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是禮拜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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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祖母這兒大有斬獲，杜仲滿足飲茶，等待茯苓回百寶齋。
老太太卻又打開了話匣子：
「上了年紀，就是嘮叨。容我老太婆再囉嗦幾句，您大人大量，莫要嫌煩。」
「哪裡的話，您言重了。杜仲求之不得，洗耳恭聽，懇請老祖母惠賜良言。」
杜仲立即聚精會神。
「在魔女特使面前，老太婆不敢妄言托大。
只是在商城裡頭打滾許久，名號多少還是有些份量，本地人都得賣我幾分薄面。
儘管城裡定有鼠輩躲在暗處，心懷惡意，想對茯苓姑娘圖謀不軌，可也尚且震攝地住，
諒那些閒雜人等不會輕舉妄動，不敢在老太婆的眼皮子底下搗蛋，
不怕他們瞎攪和添麻煩。可茯苓姑娘一旦出城，離開了百寶齋勢力的管轄範圍，
就難保還能風平浪靜。雖說茯苓姑娘的魔血還不是很濃，但已經足以引來邪念。
想分一杯羹的不肖匪類絕不會少，恐怕還會誘發臨時起意的投機份子共襄盛舉。
您要多留點神。」
「這個自然，多謝老祖母賜教。」杜仲知道，老祖母並不是在說普通的登徒子。
「然而該來的若是沒來，那才最讓人煩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老太太意味深長的加上一句。
「杜仲受教，銘記在心。」看來此行還有變數未能明朗，就連老祖母也無法直接揭露。
百寶齋販賣資訊，惜字如金，不但口無虛言，也絕不會說半點廢話。
「有件事情，輪不到老朽過問，可還是想關心關心，一方面也是好奇。」
「老祖母請講。」拿了好處，當然得有所回饋，這點人情世故杜仲還懂。
「茯苓姑娘，還不是正式的代理人吧？」「當然還不足以擔當店主。」
事關獨活與茯苓隱私，杜仲不得擅自洩漏，只能避重就輕，給了個模稜兩可的曖昧答案。
如此一來，就不算正面回答，但相對而言，也已經透露足夠的揣測方向給老祖母。
老祖母當然知道杜仲有難言之隱。她點點頭又接著問：
「獨活小姐，可有意讓茯苓姑娘取代自己，繼承當鋪？」
「老闆的心事，我們當奴僕的怎會曉得？我想時候到了，總有安排。」
杜仲笑笑，表示並非推拖之詞，而是真的不知。
「茯苓姑娘自己的意思呢？」老太太看似徵詢，實則追問。
杜仲搖了搖頭，說：「這些事很重要嗎？」
老祖母絕不會浪費力氣，旁敲側擊不感興趣的內容。
而老祖母會對某件事感興趣的原因向來只有一個。就是該消息具有可利用的探聽價值，
能夠讓百寶齋取得先機，謀定後動。未雨綢繆和杞人憂天只是一線之隔，
百寶齋最擅長的，就是操縱這條線所劃下的分界。
「或許……或許吧？還不知道。得再多琢磨琢磨。」老太太似笑非笑。
此時木門伊呀敞開。茯苓蹦蹦跳跳拉著珍珠跑了進來。
「茯苓姑娘身上這味道，應該是到金吉賣去了吧？這就是血緣的羈絆吧。
半吊子這塊料老不正經，油腔滑調，店名也取得不三不四，難怪生意差強人意。」
老祖母白眉微聳，既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
「耶？那間店叫金吉賣啊？」茯苓看向珍珠。她當時沒有注意店門招牌。
珍珠抿唇輕笑，含蓄點頭。
「說起來……半吊子也算是懸壺中人呢，和茯苓姑娘是遠房親戚。」
老太太揚手請茯苓坐下。珍珠也幫茯苓重新斟上一杯熱茶。
說也奇怪，那壺茶放到現在，一點兒也沒有變涼，
倒出來的茶水還是熱氣蒸騰，薄霧清香。
「這遠房親戚還滿風趣的。」茯苓笑嘻嘻的就要拿杯，一想到杜仲說過的話便又縮手。
「渴了就喝吧。老祖母的茶定有裨益。」
杜仲用眼神告訴茯苓可以隨意。於是茯苓不再拘謹。
怕燙的她吹散熱氣，噘唇淺嚐。然後瞪大雙眼望著茶杯，嘖嘖稱奇讚不絕口。
這茶不只溫度恰到好處，而且不苦不澀，入喉回甘，生津止渴，下肚之後暖意擴散，
彷彿五臟六腑都受到滋潤，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日常保健飲品，也沒什麼特殊功效，就是補氣活血，舒暢身心，
還能調合脈流，蓄陽養陰，對男對女都是不錯。」老太太用指尖彈彈茶壺。
