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盡管碧耶拉在餐前醜態畢露，但她的籌畫獲得空前的成功。餐點美味且上菜井然有序
，量又不至於多到令人感到困擾，餐桌上的談天也頗為順利，她並沒有因為伊卡德的關係
而刻意打亂氣氛，反而和一旁幾個好談天的親戚一搭一唱，公主們與使節的臉色愉悅，開
心地就著話題侃侃而談。
伊卡德無法在此時詢問茉莉有關花籤的事，但他親切的關心茉莉的身體狀況，訊問是
否需要更多的照養，還代替領主請她多休息幾天。
茉莉對位置的更動得意極了，更何況伊卡德在伊蓮娜面前解釋得極為得體，就連伶牙
俐齒的姐姐也不好反駁，反而稱讚起伊卡德的體貼──若在平常，伊蓮娜可是會使盡渾身
解數來坐在上位。茉莉知道姐姐肯定吞不下這口氣，在心裡頭洋洋得意起來，大力讚美伊
卡德的行事頗有乃父之風。
伊蓮娜聽見茉莉和伊卡德的對話後很不是滋味。她從來沒受過這種對待，居然排在茉
莉之後？她可是堂堂大魔女呢！更別說這次佯裝的身分是一國的大公主！但這孩子的嘴巴
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藥，不，就連魔女也沒有能讓寡言者滔滔不絕的咒語，看來她是太輕忽
這個孩子的聰明了，也可能是博得女僕的勝利感讓自己沖昏了頭，一時之間找不到對應的
話語來捍衛自己的座位權……啊!肯定是這樣，沒錯!一隻雞再怎麼喬裝也不可能變成鳳凰
，但鳳凰則會偶有跌落枝頭的時候。
伊蓮娜面露微笑，極力展現自己的美貌和美好的性格，想在伊卡德面前壓倒性的贏過
茉莉。
至於菲菲，她完全無心於姊妹之間的角力……事實上，伊蓮娜也忘了告訴她伊卡德並
非是領主的親生血肉。菲菲對孩子一向沒興趣，加上領主不在，沒了目標，還真是無趣極
了!反正還有伊蓮娜在嘛!幸好領主的妹妹碧耶拉還算健談，她也不像領主那樣拘謹，反而
喜歡開開玩笑。
菲菲加入了茉莉丈夫和那一干領主親戚們的話題，再度為茉莉丈夫的智識感到驚訝，
她無意間稱讚了莫莉的丈夫，立刻獲得在場人士們的贊同──「啊！聽說烏力也這麼說呢
！」碧耶拉笑著說，「他們倆人昨天邊喝酒邊聊天，聊到了半夜，結果沒睡幾分鐘便被領
主給找去了！」
使節不好意思的擺擺手，說過是聊些關於戰場的事情罷了。
「戰場？」菲菲問道，她知道莫莉的丈夫是某個世家的次子，而那個世家本身就以戰功
揚名……只是她從來不會把眼前這位文弱的男子和沙場上的戰士們聯想在一起。
成了眾人的焦點讓莫莉的丈夫飄飄然的，他在宅邸內從未取得這般的眼光和對待。眼
前的菲菲、碧耶拉和一票領主的家人正專注的聽他說話，加上昨晚與烏力談的非常盡興，
這下子，他當年在魔女間流連時的壞毛病又出來了──他開始誇大，用盡所有浮誇的詞彙
描述他的家族歷史（但他沒笨到用真名），把那幾場百年前的戰役講的好像親眼目睹，強
調他先祖對國家的貢獻，然後說他們家的特徵就是臉上的這個鼻子。
使節輕敲自己的鼻子，帶著逗趣的口吻說：「注意了，這就是當年落下馬背還能砍殺
敵人大將的英雄的鼻子！」
其他人笑了出來，尤其菲菲，笑容最是燦爛，惹的莫莉的丈夫心花怒放。
在座席上同樣飄然到有些忘乎所以的還有伊卡德。他完全沒心思去理會碧耶拉和使節
們的話題，被伊蓮娜的奉承搞的暈頭轉向，也為自己的安排沾沾自喜。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接近這位三人中最美麗的女人，一開始時他的確是有點後悔沒照著
父親的安排──不然就是伊蓮娜坐在他的身旁了。但他對茉莉的體貼獲得伊蓮娜的認同，
大公主對他展開的笑容世上罕有，此刻他的胸膛被幸福填滿，還飢渴貪婪的想多聽點伊蓮
娜的聲音……他幾乎忘了自己不過是個還需要保母在側的孩子，早上對那兩兄弟的處置讓
他感覺自己成了為真正的領主。
就在伊卡德沉溺在溫柔鄉之時，碧耶拉突然興奮的尖聲說道:「你以為我那位哥哥去找
媽媽做什麼?當然是討老婆啦!媽媽最擅長的就是自己的兒子找女人，看看這個地方還有沒
有漂亮貞潔的女孩兒供他挑選!我的天啊，他真以為麥坊能無限磨出麥粉來啊!」
大夥兒全被她嚇得閉上嘴巴，原本愉快的氣氛一瞬間被冬日的冰雪所覆蓋，一雙雙眼
睛不知所措的互相相看，沒人多說一句話。
伊卡德被碧耶拉的話嚇到不知如何是好，舉起的刀叉凝結在空中。
眼看這桌的主人一個出醜一個慌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伊蓮娜微笑道:「我聽說有個妙方
是在早餐前喝點酒，專治前晚的惡夢。」
「是呢!」站在一旁的管家眼看伊卡德呆愣的還是說不出話，為了圓伊蓮娜的場，他也
顧不得踰不踰矩，衝口說出:「最近常聽到夫人半夜睡不著覺、頭疼，看來她的心情是好
了些了。」
碧耶拉紅了臉，連忙趴倒在桌上，細聲說:「唉呦，我想我是有點昏頭了!早上不過喝一
小口葡萄酒……」
伊卡德這才站了起來，顫抖的吩咐下人把碧耶拉接回房內，他轉回頭，發現一整桌的人
都盯著這位身量不足的代理領主看，看他怎麼自圓其說。
伊卡德先向伊蓮娜道歉，說碧耶拉這幾天因為茉莉的病神經緊繃，一聽見公主痊癒便太
過放鬆了。
他請求使節的諒解，並請他們千萬要原諒碧耶拉的不當言語。
「不，說起來，這都因我而起。」茉莉說，遮掩著臉，「看見各位對我的關心真是授
受不起……啊!沒有關係的，為了慶祝病人痊癒喝點小酒在我國也是常有的事，我並不在意
。」
伊蓮娜拍了下手，愉快的說:「也是，但我不知道這裡的規矩，通常大白天喝酒會被認
為是偷懶──既然我親愛的妹妹痊癒了，這麼愉快的場面不喝點酒助雅興還真有點不對，
不知道大人的意見如何?」
「我們在慶祝的時候也會在白天喝酒。」伊卡德立刻恢復了姿態，收起了顫抖的聲音
，「一點小酒有何不可?」於是他請管家將城裡最清淡的酒端上，為每個人斟上一小杯。
然後他舉起杯子，用古語對茉莉說祝福的話後將酒一飲而盡。
餐會又回復到舊有的愉快場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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