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將團尬陣 (四)
台南白龍庵,古面師低下頭專注調配顏料,冠天與地淵分坐他的兩側,仰著頭靜待開
面,古面師下筆之前再次強調說:「這是你們第一次扮將出陣,千萬記得開面以後…」
「我知道,要禁口不言對不對。」冠天搶著說。
「幹嘛搶我的話,那些禁忌我都可以倒背了。」地淵說。
「不錯,義振堂館主教得很好!」古面師說:「若有要緊事不得不開口,記得以羽扇
遮口輕聲細語,但是將爺上馬之後,無論如何都不能講話。」
「瞭解,我準備好了。」地淵說。
古面師先在兩人的臉頰打上一層白底,接下來改持黑筆勾勒出線條,隨後塗上大面積
色塊,最後再換上細毛筆詳繪修補,莫約半個小時即完成兩張面譜。冠天二人開完面走出
門外,光玄與黃騰緊接著步入工作室,隨後君宇、宙雄、德洪、荒龍四人依照春、夏、秋
、冬之順序繪上臉譜。工作完畢,古面師著手清洗顏料,宗瀚忽然衝進來說:「先別急著
收,我還沒開面吶!」
「少年仔,你扮演刑具爺幹嘛開面?」古面師問說。
「但我曾看過某些家將館的刑具爺也有開面。」宗瀚回應說。
「刑具爺大多不勾勒臉譜,開面與否得視每間家將館的慣例而定。」古面師解釋說。
「呃…我也不清楚義振堂的規定。」宗瀚托腮思索說。
「那就罷了,不開面對你而言反而比較輕鬆。」古面師說。
換裝完畢,家將陸續吃下祭拜過的白飯,清河焚化"鎖口符"放置碗內沖入白開水,
分別餵給八位將爺喝下。一行人分乘兩輛車開往北門,駛抵南鯤鯓代天府廣場前那座宏偉
牌樓,人未下車已聞南北管樂音充斥耳畔。
宗瀚把刑具挑上肩引領八位將爺走向廟殿,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烏鴉鴉的人頭,不僅前
來進香朝拜的香客摩肩擦踵,專程來此湊熱鬧的觀光客更是絡繹不絕,只得哪兒有縫隙便
往那處鑽。廣場上還聚集了公央婆、花鼓陣、轎前鼓、牛犁陣、駛犛歌、布馬陣、十二婆
姐、腳蹻陣、七仙女、藝閣、舞龍、舞獅等多種民俗藝陣,齊為池府千歲祝壽,各個陣頭
莫不卯足全力拚場,欲以精彩表演吸引群眾目光。宗瀚一時忽略自己此刻的身份,發現哪
處有熱鬧可瞧便往那裡走去,坤叔與清河跟不上腳步竟被洶湧的人潮給沖散,花費好一會
功夫,這群年輕人總算尋回脫隊的兩老,宗瀚未待他們開罵急忙主動道歉。
廣場內部,有一巨型藝陣浩蕩繞行廟埕周邊,隨後大陣仗開往廣場中央。陣頭未到,
已見不少民眾匍匐排隊等著鑽蜈蚣腳,宗瀚瞧見蜈蚣陣自不遠處緩速趨近,興奮地迎上前
去逗弄那些裝扮成神話人物的稚齡孩童,甚至伸長手臂搶接他們從謝籃拋撒下來的糖果,
清河見狀忍不住搖頭唸說:「你現在是刑具爺不是遊客,別再搞不清楚狀況。」
「抱歉,我下次會注意。」宗瀚再次道歉說。
「欸~那邊有宋江陣,咱過去看一下。」坤叔指向不遠處說。
「我才剛唸完年輕人,怎麼坤兄馬上犯了同樣的毛病。」清河無奈說。
「不要緊噠,觀賞一下又不礙事。」坤叔說。
一行人走近宋江陣,表演者已拜完旗準備進行套路表演,三十六人分列兩隊各持耙、
大刀、齊眉棍等長短兵器進行武術攻防,依序演練龍捲水、蛇脫殼、倒離圈等組合陣勢,
隨後表演者分散開來操作個人武術套路。表演尚自進行,清河的目光又被一群體型巍然,
大步搖擺列隊前行的大仙尪所吸引,隊伍由千里眼、順風耳帶頭,後頭依序有二郎神君、
四大金剛、五路元帥…等數十尊神將組成遊行陣頭。清河仰頭望著這些壓迫感十足的巨大
神偶,好奇問說:「坤兄先前見到的山神可有比這幾尊神尪還高?」
「何只這樣而已,至少高出一倍有餘。」坤叔激動回答。
「阿娘喂!換作是我應該也會軟腳。」清河咋舌說。
宗瀚引領隊伍持續前行,忽見一位婦人伸手遮住身旁那名孩童的眼睛,尖聲說:「唉
唷~那群八家將怎麼把自己割得流血流滴,不准你看!」
坤叔聞言回頭察看,只見身後八人好端端地踏著虎步前進,哪有做出任何操寶自殘的
行為,清河循著婦人的目光望去,見有三名赤裸上身圍著肚兜的武乩,輪流執七星劍、鯊
