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有雷)
: 所以我們對賽片的評價應該是期許台灣電影界能有像魏導這樣的人才
: 擁有繼續磨練成長的十年二十年的機會
: 並保有一顆對電影最真誠的心
: 相信會看到他更成熟的表現
: 不是只是一昧去否定唱衰或是盲目追隨瘋狂
: 而是用觀眾的熱情去給予支持肯定
: 用觀眾的理性客觀去給予有建設性的建議
: 才是讓台灣電影能繼續發光發熱擁有強大後盾的力量來源…
: 期待像魏導一樣有心的導演都能夠繼續成長茁壯
: 為台灣電影開創更寬更廣大的視野
抱歉刪除原po的文並沿用您的標題。
而保留最後一段,是因為對於有些現象有感而發。
昨天是霧社事件八十一週年,
我突然想到馬奎斯的“百年孤寂”裡,
有一小段提到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屠殺,
並且說當權者用了一個晚上把證據全部煙滅,
以至於後來那少數一兩個人提到這件事的時候,
都被其他人當成瘋子。
霧社事件的存在感隨著歲月越來越低,
就算知道“霧社事件”這四個字,
我們腦子裡會浮現的訊息,幾乎都是來自於馬奎斯所謂的當權者。
(在這裡,這個當權者指的是不特定的主導詮釋的一方)。
比如說日方記載、政府...等等所給的詮釋。
甚至大部份人的漠然與忽略也變成了主導性的詮釋。
有幾個人會去在意原住民這一方?
有幾個人可以在“霧社事件”、“莫那魯道”這幾個字之外,
多講一點有關的東西?
這部電影對於曾經發生過的歷史,給了我們一個輪廓。
(在這裡及上述的我們,指的是知道這件事,但是瞭解極其有限的人)
就算我買了開鏡套票、殺青套票,多半也只是為了收集比較少見的電影商品。
在上映之後,我仍是沒有動力去看這部電影的。
沒有期待、沒有好奇、沒有興趣,
就算只是當作上電影院殺時間,對於看這部電影的感覺也不強烈。
身在原住民較密集的東部,不見得平地人就更瞭解原住民。
我有好幾位原住民好友,
但是當視線放大到整個部落、整個族群的時候,
我發現不管是買套票的熱情、對於原住民好友的感情,
我對學弟告訴我他去演了“風中緋櫻”裡的日本警察感到興奮,
都只是葉公好龍而已。
後來我也沒看公視的風中緋櫻。
過去我看的電影,不管是西片還是國片,
多少在某個層面都可以說出全然熟悉或全然不熟悉的地方。
可是對於塞德克巴萊,我可以說全部都是一知半解。
而一知半解所帶來的距離,比我對臥虎藏龍、英雄裡的古時候還要遠更多。
甚至雷神索爾離我還比較近一點。
原來我可以想像納美人在潘朵拉星球上的點點滴滴,
融入十月圍城、甚至孔子電影裡那個時代,
但對於傳統的原住民部落,我從來沒有過想像。
就算是只是當個故事來看,也甚至覺得沒那個必要。
原來原住民對我來說,除了是唱歌跳舞的能手之外,就再也沒有了。
我只會注意某些飾品與服飾是不是有原住民風格,
在一些機會裡,吃原住民風味餐當作嚐嚐鮮、參加豐年祭看看熱鬧,
但我幾乎未曾想過這一群人也有自己的歷史,
我不但從未關心,甚至連一點好奇都沒有。
一切點到為止,我自己覺得這樣就已經很瞭解了。
原來我從未有過自然尋常的感情在我們的原住民身上。
原來在骨子裡,我只當他們不過是一個半生不熟的民族而已,
其他的都跟我沒關係,也不重要。
同樣生活在這片土地,
但我對於原住民的一知半解(對於我所處的地緣環境而言,更可以說近廟欺神),
早就變成了一道高高的藩籬,
設下了彼此親近與融入瞭解的阻力。
我後來是在自己告訴自己“不去電影院看,可能會後悔”的理由之下,
半強迫自己去看的。
上集看的時間,稍晚了些。但下集一上映,我則是第一天就去看。
後來同事說想看,我又陪了看第二遍。
第一次看上集的時候,
開頭的氣勢與節奏就讓我忍不住要給個讚了。
台灣的山林溪流、素人演員們的強健體魄,都呈現出特有的力道與美感。
我對於開場音樂裡的人聲,印象特別深刻。
有參加過豐年祭的朋友,
對於那充滿力量、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的吶喊聲,一定不陌生;
而這樣的聲音,