杜仲明白這只是謙遜之詞。他們如果不是被奉為上賓，哪可能有這等待遇。
不談茶葉和水，光是所用茶具，恐怕就並非凡品。
「半吊子叔叔說，姨母教過他煉藥。」食髓知味，茯苓牛飲茶水。
珍珠站在旁邊也沒閒著，就這麼一杯接一杯的添上。
「可不是嘛！別看他生得有點賊眉鼠眼，
那個耿直頑固的憨傻小子，可是發自內心的感恩戴德。
若要說對獨活小姐忠心耿耿，也只有他能和我們百寶齋相提並論。」
「杜仲慚愧，請老祖母原諒。」
聽出老太太話中有話，杜仲忙賠不是。茯苓卻看不出這是在唱哪齣戲。
「無妨，無妨。出門在外，小心點好，特別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老祖母揮揮手又說：「他的東西啊，雖然上不了臺面，
全都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低等雜貨，可走得是民生路線，還算經濟實惠。
只要能派上用場，幫到別人的忙，那傢伙就滿足了。」
「可他不是懸壺中人嗎？煉藥應該是我們的老本行啊？」
茯苓疑惑。半吊子這個懸壺同胞，怎麼聽起來不太厲害啊。
老太太搖頭笑笑：
「魔女不輕易愛上男人，即使愛上了也很少許諾終生，更不用說是產下嫡傳後代。
半吊子是隔了好幾代的返祖覺醒，程度也很薄弱，只能算是和魔血稍微沾到點邊。
魔女是母系社會，來自魔血的正宗天賦，只會完全遺傳給女性後代，
男性即使是直系嫡親，也只能擁有一小部分，無法保留住最純粹的精髓。
可半吊子就是喜歡煉藥，難以自拔，甚至自己找到門路，摸到了這商城來發展。
儘管他資質有限，不論如何努力也是無濟於事，再加上又缺乏指導，難以無師自通，
所以始終沒能有所成就。直到巧遇獨活小姐，大大改善了他的技術。
不過話說回來，平心而論，除了運氣和緣分，也是多虧他肯堅持到底，
從來沒想過要半途而廢，不怕吃苦不怕困難。否則魔女煉藥的奧秘，
哪有這麼容易就能窺得皮毛？照他的個性，是不是有硬塞妳東西啊？」
無論年齡，八卦永遠是女人間的好話題。
「半叔是有送我幾劑藥，不過我覺得別用到會比較好。」茯苓吐吐舌頭。
看了半天，金吉賣裡就是沒有茯苓想要的藥品，可半吊子卻發急了，
一副不帶東西走就不肯放人的熱切模樣，最後還拿出了非賣品當殺手(金間)，
千拜託萬拜託要茯苓笑納，只差沒有跪下磕頭。盛情難卻，為求脫身，茯苓只好收下。
不過那些非賣品的效用說明，還是讓茯苓有點哭笑不得。
「打擾太久，該告辭了。」見茯苓喝夠了茶，杜仲拱手作揖，離座起身。
「茯苓姑娘，老太婆送您句話，參考參考可好？」老太太起立送客。
「願聞其詳。」杜仲代替愣住的茯苓回答。
「該來的躲不掉。若想成就偉業，就不能甘於平凡。每個傳奇背後都是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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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頭，杜仲和茯苓邊走邊聊。
珍珠從旁指向，按照杜仲的交代，領他們從商城西門離開。
「不是叫我不能飲食嗎？怎麼後來又準我喝了？」茯苓問道。
逛過一圈之後，她對繁華商城的五光十色，已經不再大驚小怪。
「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使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雖然理論上應該是忠於我們的老朋友，畢竟也已經許久不見，而且這次狀況有點複雜。
在確定老祖母的態度之前，百寶齋的立場都不能信任，所以我才叫妳不能吃喝。
不過現在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可是現在就算妳想多吃多喝，
也來不及了。準備好面對飢渴吧。」杜仲對珍珠點頭致歉。
珍珠回以甜甜一笑，表示並不在意。
「為什麼？」茯苓錯愕。「因為我們要經過的地方。」「我們要去哪裡？」
「是經過而已，不是去。目的地另有他處。」杜仲糾正。
「隨便啦！到底是哪裡啦？」聽見沒吃沒喝，茯苓可沒心情和杜仲拌嘴。
「暫時保密，免得妳被嚇跑。先出去再說。」
