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是一件必要,它讓人擁有很多能回憶,只是在過程中,會以為我們忘了細節,在每突
然其來的一秒,過去是把回馬槍給個錐心一擊。
我娘偶爾會問起小時候隔壁那個女生的事,我只是說起她在臉書相片裡開心的樣子。遠在
海中央的她,已經多久沒有見上一面。
有印象那幾年,奶奶總會帶我去隔壁養雞園大樹下,除了養雞園裡的小孩還有對面那戶紅
門人家女孩,孩子們都玩成一塊,只是多跟那家女孩多熟悉一點。舊家附近有個長長大廊
,對孩子來說是挺深挺長的,通向後面是幾鐵皮戶,再過去便還沒開發的野地,附近婆媽
在邊緣種起了玉米、地瓜葉、空心葉等等,家常便菜。盡頭的工廠人家,我們始終不敢靠
近,他們養隻大狗,會咬傷孩子的大狗,那塊空地自然會有條界線,越過界誰也不能保證
不會哭著出來。
孩子們的遊戲總是變出不了幾樣花招,不是鬼抓人就是假裝醫生護士的。旁邊那些奇怪白
花綠草成了我們搗碎碾爛的假藥品,淋上熱水後,那股青草澀味著實可怕,加上幾隻小蟲
蚱蜢後,更是藥性猛烈病來將擋。醫生護士的遊戲一定得有病人,我弟弟她妹妹就是我們
病患,免排隊免掛號不用健保的義診便開始,他們染上什麼傷寒感冒配上什麼黃的綠的藥
水,得看看那天我們小護士順手採來何方草藥。重複的遊戲總是會膩,膩了幾回後,能從
野地旁邊溜下去,在叢生的雜草林裡,勉強走出一條小道,小道出去後便是我們的秘密樹
,秘密樹寬得夠我們幾個爬上去,上頭幾個小孩看了藍天懶得發起呆,或瞧瞧對頭的鷺鷥
們棲息在竹林,反正小學前沒有一件事情能攔下我們的憂愁。
記憶總是會照下某些片刻,其他片段是有斷層的,譬如說那塊野地開始施工後,我已經想
不起那之後我們還玩了什麼遊戲,可能只是聊個天、小學四年同班的一起放學或是傍晚在
轉角第一家叭噗攤販前排隊。再大一些,我們幾乎很難見上面,有關她的事只能從我娘嘴
裡傳達她娘嘴裡說的,勉強湊個樣。20年這個過程是很長的歲月,天它細水長流的逝去,
一點點沈澱到記憶河裏,等待氾濫暴漲把底頭砂石塵土翻攪起來,還是再次進入那道長廊
想起更多關於她3歲我4歲她5歲我6歲時。
這幾天,這個青梅竹馬從海中央游回來,她一直是隻魚,總想從家游出去。飛機落地那輪
胎摩擦地面竄起的火星那刻,我知道很快地她會再游回海,那自由遼闊,我想她不會停下
,更何況馬爾地夫四周環海,處處是容下她的海流。
她是隻快樂熱帶魚,只是太久讓我忘卻那鱗片絢爛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