魚劍、月斧、銅棍、刺球等五寶猛往自己身上砍劈刺扎,身旁的助手偶爾引燃金紙對空畫
符,時而從嘴裡吐出酒霧噴向乩童的傷口。清河不禁搖頭說:「那三個明明是乩童,哪是
什麼家將!傳統家將才不會操五寶自殘。」
「他們不是八家將是什麼?」婦人聞言好奇問說。
「大概是某府千歲或是某壇元帥之類神明的乩身,差這麼多也能誤認。」清河回答。
「原來如此,我現在懂了。」婦人說。
「這種儀式太過血腥,我看妳還是帶小朋友去觀賞蜈蚣陣吧。」坤叔建議說。
婦人道謝離去,一行人頂著滿頭大汗辛苦擠到代天府側門外,坤叔拎著貢品獨自走進
正殿給五府千歲上香,稍後卸下舊的平安符交予廟工換取新符,裝入香火袋來到天公爐前
繞行焚香三圈,隨即掛回自己的脖子上。
坤叔換過香火即刻步出側門與其他人會合,大夥就近找個陰涼處暫時歇息,清河、坤
叔與宗瀚拿出飲水和乾糧輪流給八位將爺餵食。由於將爺上馬之後不得席地而坐,此時廟
宇周邊所有能坐的板凳、椅寮全被進香遊客給佔用,三人只好盤腿而坐弓背當椅,讓八位
將爺輪流坐在他們背上歇腳。
下午時分,一行人動身準備走向廟埕,忽聞前方不遠處擂起『咚~咚~』戰鼓聲,即
見一團家將腳踩沉穩步法朝向他們一步一步迫近,舉止當中顯露一副來者不善之態勢。宗
瀚瞧見那群將爺挾帶驚人氣勢威逼而來,腦中及時浮現前幾日不斷背誦的出陣規範,連忙
大喊說:「將爺遮面!」八位將爺聞言同時揚起手中羽扇遮蔽臉部,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衝
突。
「欸,小兄弟不必緊張,是自己人。」順進開口說。
「呼~原來是順進叔,害我嚇一大跳!」宗瀚鬆一口氣說。
「怎麼才一天沒見面就不認得我?」順進微笑說。
「可能是被日頭曬到頭昏眼花,所以一時沒認出來。」宗瀚回應說。
「不要緊,你剛才的處理方式相當值得嘉許。」順進輕拍宗瀚肩膀說。
「三八兄弟,你們要來代天府也沒事先知會我一聲。」清河插話說。
「清河兄真是貴人多忘事,每年池府千歲千秋聖誕,義振堂都會派遣將爺出陣。」順
進說完隨即轉移目光至八名扮將者臉上,問說:「真是好看,這麼精緻的臉譜是出自哪位
大師筆下?」
「除了我還會有誰!」古面師突然現身說。
「原來是國寶級面師古先生,難怪有這等畫功!」順進讚嘆說。
「咦?你怎麼也跑來南鯤鯓?」坤叔驚訝問說。
「怎麼我不能來嗎?」古面師說:「我燒完香踏出廟門就被戰鼓聲吸引過來,想不到
竟然是你們。」
「我想讓兩群年輕人對尬一下,乾坤兄覺得如何?」順進臨時提議說。
「這樣好嗎?畢竟他們才習藝不久…」坤叔猶豫說。
「讓他們切磋一下也好,順便驗收學習成果。」清河贊同說。
坤叔勉強點頭同意,雙方刑具爺站出來躬身行禮,各自搖晃擔下的刑具即便退到一旁
。由於坤叔這一團未設有文差、武差,所以直接由兩邊的甘、柳將軍率先上陣,由冠天對
上義振堂的柳將軍,地淵對上義振堂的甘將軍,兩團的甘、柳二將莫不賣力舞動,互相較
勁身段與步法。冠天來到柳將軍左側,腳踩左弓右箭步,對方將爺亦作出同樣的動作,兩
人揮舞羽扇相互照角,義振堂柳將軍的左膝無預警向外一撐,冠天冷不防吃下一記悶腿險
些踉蹌摔跤,幸好他的臉上塗有顏料方得遮掩羞紅。地淵那頭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不
僅和對方將爺搭配得零零落落,左手羽扇還不時卡到義振堂甘將軍的板批,兩邊甘、柳將
軍的默契拙劣無比。
雙方范、謝將軍緊接著上陣,黃騰打的猴拳雖是臨時惡補卻也耍得有模有樣,對方跳
得興起全力配合施展拳腳,黃騰的步法暨緩且穩,義振堂謝將軍的身段則是俐落靈活,這
兩位將爺可說是目前為止唯一能看的搭配組合。反觀另外一組范、謝將軍可沒有如此默契
,光玄縱有修長的肢體卻是不夠協調,跟不上對方將爺的動作便罷,手中枷鎖甚至差點打
落義振堂范將軍頭上那頂圓帽,好在對方經驗老到並未因此亂了陣腳。
兩團家將尬陣引來大批路人圍觀,坤叔這一團就快撐不住場面,四位將爺的腳步愈走
