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迪艾倫：電影曼哈頓的愛情公式（下）
先前提到的三種類型女子，有些人可能還會有些疑問，所以我就想了點方法
盡可能簡化這些類型女子的分別：在現實型的女子來說，往往是願意和當中男主
角接受世俗婚姻的女生類型，這一點我相信在曼哈頓中就很明白，但曼哈頓裡面
的變形是：有天真的無法相處之時，那兩人也會選擇分手收場；理想型的女子可
能我的用語不夠好，或者說完美型可能會好一點，這類型女子的登場，男主角就
會陷入飄飄然之中，並且就是莫名的喜歡上，完全是男主角最美好伴侶的化身，
這類型的女子也通常是讓男主角會愛得瘋狂和傷心地極為痛苦；懂愛型的女子，
有些難解釋，那種女子可能是同事，也可能是交往很久的女友，但就是感覺愛得
單純又自然，甚至，兩人有時是不以對方為戀愛目標的，也都是在最後，那失去
之時才知道已經愛上的類型。當然，在我敘述的幾部電影之中，雖然都是這些類
型的表現，但有時也是有所改變，這自然是我所討論的重點了。
希區考克化的美國愛情童話：第三者
第三者這部電影乃是翻拍自法國電影情慾公寓，但比起原本的情慾公寓，第
三者將很多劇情都完全改變，甚至連那結局都修改掉了，所以當我觀看第三者之
時，就感覺到編導作最後還是對於觀眾作出讓步，畢竟，美好的愛情童話才是大
家想看到的電影。雖然討好了觀眾，但第三者拍攝的手法細膩特殊，大量的跳接
回憶畫面，迷幻般的敘事風格，雖是承襲自情慾公寓的劇情，但表現方式上，卻
是向驚悚大師希區考克偷了一手，將本來較為單純的愛情故事，強調成為一個關
於愛，卻愛得自私的情慾故事。
第三者的劇情其實就是情慾公寓的翻版，值得探討的是：有次意外的場合裡
面，一個旅居美國極久的長輩跟我提到這部電影，他跟我說：「這部電影原著不
是美國吧，應該是歐洲的電影。」我當下便說沒錯這個作品翻拍自法國，他也馬
上跟我說：「美國對於跟蹤者是很不友善的，第三者的劇情卻是男主角原諒了當
中的跟蹤者，這點就看出不是部美國的原著電影。」藉由上述的對話，就可以看
出，美國向來重視人我界線，最怕就是侵犯了這條人我界線，如同著名的顫慄遊
戲一般，對於所謂的狂熱份子或是跟蹤者，主角總是除之而後快。
三個女主角分別是未婚妻、麗莎和艾莉絲，但不同的是，第三者將其修改的
成為一部愛情童話，所以選擇將未婚妻的角色加以邊緣化，當中最後男主角馬修
在機場追尋的對象，也不是未婚妻，將整個故事改為童話後，沒有所謂現實型的
女子，因為馬修是要找尋真愛，不是對於生活的妥協。拋棄調現實型的女子類型
後，就剩下理想型的麗莎和懂愛型的艾莉絲，麗莎還是一樣是馬修所沉迷的女子
角色，也是在於艾莉絲的刻意阻擾下，兩人意外分開，甚至是處於極為痛苦的狀
態，麗莎在失去馬修後的心情也多了些許篇幅來描述，說明兩人都是視對方為真
愛，艾莉絲的角色即使和馬修因意外陷入熱戀，卻是以糟糕的方式劃下句點，這
個點上，比起法版情慾公寓中，麥斯原諒並接受艾莉絲而放棄麗莎，在美國版本
中，由於馬修無法愛上有跟蹤狂味道的艾莉絲，只得將艾莉絲塑造成一個自私的
女性角色，為愛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拆散了一段真愛。
本來三種類型的女主角表現方式，在修改成了愛情童話版本後，現實型的未
婚妻角色戲份不多，成了串場的角色；理想型的麗莎，在這部電影中，變成所謂
愛情童話中的真愛型女子，也就是不論經歷過多少的困難，這部電影結局就是要
這兩個男女主角在一起，不然作品就變得不完美了；最可惜的莫過於是懂愛型的
艾莉絲，這個角色在法國版中可說是極為重要，但到了美國版本中，我可以理解
