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的自我審視——12怒漢（12）
imdb頁面：http://www.imdb.com/title/tt0488478/
去年看的片子，許多細節記不清楚了。僅說一點心得與weitzern大探討。
俄羅斯導演Nikita Mikhalkov影片12，翻拍自1957年的美國影片——Sidney Lumet的
12 angry men。其實把這兩部片子對照來看，會很有意思。兩片都是一個處于社會
邊緣的少年被控殺死自己的父親，12位來自不同階層的普通公民組成的陪審團對此
展開討論，并做出判決。最開始大多數人都認為是一個簡單直觀的案子，只想草草
結束早點回家，但有一個提出異議，并促使陪審團員們重新審視案件，并最終做出
無罪判決。
美版最讓人稱道的是，在局促空間內運用鏡頭和推理營造出張力十足的壓迫感，隨
著案件推理的進行，劇情層層推進至高潮。全片片長96分鐘，節奏緊湊、張力十足
，雖然總共只有一個場景（片頭片尾的短暫畫面忽略無妨），卻絕無沉悶之感。從
1:11到12:0的逆轉勝利，讓人們審視司法程序表象下真正的法理公義，每個公民如
何尊重自己手中的法律所賦予的權利，維護法律的本質和初衷——不分階級和偏見的
公平正義。
而俄版雖然沿用了美版的故事框架，但是形式和內涵都突破了美版。故事場景從狹
窄的審議室變成了空曠的學校體育館，全片片長159分鐘。空間和時間都較美版進行
了延展，內涵也更豐富。
全片從頭到尾不停閃回車臣戰爭和男孩的回憶畫面，所處的陳舊体育館更讓人聯想
到几年前beslan人質事件同樣發生在學校体育館，戰爭的殘忍鏡頭和記憶的傷痛為
影片渲染出深沉凝重的基調，与陪審團員一開始的輕松態度形成對照。戰火中燒毀
的鋼琴、被狗叼著的戴著鑽戒的斷手，刺痛著觀眾的神經，也隱喻俄羅斯曾經歷的
文明衰落和价值混亂。
十二個陪審員每個人都講了一段故事，他們身份經歷各異，代表俄羅斯的各個階層
，也是俄羅斯近幾十年歷史的親歷者。他們在回顧自身經歷的同時尋找失落的價值
觀和良知，也是俄羅斯對歷史及社會問題在進行著自我審視。
俄版與美版的差異也在此呈現，陪審員對案件態度的改變，主要取決于價值觀和良
知的回歸，雖然也有案件推理，但是重要性卻不如美版了。特別是最初投無罪票的
幾個人都是從自身經歷出發，從良知上給予無罪判決，再去進行推理說服剩下的人
，剩下人的轉變也更多取決于放棄偏見而不是被推理說服。與美版強調法理公義不
同，俄版更強調的是良知。美版的結局是12:0，正義得到了伸張，法律得到了維護
。而俄版在12:0之前卻有一個11:1的轉折，指出了法理公義無法拯救的悲劇——案件
已經結束造成悲劇的仇恨卻并未結束，最后解決的辦法是尼古拉的人道情懷，暫時
收養離開看守所卻無處可去的男孩。
片尾，工程師獨自走進房間，親吻圣母像并放飛小鳥，窗外是風雨交加，工程師則
默默祝福。俄羅斯是東正教國家，有著深厚的宗教傳統，圣母像寓意呼喚回歸俄羅
斯民族的精神底蘊和人道關懷。本片的海報，是低頭沉思者的腦海中飛出無數只小
鳥，向風雨中飛去的小鳥寓意俄羅斯知識分子對自由的追求和艱辛。這種對民族
的悲憫關懷以及對自由意識的堅守也是俄羅斯傳統知識分子自托爾斯泰、陀思妥耶
夫斯基、索爾仁尼琴以降的精神遺產。
本片的片頭和片尾字幕也很有意味。
片頭：不要去尋找生活的真相，試著感受現實的真諦吧
片尾：法律是永恒，至高無上的，可如果仁慈高于法律呢？
再補充几則八卦：
本片入圍2007年威尼斯電影節，惜敗于李安的《色戒》；
本片還獲得了2008年奧斯卡外語片提名，并一度作為最大熱門，最后輸給《偽鈔
制造者》；
但這絲毫無損這部影片的价值，對于早已憑借burn by the sun獲得過金獅獎和奧斯卡
最佳外語片的Nikita Mikhalkov來說，并不需要更多獎項為他正名，本片在俄羅斯國
內的大受歡迎，据說普京看完后曾感動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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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漏掉了很重要的一段，就補在文末吧= =
影片直面了車臣戰爭給人民造成的悲劇，可見導演對戰爭是持否定態度的。導演飾演
的藝術家最后收留了男孩，并特別提到自己曾是個軍人——和男孩的繼父一樣。由軍
人到藝術家的身份轉變，有著槍炮化作玫瑰的美好寓意。而收留車臣的遺孤，繼續俄
羅斯養父的職責，也傳達了放下歷史仇恨、拋棄偏見、心懷仁慈著眼未來的愿望。至
于未來的具體形態，個人覺得導演并沒有給出明顯的傾向。
只是愿望雖然是美好的，前路如何，就如同在風雨中飛翔的鳥兒，希望和憂慮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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