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二的更新暫停一次，只因為我認為這個段落神聖不可分割。
礙於BBS的限制，我拆為兩篇方便閱讀，但我仍希望你能緊接著看。
只希望這故事不會讓你太不舒服。
　　　　　　　　　　　　　　　　　　　　　　 －－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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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
　　凱薩琳一身薄紗，內裡什麼也沒穿的踏上通往占卜師家的小路，她沒注意到石板上灼
燒的痕跡，也沒注意到周遭枝葉沙沙作響的不安，更沒注意到一頭、兩頭、三頭獵人的小
鹿睜著可憐兮兮的眼睛打算看好戲──他們當然存在，因為這裡已是夢的邊界──完美的
小鹿是完美的人，他們喜歡八卦、嗜血，愛好腥羶色，甚至會在你耳畔提出沒有用的建言
。
像是記得走路從左腳開始，不然會倒楣，你看看凱薩琳，她就是右腳先踏出去。
或者誰沒有夢想過完美情人？小鹿的夢想情人是獅子，因為他們有尖尖的牙齒，而且
只要獅子一出現，小鹿就會尿失禁──這難道不是愛的生理反應嗎?
然後小鹿會說，別像占卜師一樣，多傻多笨，看開一點就好啦！何必單戀一枝花，而
放棄一整座的森林?小鹿邊說邊張嘴咬下單戀的那枝花，吞進胃裡。
這就是獵人夢寐以求的小鹿。
凱薩琳注意到小屋的門是開的，不以為意，踏了進去才看見獵人正苦惱地坐在一旁，
搖著頭、嘆著氣，喊著:倒楣、倒楣。
她見到獵人的當下是沒有疑惑的，對他破爛的衣物不以為意，對一旁趴在桌上已經死
去的母親不以為意，凱薩琳甚至沒注意聽獵人口裡喃喃的祈禱文，祈禱天上地下的惡靈不
要纏身。
但這裡既不是天上，也不是地下，他的祈禱對凱薩琳沒有用。
凱薩琳愛上了獵人。
獵人抬起頭來才看見凱薩琳，看見一位僅著薄紗的曼妙女子跪在他的腳前，眼裡熊熊
燒著愛情的火焰。
「抱歉。」他說，瞪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
「您好。」凱薩琳聽見他說，看見那雙眼裡同樣燃燒著對愛的渴望。
「先生。」魔女說，使出了渾身解數:香味、銀鈴般的聲音、若隱若現的乳房和私處
，似笑非笑的挑逗微笑，一雙手看似無意的搭上獵人的膝蓋。「叫我凱薩琳。」
「她死了，」獵人並不在意眼前的女子，仍舊說道:「這不是我的錯。」
「愛情裡沒有對錯。」女子說，獵人只聽懂了一半，跳了起來。
「太好了，那表示我不用負責囉?」他吼道，再度充滿力量，「我不必為這件事繼續浪
費時間，啊，我將繼續我的追逐之路，美麗的女子阿，你可曾在這附近看見鹿的群落?」
「我願意，」凱薩琳哭喊著，沒人知道她聽成了什麼。「我願意！」
獵人以為她願意為他帶路，高興的執起了凱薩琳的手親吻了起來。「若真的找到了那
條鹿，我願意以一生狩獵的額度來報答你。」
凱薩琳高興得幾乎要昏了過去，她拋開了魔女欲拒還迎的準則，忘記了莎莎莉娜的諄
諄教誨，丟棄了自己母親的切身痛苦，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整個人獻上，凱薩琳擁抱獵人，
吻上他的臉、他的唇，剝光自己的衣物拉起獵人的手……但獵人才沒心情理會凱薩琳的奇
怪舉動，當女子一拉起自己的手，獵人便把她往門外拖，要她趕緊帶路。
不管他們彼此間誤會了什麼，這個諾言與條件交換對彼此都是重如千金，他們的性急
擁有同樣的神聖性──若人的感性激情超越一切，男女性交的圖像高高的舉在需求金字塔
的尖端。
凱薩琳帶著獵人在森林裡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央求他躺下，他便答應，他要求她指出
生物的足跡，她也答應，用魔法變出一個小小的指向計，指向獵人的小鹿所在。
小鹿已經不在森林了。他們發現自己成了局內人，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女神正好對這
些鹿感到厭倦了，尤其當她在發現了占卜師的衣物後又發現是小鹿們將獵人──一位具野
獸氣息的男子──給引來她國度的邊界，她把小鹿丟到了那個伊蓮娜存在的「實際」世界
，把凱薩琳與獵人的森林封鎖，從此之後，魔女們再也沒人知道那位最負盛名的占卜師究
竟出了什麼事，只有莎莎莉娜在凱薩琳失蹤後想出了個最為接近真相的藉口──她功力不
夠，反而被男人勾去了。
許久之後，獵人感覺自己被騙了，凱薩琳也感覺自己被騙了，在一個升起熊熊營火的
