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口與港口間折返,沿著河道向海前進或著遠離,十二月底,日子
是雨是歇斯底里停了又下睡了又醒。一連幾日的晚班,比惡劣的氣候
還要沒完沒了,回程的路上「雨水直接打進眼睛」,頓時才明白,原
來自己就是詩人說的那隻蝸牛。日子是延宕是苟延殘喘,是拖著相依
為命千鈞重負的殼在地上一口氣接續一口氣地爬行。
詩人也說,「殼是空洞徒勞的愛」。
回到靠海的小鎮,夜都已經睡去一半,山腰蜿蜒,整條街上,只剩全
年無休的連鎖超商還醒著,幸好一進門,還有人會對你說歡迎。一人
份的圍爐進補等待三五分鐘,只要放得進微波爐,就能讓它重新有溫
度。想到辦公室的同仁說歷年來只要值過跨年夜班,就會談一場轟轟
烈烈的戀愛,這傳說大概可以讓我在苦悶的辦公室裡笑出聲來。我知
道我是無能再愛了。
日子是一天跨過一天,只是這一天跨過就完成一年,然而你,我仍然
跨不過去。
我是被愛到,卻不能再愛的人。愛是無法根治的病毒,我是病人我有
病。疾病是一則無法書寫的隱喻,暗示所有生來的人終將死去。愛就
是劫就是難,是一座進也進不來離也離不開的迷宮,不斷前進或者遠
離,都只是一隻原地打轉的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