則夫奮力掙扎，想出聲警告劉正其不要靠近，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官
走向守株待兔的兇惡獵人。
最後的結局是正不勝邪，沒有意外地，劉正其被黑象給制伏，大名鼎鼎令黑道聞之喪膽的
分隊長，落到自己手上，可惜時間不夠充足，否則他一定要好好淩虐劉正其一番。但千載
難逢的機會也不能說放過就放過。
黑象思考了一下，露出狡猾的微笑，吩咐小弟將林則夫架住，瞄準他發達的胸肌中線開了
一槍，等他躺倒繼續朝左胸射擊直到彈盡，槍機後定為止。
拿開劉正其嘴上膠帶，會聽見他發出悲憤的怒吼聲。
「把樓梯間的門關好，我們閃人啦。」
現場只能聽見黑象冷靜沈著的指揮聲。
「殺人兇器還給你，這一把我帶回去做紀念。」
黑象一邊道別，像是丟擲紙屑般地，將劉正其的配槍扔回他腳邊。
劉正其永遠忘不了，黑象在離去前，黝黑臉上泛出那抹得意，嘲笑他無能為力的神情。
死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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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我好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