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生簿】Chapter 1 女孩
我差一點就忘了眨眼。
尤其是當她回憶起8歲那年和媽媽一起到尼泊爾的故事時，我覺得眼前的女孩好美好美，
幾乎讓我捨不得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女孩有一個很特別的氣質，她總說自己的雙眼不是我們所認定的明眸大眼；她總說自己的
臉型不是夢寐以求的鵝蛋臉；她說父母親好的部分都被兄弟姊妹遺傳走了。可是這些看似
不完美的個體，卻組合成近乎完美的她。
但是談起她的童年，卻像是不小心打開潘朵拉的盒子一樣，有別於我們的童年生活中只有
玩耍和傻笑，女孩的回憶中卻含有一點寂寞。才知道這個時常在臉上掛起笑容的女孩是過
去那個時常流淚的童年換來的。
「小時候爸媽很常不在家。」因為父母信仰的關係，時常會帶著好多好多的物資到尼泊爾
紓解當地的生活貧苦，也因為當地的困頓看在女孩的父母眼裡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不捨
，儘管當時自己的生活並不寬裕，還是會想盡辦法籌錢帶物資千里迢迢的帶去喜馬拉雅山
的另一邊。
女孩接著說：「我永遠忘不了那一次媽媽要在去尼泊爾的時候，我哭著抓著媽媽叫她不要
走，媽媽捨不得也哭了，但是奶奶也在後面緊抓著我一邊要媽媽趕快走一邊要我放手。」
我光是透過女孩的話想像著畫面眉頭就已經不知道皺了幾層，心整個揪在一起。
「最後我放手了，我也知道我完蛋了。」
「為什麼？」聽到這裡我們幾乎異口同聲的問。
「被奶奶帶回家後就只有被打的份，因為剛剛太吵了。」女孩是面帶笑容的講這段回憶，
但我彷彿可以看見在深邃雙眸的最深處小小女孩多麼絕望的神情。
「我有一個玩偶，我把它取名叫做皮皮。我都會和它分享我的生活，因為每次回到家幾乎
都是我一個人。」
挨棍子這這段寂寞歲月她用一個小盒子裝起來，從來都沒有對父母開過口，一方面也是知
道奶奶其實也是很愛著自己，只是用比較嚴厲的方式。反而是漸漸長大了在整理一些回憶
時，才會將盒子上的灰塵拍開，順便輕描淡寫的說出那些帶點陰影的童年。
「應該是8歲的時候，跟著媽媽一起飛去尼泊爾，那是第一次出國。當時已經以為台灣的
機場算簡陋的了，沒想到在尼泊爾加德滿都下了飛機之後看到的根本只是一片平原上蓋幾
個屋子而已，機場內只有電風扇在試著讓空氣流動，甚至可以聞得到廁所發出的惡臭。」
女孩在母親去了這麼多次尼泊爾後，終於可以跟隨腳步到令父母著迷的國度。
女孩回憶著當時的種種。
「媽媽跟著大家繞著寺廟念經，我就著在她旁邊。繞著繞著旁邊有個年齡可能比我還小，
背上背了一個小孩的女孩靠近我們，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媽媽先給我的一疊1元紙鈔給她
。結果等我再回頭後面已經排一排再等著跟我拿錢的小朋友了！」現在的我們都很清楚這
些貧困的孩子為了餬口會想盡辦法和你起討，可是我想這對於當時只有8歲的女孩是多麼
大的文化衝擊。
女孩也帶著自己心愛的果凍和當地的小喇嘛分享，小喇嘛接過果凍後像是拿到寶石般小心
的捧在手心呵護著，女孩怕他們不知道果凍的食用方式，於是將果凍打開吃給他們看，便
和媽媽去誦經了。再次回到下榻處遇到那些小喇嘛時，早上的果凍也只是把小小的打開一
個孔還完好的捧在小喇嘛手心裡。女孩才知道他們不是不知道怎麼吃，而是捨不得。
女孩說她從尼泊爾回來後心裡太有感而發了，所以寫了一篇作文，還被當時的導師稱讚並
且升旗時朗誦給全校同學聽，她覺得好驕傲好驕傲。好像漸漸可以理解父母時常不在家的
理由。
那次從尼泊爾回來後，儘管生活並沒有因此而有什麼大轉變，儘管和父母的溝通方式仍然
是掛在牆上的留言版，儘管回到家說話的伴還是只有皮皮，但女孩覺得她其實已經擁有了
很多，被外婆打好像也不是這麼難以忍受的事情了。講到這裡女孩甚至笑得很開心。
分享這件事很多人要花一輩子才學得會，可是她卻在這麼小的時候就學會將手心向下，眼
前的女孩好美好美，我忍不住再偷偷多看她幾眼。
還記得在看電影《腦筋急轉彎》時，萊莉的兒時玩伴小彬彬在犧牲自己的時候我為他流了
好多好多的眼淚。我想皮皮一定知道有一天女孩會長大會離開女孩，它吸收了很多女孩的
眼淚，很多女孩的悲傷情緒，雖然皮皮不會說話，但我想皮皮一定會為了女孩做了什麼我
們不知道的事情吧！
看著眼前女孩和女孩媽媽肩並肩坐著有說有笑的畫面，現在的他們幾乎每天形影不離，偶
爾拌一下小嘴，像好姊妹一樣。
愛和陪伴會來的，有時候只是會遲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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