晚上，他們倆人大吵了一架，凱薩琳不斷提到獵人的改變，說他不愛了，說他以前如何如
何，現在又如何如何。獵人不善言詞，只是大聲否認，指出凱薩琳尋鹿的漫不經心和隨便
，指出凱薩琳廚藝不佳，甚至白白浪費了他辛苦獵捕而來的動物。
他們揪出彼此的瑕疵，為自己辯護，不斷強調自己的付出，最後獵人提出諾言的決裂
，他要他們兩人分開。
「不可能的！」凱薩琳聲淚俱下，「我們走不出這森林，我們走不出這森林！」
獵人的眼眶也紅了，他想起他尋鹿的初衷，他已經許久沒在夢見小鹿，白天夜裡都是
凱薩琳，她的美麗最終變成了一個腐敗的殘餘，只有獵人從沒碰過的小鹿還保有最初的完
美。
只因為他從來沒有、沒有真正的認識小鹿。
在他們開始吵架之後我也開始感到不耐了，吵架的內容千篇一律，毫無哲學思想或辯
論，像反覆播放著同樣節目的電視台，就連健生中醫都懂得把人體模型換成金髮辣妹了(空
巴控控、控九利、控控控)，凱薩琳的眼淚卻還是鹹的，獵人的失望還是和得不到玩具的孩
子一模一樣。女人的口裡還是講著愛，男人的嘴巴還是放不開到不了手的肉，於是我把他
們的世界變的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小到只有那塊他們兩人紮營吵架的那塊營地，他們寧
願背對著背睡覺也不肯講清楚，不肯坦白自己的需要，仍舊指責對方的不是，獵人從沒實
行分開行動。
我感覺在這個世界毀滅之前他們都還吵不完，於是我讓女神施了點小法術，讓獵人在
某一次的爭吵中意氣用事，說他從沒愛過凱薩琳，從來不覺得她美麗，凱薩琳只是他得不
到小鹿屈從的選擇而已。
聽他說完了之後我和女神和小鹿(是的，他們永遠在這種時刻現身)邊吃著雞排珍珠奶茶
邊看著凱薩琳接下來的好戲，她先是停止了淚水，顫抖著嘴唇，吱吱嗚嗚卻講不出更加傷
人的話。
「你這畜生！只用兩顆蛋蛋思考的混帳！」她大吼，然後跳進了營火裡，拒絕聽見獵
人的回答。
火舌舔拭凱薩琳的肌膚就像獵人曾做過的那樣，現在卻無比的疼痛，她忍受火刑的臉
孔在火光中更加美艷更加動人，她成了火神在地上的代言人。沒多久，凱薩琳的皮膚消失
了，就像她第一次在獵人面前將自己脫個精光，凱薩琳成了有一對乳房的肉人，她終於嘶
吼出聲，聲音卻隨著煙塵的飛升漸漸遠離這個世界。
獵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當凱薩琳進去時他相信她會立刻痛得跳出火堆，沒想到
她卻站著，任憑怒火吞噬，這火來的比平常還要兇猛、還要突然，他想起他第一次擁抱凱
薩琳，第一次親吻她的纖手、她的耳朵，彷彿也是這吞噬凱薩琳的火一樣吞噬著她的身體
。當凱薩琳的皮膚剝落時，獵人跪了下去，因為她的眼睛，那雙美麗哀愁的眼睛終於看進
了獵人的最內裡，每一隻被他追逐、被他捕捉過的獵物都曾如此看過他，而他到現在才真
正明白這個眼神的意義。
獵人跪著，低著頭，那雙眼睛成了他這一生中的最後一個畫面，他盡管閉上眼睛還能
見到那對熊焰中的瞳仁。凱薩琳的嘶吼獵人並沒有聽見，他早就聾了。
我們無法讓自己的目光離開這齣戲劇，小鹿們的表現在過程中可圈可點，他們在聽見
「畜生」這兩個字時破口大罵，捍衛所有畜牲的權利，但一聽到「蛋蛋」這兩個字又高興
了起來，開始說起了各種關於卵蛋的笑話，忘了剛才的義憤填膺。
當這片與世孤立的森林終於贏來它的謝幕，我轉過頭問女神：「她是第一個被火燒死
的魔女嗎？」
「不是。」她說，讓我備感訝異。
「所以也不是最後一個囉？」
「當然。」
女神的聲音冷靜的不像是剛失去女兒的母親，我問她，難道魔女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難道你看見了凱薩琳的下場不為她感到悲傷嗎？
女神的眼睛對上我的，我突然發現，她的眼睛，就如凱薩琳被火舌吞噬的那雙眼睛
一樣充滿哀愁。
「我啊，」她說，「做了個選擇……時間的禮物是考驗，他承諾我變化中的不變，幸
福存在在海上的每一個波濤裡，但死亡給的禮物是解脫、是放鬆、是青春的永恆記憶。我
啊，做了一個選擇。」
「你選擇了死亡之神?」
「不，」她微笑道:「我讓我鍾愛的女兒們擁有選擇，我的愛就是讓這個世界自由。」
一隻小鹿突然大聲嚷嚷，吼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個世界的龍會絕種嗎?因為他媽的最
後一隻帶把的龍沒有蛋蛋啊！」
我決定回到城堡，回到那個沒這麼充滿惡意的地方。
待續
謝謝你的閱讀:) 網誌版:http://blog.roodo.com/funny1990/archives/506717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