愈保守、身段愈跳愈收斂,路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搞什麼鬼!兩邊的水準怎麼差那麼
多?」、「高個子那邊簡直跟僵屍沒什麼兩樣!」、「那群將爺怎麼菜成這副德性?」、
「沒出師也敢出來對尬!我兒子都跳得比你們好…」
順進擔心路人的惡毒言論打擊年輕人的自信,果斷決定中止這場較量,拍手鼓勵說:
「今日到此為止,兩邊都跳得很棒,幾位初學者表現得比我預期的好很多。」
「素聞義振堂的將爺訓練有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古面師稱讚說。
「古大師客氣了。」順進謙虛說。
「順進哥,差不多該我們拜廟了。」義振堂刑具爺提醒說。
「你先帶他們過去,我跟清河兄聊幾句。」順進說。
「有什麼事嗎?」清河問說。
「我想邀請你們晚上一起去新營…」順進說。
一陣低沉的『嗚~嗚~』號角巨響蓋過現場所有談話聲,十幾名號角手與一團鑼鼓陣
簇擁著三人成隊的官將首陣頭,聲威浩蕩直線前行,居中的損將軍手持三叉戟不斷耍弄棍
花,兩側的增將軍分持火籤令與虎牌腳踏三步贊。宗瀚未加思索脫口說出:「好奇怪的家
將團,竟然只有三位將爺。」
「虧你還待過家將館,竟然連官將首跟八家將都分不清楚。」坤叔糾正說。
「誰規定跳過家將就得認識官將首。」宗瀚理直氣壯說。
「我來解釋給你聽,家將頭載二郎盔、身穿斜肩布袍、手執羽扇和刑具,官將首頭載
五佛冠、冠下掛高錢、身穿披肩戰甲、手持三叉戟和令牌。官將首裝有獠牙、假眉及鬢毛
,家將臉上則沒有這些裝飾。」坤叔說。
「還有,家將臉譜紋路細緻、顏色柔和,官將首則是線條粗獷、用色狂野。」古面師
補充說。
「這些外觀差異我也看得出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不同?」宗瀚問說。
「好像…動作不太一樣…」坤叔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家將的身段與步法較為陰柔,帶有一股神秘威嚇感,官將首則相對重視剛猛氣勢。
」順進接口說。
損將軍斜眼瞥見家將在場,猶如大聖爺上身似的瘋狂舞弄戟花,一下子繞於腰間,隨
後挾在胳肢窩,不一會又溜到跨下,甚至把三叉戟拋至四層樓高再伸手接住。古面師嘆氣
說:「跳將首這個人身型搖擺、腳步不穩,不先把基本功磨練紮實,反而想一些有的沒的
花招。」
「我參訪新莊大眾廟所見的官將首身段硬朗,光是最基礎的豎戟動作,氣勢就遠勝此
人數倍。」順進附和說。
「正統官將首莊嚴肅穆,身段穩健腳步踏實,哪像他們搖搖擺擺耍一堆猴戲。」清河
鄙夷說。
「既然這麼愛耍花槍,乾脆加入女中儀隊算了。」古面師輕蔑說。
「吵死人噠!」坤叔伸出小姆指掏耳朵說:「哪有人整路號角吹個不停。」
所有人只顧著關注眼前的官將首,完全忽略身後站有一團瞠目怒視的八家將,宗瀚直
覺感到背後有股龐大壓力,轉頭發現八名陌生將爺腳站三七步惡狠狠地瞪著他們,趕緊出
聲示意己方將爺遮面避陣。怎知惡少謝將軍並不領情,開口罵說:「幹你娘咧!死老猴在
講啥潲!竟敢嗆我朋友。」
「年輕人講話別這麼粗魯。」坤叔皺眉說。
「你們是哪一館的將爺?究竟懂不懂規矩?難道不知道開面以後必須噤口!」順進斥
喝說。
「你們這些遮遮掩掩的臭卒仔不配知道我們的館名。」惡少甘將軍說。
「究竟是哪位流氓館主把你們教成這副無賴德性。」順進怒罵說。
「你老母才把你教得不三不四,好膽大家找人來輸贏啦!」惡少夏大神說。
清河擔憂冠天等人年輕氣盛火氣一發不可收拾,只得強忍心中怒意居中緩頰,坤叔與
古面師亦不樂見衝突發生,擋在順進與惡少中間好言勸合。豈料對方打定主意鬧事聽不進
任何勸阻,惡少秋大神偷偷摸摸繞過兩人,冷不防掄起金光鎚往順進臉部猛力砸去,危急
之際,忽見德洪肩膀一震向後仰躺,旋即站直身子收起羽扇,迅捷步上前去赤手扣住那名
