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症狀已經持續多久了呢?或許我早已不記得了吧。
望向陌生卻又帶點熟悉的街道,我唯一還記得的是家裡有個愛我的老婆,儘管我早已
忘記她的名字。
依稀還記得當初被診斷出失智症時,身旁那個掛滿擔憂表情的女人。
喂 ! 明明被診斷出失智的是我啊。當時好想這樣大聲的告訴她。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畢竟沒多久我也都會忘記的。
還好我有個好習慣,總是會把重要的事情記在便條紙上。
望向早已忘記密碼的手機螢幕,備忘錄通知我明天就是那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日子,
與那個女生見面的第一天,20年前的七夕情人節。
手上被汗浸濕的便條紙上用大大的紅字標記著女人愛吃的巧克力品牌。我緩緩步過街道
,走向那個遇到一生摯愛的巧克力專賣店。
店門口的自動門並沒有感應到我的靠近,老舊的它如同老去的我一樣,慢慢失去了它應
有的功能。
我在門口焦急的打轉,手上握著那剛剛好的400元紙幣。好在它終於感應到從我身旁經
過的人,讓我能順利的走到櫃台。
我遞出400元與記著巧克力種類的紙條,店員一句話也沒講,將一盒巧克力放在櫃台上
,也沒有收走我的錢與紙條。
它就這樣默默的躺在櫃台上,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沒禮貌。我拿著巧克力走向店門口,該
死的自動門又一次故障。
我只好慢慢的站在門口等它開啟,還好這次等的也不久,下一組客人順利的就進來了。
是一對情侶呢。我望向甜蜜的他們,心裡浮現的是那個帶著甜甜的笑,不曾對我生氣過
的女人臉孔。
我走在街道上,儘管我已經忘記回家的路。
中午的高溫使巧克力漸漸融化糊在一塊,我的腳步逐漸蹣跚。沒穿鞋子的我,腳被正午
高溫的柏油燙的發紅。
但只要一想到家裡那個明明早已不年輕,卻還是滿心期待我的七夕巧克力的老婆。
身體上的痛楚早已被我拋到腦後,反正我早晚也會忘記的。對吧?
忘記怎麼回家要去找警察這種常識我還記得,我站在警察局的門口,期待著員警為我指
向回家的路。
櫃台的警員望了望站在門口的我,卻沒有起身為我指路,也許是近期常出意外的交通使
他們忙得焦頭爛額吧。
這些都不要緊的,我向警員點頭致意。看著門口提供的地圖,發現那個熟悉的街角幸運
的就在前方。
街道旁擺滿了寫上奠的花圈,這些在我居住的老人社區早已見怪不怪。
我一心只期待著那個在家裡等我的老婆,並沒有詳細看看路旁的景色。
在最後一次左轉後,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門口。
望著緊鎖的門前,失去的記憶突然如同雷擊一般恢復。
門前擺滿了花圈,上面放著的是我的大頭照。
真是的,怎麼連這種事情都能忘記呢。我敲了敲自己殘缺的腦袋。那逐漸逼近的車燈,
停不住的煞車聲。
我按了下門前的門鈴,本應不該作用的它竟然響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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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散落著糊在一塊的名牌巧克力,門前站著的老婆婆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歡迎回家,老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