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鬼。
但是老師在殯儀館幫我上過課之後,我似乎開始知道鬼在哪裡,哪邊有著混濁的空氣,哪
邊有的陰暗的氣味,哪邊有著不流動的孤影。鬼就在那裡。我似乎能知道
時間是1998年的八月夏天,我騎車從內湖到新店安坑找人,大概是晚上一點多,整個環河
快速道路一台車都沒有,我很快的穿過新店溪,來到高架橋交錯的路口後,就開始進入山
路。
我那時候騎的車是巡弋125車還很新,住在安坑的朋友跟我說沿著山路一直騎就會看到一
棟橘紅色的建築,彼時少年心性,根本不知道距離也沒有問地址,當時是個沒有智慧手機
跟地圖的世界,(老人寫文章都必須強調這點。)我就這麼茫然無頭緒的往山裡騎。
那似乎是個有意設定的邀約,剛好適合想要逃離家的我。我彷彿練習一樣眼光的不停地往
深山幽暗處搜尋,能不能在幽暗出找出些什麼。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害怕,因為那天剛好
是鬼門開。
我騎的速度並不快大概保持在五十公里時速左右,因為我並不認識路,而且整個新店山區
,都是他所謂的山路。而我以前沒有來過他家。
然後我開始騎進了我完全不知道的區域。然後開始沒有路燈。
一開始我害怕山林的氣氛大過路徑的陌生。我的車燈非常明亮,可以照到很遠的路徑遠端
。整條路都是柏油路面,還有畫線,我沒有很害怕。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當時我沒有戴錶的習慣只能看手機上的時間。我發現從我出發到當時
在無燈的山路裡,竟然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了。那這邊是哪邊?
我停了車,想要打手機,發現完全沒有訊號。於是我回頭,往回騎。想要騎到剛剛有路燈
有建築物的地方,卻發現速度跟距離感保持五十,我回頭又騎了將近快二十分鐘。還是沒
有路燈,跟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應該已經要到有路燈的路段了。
這時候迷途的慌張恐懼已經遠大於山林的氣氛,但是山林氣氛的幽暗陰森卻並沒有消失,
也愈發濃烈起來。兩相加總我開始感到寒冷,然後我一邊騎,一邊看著油表。稍微低了個
頭。一抬頭,我前方的光束多了一道。那表示我後面有一台車。是的,跟一般的恐怖故事
一樣,我快沒有油了。
那是一種沒見過的藍光,跟我的黃光不同,他穩穩地飄在我的左後方我跟著他的藍光也看
著地上的柏油路。
藍光逐漸追了上來。
然後接著我聽到很狂烈的犬吠聲。還有犬類足蹄耙地的聲響,好奇怪,我剛剛一路都沒有
遇到狗啊!天啊我好怕野狗!成群的野狗是騎士的夢靨。
然後狗似乎超過藍光了,因為地上有狗的影子。這讓我覺得很奇怪啊。我好想停下來回頭
看,但是又好怕狗追上來。
於是我開始瘋狂的加速六十七十八十的將近一百公里的時候,爪子觸地聲音竟然仍然清晰
,我沒有意識到要看清楚到周邊的環境,狗似乎追上來了,幹拎娘啊啊啊啊啊啊。我罵了
髒話而且已經快嚇死。
然後我抬頭向前,幹我終於發現路燈了!!!
然後我往那有建築物跟路燈的方向騎去速度超過一百。那條路是丁字路口,左邊看過去沿
路都是路燈。我左轉的時候稍微煞了車,大概六十幾七十的時速吧。
我轉頭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
我停了車。
並沒有看到我剛剛左轉的路口。而我的位置,在屈尺。這完全不是我騎的方向。我看了手
機,已經是五點了。
接著有人在我左耳後說,我記得非常清楚,我打這段字的時候,全身都是起雞皮疙瘩的。
不認識的路不要走。是女生的溫柔聲音,
我轉過去。一個人都沒有。
我看不到鬼,可是那句話卻千真萬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