杜仲抬頭，看著高高刻在石造城牆上的西門二字。
「你這樣講我才更想跑吧！」茯苓超想賞杜仲的喉結一記手刀。
「請茯苓姑娘和杜仲少爺稍待，珍珠過去辦個手續，申請出關。」
珍珠行禮完畢，就要走開。建於城門附近的守衛室就在不遠。
「等一下！」茯苓喊住珍珠。「是。請茯苓姑娘吩咐。」
「什麼姑娘少爺的，聽起來就很奇怪。
以後直接喊我們名字就好，也不要這樣畢恭畢敬。」
「是珍珠服侍得不好嗎？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請茯苓姑娘教訓。」少女誠惶誠恐。
「不……不是這個意思。」茯苓怕嚇到珍珠，特地將語氣放柔：
「大家年紀都差不多，當朋友就好了嘛。這麼拘謹怪彆扭的。
把我們叫得這麼繞口，妳說話也很累吧？以後直呼茯苓和杜仲就好。」
「這……珍珠不累。」珍珠面露為難。「這是命令！」茯苓想到常在電視上看到的橋段。
「是。」珍珠只好答應：「珍珠先去辦事，馬上回來。」
「這門關著，進出多不方便啊？商業之城，不是更該講就效率嗎？」
茯苓望向緊緊封閉的西城門。
「因為這就不是平時讓人通行的出口啊。要出去的話，大家都是用另外三個主城門，
或是比較小的側城門。」杜仲理所當然。「不然這門蓋來幹嘛？」茯苓不解。
「西門又叫生死門，是流放重罪犯專用的不歸路。這裡各路人馬都有，
也不見得都守規矩，怕引起無謂糾紛，所以商城沒有死刑，只有極刑。
也就是把罪大惡極的犯人從西門趕走，意思是留條活路，放任他自生自滅。
從這出去以後，是死是活就得聽天由命，但是商城絕不會再落井下石。
如果能有本事死裡逃生，前科從此一筆勾銷，商城也不得拒絕該罪犯從別的門再度入境。
然而目前為止，創下這個紀錄的人數，是零。」
「怎麼會？沿著牆壁繞城外走不就好了？」茯苓很是訝異。
「事情不是笨蛋所想的那麼簡單。」杜仲搖搖手指：
「罪犯會被綁在快馬身上，向前狂奔，等到能掙脫的時候，早就不知道離城多遠，
身在何處，而馬蹄的足跡也早已被風沙掩埋，後方一點腳印都不會留下。
那隻馬是仁慈也是凌遲。犯人或許可以靠坐騎苟延殘喘，但馬匹勢必也會引來更多危險。
暗處有太多等待撕裂生命的利爪獠牙，不能攜帶飲食也是這個道理。
美味的氣息會引起掠食者的覬覦。」「風沙？外面到底是什麼地方。」
「西門外面，乃是不毛之地，乾渴沙漠。乾渴沙漠是人間與異世的交界，
也就是俗稱的三不管地帶，只有耐旱、耐餓、耐熱、耐寒的原生物種得以生存。
例如傳說中曾經存在，但被認為已經滅亡絕種的原住民族，沙遁。
沙遁族和乾渴沙漠裡的絕大多數生物一樣，只能被迫以狩獵為生，
也會擊殺誤闖其中的過客。根據紀錄，有些沙遁族沒那麼凶殘野蠻，以前還會擔任嚮導，
帶外人穿越沙漠，不過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也很有可能只是圈套陷阱，
設計把人騙到大沙漠裡生吞活剝。至少送上門的肥羊不用特意捕捉。
無論如何，自從沙遁族消聲匿跡，不再出現之後，橫渡乾渴沙漠，
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那我們還要硬闖？」茯苓花容失色。
「我們沒得選擇，必須達陣。時間不多，這是捷徑。」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又是去做什麼？」
「不告訴妳。這件事魔女不能參與其中。妳不知情就不是共犯。」
「共犯？我們……是要去做壞事嗎？」
雖不至於心驚膽跳，但茯苓還是感到忐忑不安。儘管她信任杜仲。
「很恐怖，不要問。」「不可以！快點說！」
茯苓踹了杜仲小腿一腳。她才不可能讓他就這樣蒙混過去。
「唉！」杜仲兩手一攤，早就知道打哈哈沒有用：
「不是我們，是我做了壞事。妳只是被牽著鼻子走，身不由己的無辜肉票而已。
這是我所能解釋的最大限度。」「什麼肉票？」茯苓越來越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簡單來說，妳被我擄走了，所有在商城裡見過我倆的人都能證明。
百寶齋應該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吧！」杜仲笑笑。茯苓一整個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