有一天竟然可以在大銀幕裡出現......我感動到有一種差點呆住的感覺。
可是就算如此,上集初段我仍是坐如針氈的。
我...我實在不太習慣一部電影以原住民為主(角色、演員、語言、還有劇中視角...),
看到電影裡面的日本人,我都還覺得比較熟悉。
一直到過了約半小時,我才慢慢適應。
看完之後,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陳述,難以一言概之說它好不好看。
觀影過程中本來不覺得深刻的,
回到家後卻越來越重。
上集的許多畫面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只好在下集一上映就跑第一天去看,
希望可以找個安置的位置。
整個上集跟下集全部4.5個小時,仍是匆匆。
看過完整的一遍,我仍沒辦法馬上說出感想。
同事對於賽德克巴萊、霧社事件的所知程度跟我一樣有限(就幾個關鍵字),
她也沒看網路上的正反意見評論。
我的情緒沒像她那麼豐富,她看下集是看得淚眼婆娑。
當我們紅著眼睛走出電影院,牽車要各自回家了,
談到剛才的劇情,
同事說著說著又泛著眼淚開始在找面紙。
雖然我在跟同事一起看下集的時候,只流了一點眼淚(但仍有好幾段是在眼眶裡打轉),
可以用手撥開擦乾而不必用到面紙。
但我跟我同事一樣,看完之後,都睡得不好,甚致失眠。
對於導演的視角與對於立場維持了一個距離的方式,
我在初看上集的時候是頗不習慣的。
但很奇怪,一旦習慣了,
現在回頭看好萊塢的片子,那味道真的淡了不少。
電影裡的戲法套路模型...那種軌跡越發明顯。
(黑暗騎士、魔戒、克林伊斯威特近幾年的幾部電影除外...
但這種片子還是不多的)
對於電影裡明顯的缺失,大家都提到了。
如果真要挑毛病,還是有不少bug。
bug就是任何人來看都一樣,不會有不同意見的地方。
然而挑bug只是個樂趣。
能讓它可以成為一個代表的,不是bug,是爭議。
賽德克巴萊這部電影在期待與批評中出現,
上映後也人們也給予了大量的讚美與批評。
這是一部從一開始就有無數爭議的作品。
魏導與工作團隊拍出了這樣一部片子,
出於他們的努力,但這部電影的生命已非他們所屬。
在爭議的洪流中能夠成為獨立的生命存在著,
持續受到關注,這件事情不簡單。
再多的讚美與批評都已是陪襯。
它不是完美的作品,但已經變成一個代表作了。
而且某種程度的無可取代。
許多人讚賞這部電影,也有許多人給了批評。
有的人擁護它,有的人噓他。
擁護也不等於讚美,噓聲也不等於就是批評。
讚美與批評,都應是言之有物而不盲目,
才配得上這兩個詞。
電影就像書一樣,看過才會知道裡頭是什麼。
如果有人只是因為觀眾或讀者的擁護或噓聲,自己連看都沒看,就驟下評語,
或是因此影響了自己觀賞的意向,對於這種人嗤之以鼻加三級都還嫌少。
比如說有人因為某些觀眾說:“看不懂這部電影的人沒水準”、“不愛國”,
自己對這句話聽了反感,就說魏德聖怎麼可以這麼民粹,
或有人說“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人這麼講,所以拒看”。
這種反應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不對勁,
如果因為某群群眾的反應而作出支持或反對的意向,對於政治人物而言,
這種行為尚可理解,因為人是有可能會變來變去的。
但是電影呢?拍好了就在那裡,你什麼時候去看,內容都不會變。
作品既然已經完成,
就不會有哪邊的人鼓躁的比較大聲,就可能改一改而偏向哪邊的問題。
可是仍有部分的人對於這部電影的意見不是來自於電影,不是來自於導演,
而是來自於別人。
難道這些人沒有察覺到在這個過程中產生了不理性的遷怒?
針對的東西早已經不是電影了,而是別人的論點、媒體、新聞報導等二手資訊。
有人甚至願意當二手的二手,
比如某A因為別的觀眾B說不看某部電影就不愛國而憤怒,
轉而以此批評起導演,
某C因為某A的憤怒而做出這下了一個這部電影怎麼可以這樣的結論,
這類某C者,更下而次之。
每次看到這些東西,就覺得怎麼有人會這麼沒有自己的態度?
