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誌好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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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歲末年終,尤其是在最後一天的時候,我都喜歡做一種事,就是找一件可以短時間
內完成的事情,完成它,營造一種自己充分把握分秒時刻的假象,從中得到一種虛無的滿
足,可能是看一片DVD、組一個小模型...,而在2013年的最後一天,我選擇用來達到這種
虛無滿足的是,讀村上的兩篇新短篇小說:〈恋するザムザ〉跟〈女のいない男たち ─
ドライブ・マイ・カー〉(事實上後者到2014才看完),對岸網友的中譯。
讀完後是兩種極端,前者可說完全無感,要說心得只能用隱喻分析法這種沒有感情的論
述,後者則讓我沈浸在往日熟悉的氛圍,一種不需對人生多言,一時可能也說不出什麼心
得,但你會有一種欣慰,知道有個知音一直都在,村上阿伯再一次用相同的頻率,讓你靜
止的心又開始產生共鳴響了起來。
交代一下故事背景,主人公,家福,一個年約60的阿伯演員,由於患了青光眼,無法自
己開車(工作/生活),所以需僱用一名司機,經介紹僱用的是一個24歲,出身北海道深山(
偏遠地區沒有車就無法生活,所以從18歲就學習開車)的女子,Misaki。而家福的妻子,也
是一名演員,但相對自己的配角屬性,妻子是歸類於主角類型的美人,在47歲時因病去世
,而家福始終對一件事耿耿於懷,就是自己知道妻子一直以來都跟其他男人交往睡覺(但自
己始終沒拆穿),由於自認兩人不論精神和肉體都相當契合,因此家福不懂為什麼妻子還會
跟其他男人睡覺。Misaki,父親在其8歲時離家,自此未曾見面,17歲時母親因酒駕車禍身
亡,在父親離家後常被母親責罵:要是你長的可愛些,父親就不會離開了,生下來就很醜
,當時扔掉就好了之類的。而兩人的共通點是:都沒有朋友,小說就在Misaki工作時(開車
接送家福),兩人在車裡的對話間進行。
寡言的Misaki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某天在車內突然向家福發問為什麼不去結交朋友
,家福說長大後,特別是結婚以後,就對建立或維持人際關係這檔事突然失去了興趣,然
後家福回想離自己最後一次交朋友已經快十年,是一個比自己小六七歲,跟自己妻子睡過
的男人,高槻。原本,對於那些跟他妻子睡過覺的男人們,家福是抱著報復的心態,想讓
他們遭受懲罰,先裝做朋友的樣子接近,找出其致命的弱點,以此為籌碼打擊,但事實上
最後家福什麼也沒做。跟高槻這個不善掩飾的男人來往,可能由於彼此都對同一個女人有
著相同的牽絆,跟他更成了很好的酒友。一次家福向高槻自白,自己最痛苦的,是在妻子
的某個部分,可能是最重要的那個部分,自己未能徹底理解,而且隨著妻子的離去,自己
恐怕是永遠也無法理解了(對妻子永遠的盲點)。高槻聽了之後說他明白這種心情,然後做
出如下的回應:
「女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作為旁人我們很難將之原封不動地加以理解~~這並非家福
君所特有的盲點。假使這真的算盲點,我們所有人大多都是抱著這樣的盲點活著。所以我
覺得家福君不需因此太過自責。」
「~不管已經達到何種程度的理解或者多麼深愛對方,將他人的內心窺視的一清二楚這件
事,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哪怕對此懷著再大的渴望,其結果也不過是徒增傷害而已。」
「~倘若想要真正的看見他人,在此之前不深刻且坦率地凝視自己是不行的。」
而這成了兩人最後一次見面,家福也從高槻的這番話,從高槻跟妻子睡覺的痛苦中解脫
。
再來節錄Misaki對家福不解,為何妻子要跟其他男人睡覺的回答:
「或許你的妻子從未對那個男人動過心,所以才跟他睡覺。女人到底是有這樣的傾向。這
些東西像是某種疾病,因此,家福君,有些事情再怎麼思考都是徒勞的。父親為何要離我
而去,母親又為何給予我如此巨大的傷害,再怎麼想破腦袋都無法得到答案。或許大家不
過是患了這種疾病而已。對此,我們只能將一切原原本本地接受。生吞活咽也好,滿心疑
慮也罷,只管說著:我明白了,然後把擺在眼前的東西一股腦兒塞進身體裡就行。如此這
般,別無他法。」
由於自己不大重讀小說,村上的也不例外,所以以前讀過的印象都已模糊,但確定村上也
不是沒寫過童話故事般的愛情,比方宿命般注定要在一起的青豆跟天吾,不過事實上,印
象中村上描寫更多的是類似家福這種外遇、背叛、離家出走,總之兩個人無法廝守到老,
這種更接近真實世界的情形。如果要我發表看法,我自己是存在着1Q84的童話式愛情憧憬
,但同時也知道現實的殘酷,抱持的是一種悲觀的樂觀。Misaki上面的這番話,讓我想到
品川猴告訴安藤美月自己沒有被誰充分愛過的那段話,Misaki則讓我覺得像嚴肅版的笠原
May(這裡簡單分享一下個人認為本篇標題的意涵,就是當一個男人允許一個女人開他的車
子,那就表示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擁有完全的信任),至於家福桑,我直覺想到的是東尼瀧
谷,在他死去妻子的服裝室變空,老爸過世後留下的唱片的山消失後,「東尼瀧谷這回真
的變成孤伶伶孑然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