惡少的喉頭。惡少家將團見狀掄起手中刑具一擁而上,坤叔等人尚不及勸阻,己方七名將
爺已然火速降乩,甘、柳將軍各自揚起板批壓制對方後頸,范、謝將軍分持鐵鏈和魚枷鎖
住惡少七爺、八爺,春大神倒轉手中木桶覆蓋惡少將爺頭部,夏大神手執烙鐵炮印對手胸
膛,冬大神手中蛇杖幻化為真蛇緊咬惡少將爺的鼻頭。
八位將爺同時倒退一大步勾出八名惡少之魂魄,身軀猛往下沉將他們押往混沌界,迅
速通過奈何橋直奔城隍府,審判堂上再遇八名乩身,城隍爺不解問說:「諸位怎會押解幾
名活人魂魄來此?」
「遇上缺乏管教的惡劣少年,特地押來給城隍爺懲治。」甘將軍(冠天)說。
「本座這就觀察他們犯何重罪,還得勞煩諸位特地前來。」城隍爺說完即往臺下掃視
,幾名惡少的目光與祂對望剎那,當場嚇到褲襠一片濕熱。
舉凡他們所犯下的穢言辱人、打架茲事、暴力討債、聚眾凌弱、恐嚇勒索、吸毒販毒
、縱火傷人、竊盜搶劫、姦淫少女此類惡行,悉數透過眼神毫無保留全盤托出。城隍爺厲
眼說:「諸位可以不信神明,但不可褻瀆神靈,尤其打著神明名號為非作歹者,應當罪加
一等。本座念及你們年紀尚輕,距離審判大限尚久矣,先判入刀山刑獄懲治褻瀆神靈之罪
,生平總帳等待日後再來核算。」
將爺手持城隍喻令把人押至刑法司,行刑鬼差即刻扒光八名惡少的衣物帶往高台,隨
後大腳踹入谷底那座由無數鋒刃堆疊而成的陡峻刀山,成千上萬刀刃沒肉入骨的劇痛使其
哭嚎不已,八人被迫爬出山谷之時幾乎血肉無存。行刑鬼差等待八人長回皮肉,再次起腳
將他們踹下刀山,如此反覆攀爬三回,八位將爺這才押解惡少還陽返回廟前廣場。
順進瞧見八名惡少當眾閃尿、啜泣不已,隨後兩眼呆滯傻愣失神,猜不透冠天等人對
他們動了什麼手腳,大聲斥喝說:「你們在幹什麼!」
「將爺上身,別多問。」清河猛使眼色悄聲說。
「本將只是略施幻術讓他們先行體驗地府刑獄罷了。」甘將軍(冠天)說完,將爺同時
退駕,八名扮將者手足無措執起羽扇遮面,順進頓悟說:「若非清河兄提醒我還真沒察覺
,果然眼神和架勢都不相同。」
一夥人不再理會那群惡少,動身往廣場外圍移動,行至中途又聞戰鼓響起,宗瀚臉色
凝重左顧右盼,順進表示來者是好友海山鎮家將館,八人總算卸除警戒。黃騰得知又有友
館前來尬陣馬上精神抖擻,步伐邁得比平常大,手臂抬得比平時高,其餘七人亦被這股氣
勢渲染得鬥志高昂,邁步晃肩大搖大擺,積極想要一雪前恥。坤叔見狀忍不住叨絮說:「
你們這副模樣彷彿中猴似的,就不能正常一點嗎…」
「這次你們待在場邊觀摩就好。」順進微笑說。
義振堂的將爺拜廟結束緩步逼近,兩團家將會師在即,雙方刑具爺尚未行禮,兩邊的
鼓手倒先較勁起來,海山鎮領頭那名男子面帶笑容走來,朗聲說:「進仔也來啦!」
「很久沒在熱鬧場子遇到閔豪兄,要讓年輕人玩一玩嗎?」順進問說。
「這有什麼問題,來吧!」閔豪爽快說。
眾人無不凝神拭眼,屏息靜待這場兄弟館風雲會。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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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賽閒話 -
訓練有素的將爺出軍必定紀律嚴明,
不同館的陣頭相遇需遵循古禮遮面避陣。
下列影片的什家將與官將首做出良好示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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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換作我是刑具爺,可能也會跟宗瀚一樣愛湊熱鬧吧~"~
【作者‧南陽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