由於美國人對於跟蹤者角色的厭惡，所以馬修可以跟她發生一夜情，但不能接受
她的愛情，甚至攻擊說她是個邪惡的女子角色，而艾莉絲只得哭著替自己辯護：
「我不會道歉的，因為這是我要的愛情。」懂愛型的艾莉絲轉換成了破壞感情的
「第三者」，這點讓我感到極為可惜。但這種劇情的表現方式，卻帶著大量懸疑
的味道，所以我才會說，是希區考克版的美國愛情童話。
家庭年代的親情至上：愛情三選一
愛情三選一從片名上來看，就知道了端倪所在，就是一個男子和三個女子的
愛情故事，且當中的男主角威爾是個競選團隊中的一員，這角色是否有點熟悉？
在伍迪艾倫電影安妮霍爾中，男主角艾維最喜歡在大選造勢場合當那位爲而反的
助選員，就是有那麼點致敬的味道在。愛情三選一的劇情個人認為完完全全學習
自曼哈頓，只是修改的地方在於，目前的電影風潮在於家庭生活的重要性，所以
本來曼哈頓中那個不被重視的小男孩，在愛情三選一中，成了重要的女兒角色，
爸爸不像七十年代那般自由了，他要認真和女兒培養感情，因為在現代的大銀幕
中，那體貼的爸爸才是主流的角色。
爸爸很重要，但沒有愛情就沒有女兒了，所以女兒在父母親離異之後，要爸
爸說他的戀愛史給她聽，因為她想要知道爸爸到底最愛誰，又在感情上犯了什麼
錯，為何在結婚生子後卻和妻子離異。爸爸說了一個精采的愛情故事，有一個年
輕有為的男子，和三個不同類型的女子，他們的愛情糾葛，就在選戰開打時精采
了起來。三個女子也是三種曼哈頓類型女子的延伸，甚至特別的是，本來較容易
被忽略的現實型的角色，在愛情三選一中卻是三者並重，都和男主角威爾擦出了
不同的火花。
威爾在大學畢業後即將前往紐約擔任助選員的工作，他選擇了和家鄉賢慧的
戀人艾蜜莉告別，並約定事業有成的那天，他便要迎娶艾蜜莉，來到紐約後，威
爾遇到了活潑迷人的艾波，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甚至威爾第一次的求婚練
習也是由艾波幫助而成，威爾在對艾蜜莉的求婚失敗後，艾波陪他走過了最傷心
的日子，或許兩人都是有愛意的，但時間就不對，威爾碰上了更為聰明美麗的莎
莫，一個讓他神婚顛倒的女子，但他和莎莫卻愛得極慘，也在準備求婚的情況之
下，被事業心更重的莎莫出賣，兩人的感情也劃下了句點。威爾認清了自己的最
愛是艾波，這時的艾波已有新的交往對象，在幾經波折後，威爾重新和艾蜜莉在
一起，結了婚生了個小女孩，卻還是以離婚收場。
劇情上就簡單的分辨出了，艾蜜莉是現實型的女子，她和威爾的妥協之後選
擇結婚生子，卻因為無法在溝通而離異；莎莫是理想型的女子，威爾對她百般遷
就，並且認為莎莫就是他心中的唯一，但莎莫卻不是這麼想的，她和威爾在一起
，並不認為威爾會是她的最愛，所以才能在後面捅了威爾一刀；艾波則是懂愛型
的女子，她陪伴威爾最長，但卻往往難以成為情侶，兩人明明有著好感，卻始終
欠缺那麼一點點的緣分。這部電影將曼哈頓裡的愛情公式照本宣科地發揮，但因
為注重小女兒的角色，甚至讓女兒幫助爸爸求愛，當中對於所謂渴望家庭的投射
，這就比起曼哈頓當中單純男子的浪漫情史，多了更多令人動情的面向。
愛情三選一是部很棒的浪漫愛情作品，他沒有強調所謂愛情的真愛唯一性，
而是去提到當下的選擇，我們常常都一樣，在對的時間點上可能作了錯的選擇，
如同一開始威爾如果選擇先結婚，那艾蜜莉就是他的真愛型女子，而非後來的現
實型女子。當中最讓人不捨的艾波，則是所謂愛了好久，卻永遠選不到一個好的
時機告白的女子，每每威爾單身之際，艾波就有了對象，反之亦然，兩人欠缺所
謂愛神的默契，所以只能當他的懂愛型女子，直到最後一幕小女兒當起了愛神，
給了兩個人那一點點緣分，也許兩人都會變成真愛型的男女，不過最後，編導不
願說破，卻留下那美好的猜想。
