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斗室裡,一個樣貌柔弱可憐的女孩子,被三個稍微年長於她的年
輕人所包圍,四人圍坐在中間的紅木茶几,立著一盞紅燭台。
「學妹呀,很高興妳過來。不管我們三個人怎麼做,它就是沒反應捏,
果然儀式還是需要純潔的少女。」
女孩以她特有的嬌弱嗓音回應:「早知道學長你們在玩碟仙,我就預祝
你們去死一死了。吃飽太閒、大學生米蟲、為你們製造的二氧化碳向地球道
歉。」
「學妹,別這樣啦,不要生氣,我們請妳喝飲料。」
三人趕緊獻上手搖紅茶壓制小學妹暴躁的脾氣。
「其實這個不是碟仙,是我們以前村子裡傳統──每到七夕,給『石姑
娘』請安,請她保佑村里平安。」
話說從前,他們以前在山間的小礦村長大,村子有一座石姑娘墓。因為
附近總是很涼爽,還有小溪可以遊戲,他們經常跑到人家那邊去叨擾,祭拜
的工作也自然輪到他們身上。
儀式其實很簡單,七月七,為石姑娘獻上一杯清茶即可。
女孩盯著茶几上做為祭拜對象的小圓石,很懷疑是從系館外的人行道撿
來的。
「沒錯,小玉學妹妳眼睛真利!」
「金宣學長,重點不是儀式,而是你吧?」學妹女孩仰起瓜子小臉。
除了帶頭的俊美男子仍是一派微笑,另外兩人為了學妹見鬼的直覺而驚
恐不已。
「你們與其說是為了祈福,更像是要除厄。連原地、原物都可以隨意,
那就表示關鍵在於『人』身上──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嗚嗚,紅玉學妹妳好恐怖,妳是鬼嗎!」
學妹女孩只是冷淡地說:是你們太容易大驚小怪好嗎?
於是,三個學長才向小學妹一五一十托出實情──他們小時候把石姑娘
的墓翻了棺材,重新撿骨為她入葬,並且立了牌位。
「白痴!」
立牌位這件事,只有法師和家人能做,一不小心命數就會被牽連進去。
「對不起!」眾人合聲。
「牌位是誰立的?」
當事人學長仍是笑得陽光明媚:「我想石姑娘死時孤苦一人,不如以後
就由我來照顧她好了。」
於是,就成了石姑娘冥婚的小丈夫,也當然每年都要來拜拜。
「金宣學長,早知道你沒節操,竟然連死人都不放過,你真的好噁心。
」
金宣忍不住笑:「學妹,別這麼說,我會有點受傷。」
兩個學長好友趕緊來為笨蛋求情。
「紅玉學妹,幫個忙,阿宣他就是被詛咒才會衰這麼多年。」
紅玉神情冷淡,這和一個死得只剩下骨頭的孤女何關?他會衰多半是他
濫情的性格自找的,關她屁事?
她咬了下手搖杯吸管,既然都喝了免費茶水,只能做點什麼敷衍過去。
紅玉勾勾手指,把比她高過不只一顆頭的高挑學長像叫狗一樣叫來跟前
。
「金宣學長,你蹲下來,要蹲到我肩膀以下的位置。」
「嗯?」
紅玉猛然大喝:「下去!」
金宣聞言急蹲下身,原本附在他背後的黑影冷不防因此懸在半空,被紅
玉纖細的手爪抓個正著。
黑影在紅玉手中扭曲不已,渴望著年輕的生命。
紅玉把黑影扭成小丸,輕彈到口中,一把吞下。
嗤,孤魂野鬼還是一如往常地難吃。
紅玉拿起飲料杯,裝進隨手的帆布袋,作勢準備要回家休息。
「學長,以後路邊的石子不要亂拜,萬物皆有靈。」
「遵命!」學長們肅然起敬。
紅玉白了一眼,金宣拿著車鑰匙就要跟上。
「小玉學妹,我送妳回去。」
「不用,請和我保持五公尺以上的距離,你這個大麻煩。」紅玉想到什
麼,詢問一下這個隨便給亡者立碑的傢伙,「金宣學長,你們村子的石姑娘
是什麼名諱?」
「紅玉。」金宣以十分溫柔的語氣喚道。
紅玉心頭一動,惱怒地回話:「我是說你那冥婚妻子的名字。」
「我託人遍尋古籍耆老,她生前的小名是『紅玉』,由我親手刻上。」
紅玉突然想到,她上輩子出生、充滿一群勢利爛人的爛村子也是礦區,
能這麼精準拿捏住世間因果的傢伙也只有一位機歪鬼官,有股想要下去陰曹
揪住判官大人暴打一頓的衝動。
「如果可以,希望石小姐下輩子能重生到現代,自由快樂地生活著。」
紅玉又聽見金宣發出富家公子那種不知民間疾苦的陳腔爛調。
「她的幸福又與你何關?自作多情。」
金宣仍是溫和地笑笑,依紅玉的建言,學習「自私」一點。
「如果可以,希望小玉學妹能喜歡我。」
「作夢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