看電影本來就是自得其樂的事情,
當正反意見都有,而其中一面較多的時候,也不叫什麼一言堂,
心都偏一邊了,更何況眾人的討論本來也有個趨向。
當有人認真發了負雷文的時候(我指的是認真地批評),
常有人就在推文裡酸酸的說小心等一下被酸之類的話。
然後有另一群人下了一個結論,說這裡不能發負雷。
這些人自己已經放棄了態度,
人家要發一個言之有物的批評負雷文,這些人沒有資格要人家放棄。
就算某邊意見較多,也不等於“不能持相反意見”。
除非自己已經放棄了立場,不然應該勇於表達的。
就像一部電影拍出來,就註定得同時承受正反討論一樣。
丟出了正面的意見的人,也得承受下一個相對產生的相反意見。
正反意見本來就相伴相生,什麼叫做不能批評?
這個結論未免也太簡單、太不符合現實了吧!有那條規定說不能批評了呢?
持某方觀點的人較多,提出了相反看法,
接著會再出現另一種不同的意見,這很正常。
如果說這樣就說對方容不下異見,甚至直指一方造神,
那自己其實也成了容不下對方的人。
在這個意識形態上打轉,是怎麼也繞不出來的。
每個人本來就都有對電影有不同看法的自由,
立論有據、言之有物,而不是盲目的吹捧或揶揄,
就算有人不贊成你,也沒有人可以剝奪或禁止。
至於某些人屢屢把別人的觀點、新聞等等二手資訊,
來評論電影跟導演的人......
我只能說真的搞錯對象了,這些人連自己原始的看法都不見了,或者從未有過。
回歸電影跟相關資訊討論,應該沒有那麼難。
對於賽德克巴萊這部電影,
不管讚美或批評,
有趣的地方,就是多少都得讓人去翻個歷史記載才有辦法再講下去。
“賽德克巴萊”的出身是一部電影,
但這部電影本身已經不只是電影了。
霧社事件的存在感大了N倍,
我對原住民朋友對於自有文化的重視與堅持而感到感動,
也比以前更願意瞭解與支持原住民的事務,而不是口頭上說說尊重就罷了。
(我想我之前可能甚至帶有優越感...為什麼說可能?因為我沒有勇氣再檢討下去...)
我記不起阿凡達裡主角們說過了什麼話,
但我會記得電影裡,
莫那魯道問花岡一郎的那句對白,二郎最後對一郎講的話,
高山初子躲在倉庫裡問塔道的那句話,
素人演員們的眼神...還有很多。
我當然躲不過那幾秒鐘的窘動畫,還有敵我對峙的那座吊橋。
我對下集的後半段可以說感到不甚滿意。
第一次看下集的時候,我覺得小島與道澤群的衝突那段,
小島的情緒轉換得太快了,
日軍晚上在營地發現草叢有埋伏之後,畫外音唱起了歌曲,
那歌曲其實是一郎二郎他們跟族人躲在樹林的時候,一位耆老所吟唱的。
歌曲作為畫外音提前出現本來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加入迴音且較遠的效果,搭配上日本軍官丟出火把,大家環顧草叢的畫面,
我一開始還以為那是埋伏在營地周圍的賽德克族為了欺敵所吟唱的。
直到畫面轉至樹林,聲音拉近,我才知道原來只是另一段劇情的歌聲提前出現。
這段迴音效果讓我在轉換場景之後稍微出了戲,疑惑了一下。
有段襲擊日軍的劇情配上俏皮的音樂有點突兀。(第二次看就還好)
也我對阿威他們在跑過吊橋之後,
為什麼不直接砍斷綁在木頭上的繩索而是砍木頭柱子感到疑惑。(第一次看的時候)
還有為什麼剛好有一把斧頭?(第二次看的時候)
或者莫那對族人最後講話那裡...怎麼突然換成了全身的紅色衣服了呢?
記得上一段莫那離開達多一行人的時候不是這樣穿的啊!
那紅色衣服是哪裡來的?(第二次看的時候才想到這點,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問題,
只是可能剪接的關係,讓這個地方變成好像是bug)
但這些小節,都無損於這部電影對我的價值。
對我而言,它是一部耐看而且有時代意義的片子。
我很高興我最後有去戲院看它。(而且看了不只一遍,因此有更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