紐約寒冬的愛情抉擇：紐約愛情故事
同樣是在2008年推出紐約愛情故事，雖然英文片名說是兩個戀人，但如果仔
細觀賞當中的內容，就會發現一開始解除婚約的未婚妻，是男子李奧的唯一真愛
，在真愛的逝去之後，他所遇到的兩位女子，也是各自代表一種類型的女子，這
部電影之中沒有懂愛型的女子，因為個人認為，伍迪艾倫在曼哈頓之中最後將所
謂懂愛型的女子改變成為真愛型女子，在愛情三選一也釋選擇了同樣的解釋方法
，而紐約愛情故事，似乎也是這樣的鋪陳手法。
遭受到未婚妻結除婚約的男子李奧，天天活在痛苦絕望之中，他不知道怎麼
走出自己心中愛情缺憾，於是選擇搬回家中與父母親居住，靠著藥物治療自己抑
鬱的情緒，他始終走不出來，因為愛情的痛不是痛，而是無止盡的絕望，他一再
選擇自殺，卻始終沒有成功。就在此時，父母親幫他介紹了生意夥伴的女兒珊德
拉，他自己也認識漂亮的鄰居米雪兒，本來的絕望逐漸散去，他也開始周旋於兩
個女子之間。
看完紐約愛情故事，當中個人覺得可以感受到紐約的寒冷，特別在前半敘述
李奧的憂鬱之時，整個畫面可說是寒風刺骨，李奧在愛情裡面所受的傷害，如同
一陣後一陣的寒風迎面而來，直到兩位女子的出現，才有了些許的改變。珊德拉
是這部電影中的現實型女子，她象徵實際意義大過李奧個人的喜好，珊德拉不只
是個女友的角色，也兼具了商業上和兩個家庭的結合，也是李奧最適合結婚的對
象。而美麗的鄰居米雪兒，則是理想型女子，她的出現使得李奧爲其深深著迷，
李奧把她當作解除傷痛的唯一出口，甚至願意為了她拋棄所有的一切，但米雪兒
始終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愛李奧，所以到了最後，李奧覺得自己獲取了美人心，準
備和米雪兒遠走高飛，最後卻是落得一人獨自回到家庭聚會中，本來要向米雪兒
求婚用的戒指，轉交給了珊德拉，他妥協了，對於自己的愛情，他選擇了最實際
的解答。
紐約愛情故事的結尾，很多觀眾會替珊德拉感到不平，因為她始終是李奧的
備胎，一直都不是李奧的最愛，而米雪兒則是根本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李奧，李
奧卻苦苦地想要追求自己的最愛，但這個最愛卻是愛著另外一個人，所以到了結
局，米雪兒不願意和李奧私奔，其實早有痕跡，如同我常敘述的理想型女性角色
，男人碰到了這類型的女人，總是投入大量自己的想法，強烈地認為要和這類型
的女人在一起才能獲得幸福，這樣容易忽視掉對方的想法，因此米雪兒看清了一
切，離開李奧，才會讓李奧更清楚一件事情，愛情不是單向的投射，如果你無法
讓對方愛你，那永遠都不是愛情，他回頭選擇了珊德拉，也許對珊德拉不公平，
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李奧學會了妥協，妥協去接受愛情是個雙向的感覺。
這三部美國電影幾乎都引用了伍迪艾倫在曼哈頓中那美好的愛情公式，但表
達的方式各有千秋，第三者顯然地選擇了理想型的女子，變成了一段追求真愛的
愛情童話，另外兩個角色則就變成真愛路上的阻擾者，而非同樣重要的角色。浪
漫的愛情三選一很多程度上都學習曼哈頓，也認同了本來曼哈頓中的最終選擇，
就是懂愛型的女子，不過其他兩個類型的女子，沒有太多的刪減，成了同樣重要
女性角色，因為愛情，總不能都是選擇到對的答案。最後的紐約愛情故事，選擇
了現實型的女子，這是來自於男子對於感情的漠視，他只看到自己想要的，所以
他容易自我受傷，等到理解了愛情的涵義，他選擇了一個實際的解答，至少，這
個選擇不會讓他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