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秋意漸濃,是需要加件薄外套才能出門的季節。秋天帶著輕巧的腳步,壟罩整片大地,將楓葉偷天換日,渲染成一片嫣紅,為它的容顏裝扮。
剛剛上課,敏敏還在盯著窗外那片不知何時會落下的樹葉,發呆。結果不知不覺就下課了,她才回過神,走到他的桌子旁。
「欸,起床,去借球。」敏敏猛敲他的桌子。
「啊?」江宸豪愣愣的還趴在桌上。
昨日煩惱得太晚睡,結果上課就不小心睡著了。
「今天是禮拜四,等等是體育課啊。」敏敏兩手交叉胸前,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差點就忘了,等等是體育課!江宸豪急忙從椅子上跳起來,和敏敏一起步出教室。
「你昨晚是沒睡嗎?」走到一半,敏敏說著,她的視線仍望向前方。
「幹麻突然這樣問?」
江宸豪左右扭動了一下脖子,伸著懶腰,果然趴睡還是很容易肩膀痠痛。
「因為你已經睡了兩節課了。」她才剛說完,馬上別過頭。
江宸豪錯愕了一會,身高有一百八十公分的他,低頭看著敏敏,卻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原來她一直在注意他嗎?
「我有睡啦,很晚才睡著而已。」
「喔。」
敏敏硬生生的結束這段對話,江宸豪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他們之間充斥著尷尬的氛圍,但還是不得不一起走去借球。
應該是他想太多了吧……?
好不容易終於到達體育器材室,裡面剛好一個人都沒有,一陣寧靜。
「你去拿球,我來登記。」敏敏命令他。
「好,我馬上去。」
江宸豪巴不得趕快離開這安靜的地方。
「欸,對了,我有件事情想要問妳。」
在他背對著敏敏,將一顆顆籃球丟進籃子裡的時候,他突然想起昨天一直煩惱的問題,最佳解答人不就正在眼前嗎!
「怎樣?」敏敏埋首在桌子前寫資料。
江宸豪停頓一會,才緩緩說出他的問題:「孫佳晴她……喜歡什麼類的東西?」
聽完他的問題以後,敏敏停下寫字的手,盯著紙發呆。
「欸,鄭敏敏?」
他等了半晌,發現都沒有回應,還以為敏敏已經走出器材室外了,轉過身才發現,原來她還坐在門口旁的椅子上。
籃球敲打籃子的聲音,如同他的話語,敲擊她的內心。
「嗯……我剛在發呆,你知道這個要幹麻?」
「就是……她的生日不是快到了?我想送她生日禮物……」他結結巴巴的說,覺得很彆扭。
「你喜歡她嗎?」敏敏用非常小聲的音量說著。
江宸豪停下拋球的手,回頭看向門口旁的位置上。
「妳剛有說話嗎?」
「我說──你不會自己問本人嗎?」
敏敏用力闔上登記本,踏出器材室外,頭也不回,留下滿臉錯愕的江宸豪。
本來以為經過上次的相處,他們的關係應該算是好一點了吧?但現在看起來大概是又變得更壞了,江宸豪還呆倚在鐵櫃旁,反應不過來。
整節體育課,敏敏完全心不在焉。她和男生一起在場上打籃球,外表看起來雖是陶醉其中,但心裡面卻在想著別的事情,臉上的表情十分嚇人。
「你們有沒有覺得,敏敏今天看起來特別……特別……」
「兇狠。」佳晴在一旁接話。
「對啦!剛剛一時還找不到要用什麼形容詞。」
佳晴和班上一些女生坐在球場旁的樹下觀戰,她也有發現從剛剛體育課一開始,敏敏就不太跟她搭話,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不會是因為剛剛被老師抓去,結果沒陪她去借球的關係吧?佳晴在心裡猜測,感到不安。
「啊!好痛!」敏敏一個不小心扭傷了右腳腳踝,跌坐在球場上。
「敏敏!沒事吧?」佳晴趕緊上前,觀察敏敏的傷勢。
在隔壁球場的江宸豪也發現敏敏扭傷的事情,走了過來。
「誰能先帶她去保健室?」
「老師,我陪她去好了。」
老師剛說完,佳晴便自告奮勇,敏敏則低頭不語。
「老師,我帶鄭敏敏同學去好了,我背她比較快。」江宸豪也開口說著。
「也好,不然你背她去好了。體育股長陪她去就好,其他人繼續上課。」
敏敏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硬著頭皮靠上了江宸豪的背。當她觸碰到他身體的那剎那,彷彿一股電流穿透她的全身,她覺得全身燥熱。
「敏敏,我等等下課再去找妳。」
他們離去前,佳晴這麼對她說,但她卻沒有回應,只是別過頭不看佳晴,因為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的好朋友。
在前往保健室的路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敏敏想起之前,他也是這樣背著佳晴去保健室的。
「你別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謝你。」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有被妳謝過。」
「……」
敏敏用力的槌了他的背一下,然後將臉埋進他的背後,這個男孩是她喜歡的人。
「欸,會痛啊!」
「不痛幹麻打你,笨蛋、白癡、智障。」
她很想對他生氣,生氣他怎麼可以在她的面前提別的女生、生氣他怎麼可以那麼笨不知道她喜歡他、生氣他為什麼總是對她這麼溫柔……。但到底她最生氣的還是自己,竟然為了喜歡的人不理自己的好朋友、竟然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她才是那個貨真價實的笨蛋、白癡、智障!
「妳幹麻突然人身攻擊?」
「不要跟我說話啦!」敏敏悶悶說道。
江宸豪感受到背上的她正安靜的貼在他身上,真是個陰晴不定的人啊。
「報告,老師有同學扭傷了。」
才剛走進保健室,老師就以一種『怎麼又是你』的眼神看著他。
「先讓受傷的同學坐下,再拿冰塊冰敷。」
「是。」
江宸豪讓敏敏在病床上坐下,之後趕緊打開冰箱,拿出冰塊裝在塑膠袋裡,再遞給她。
「太冰的話跟我說。」
「嗯。」敏敏接下冰袋,沒看他一眼。
她將鞋子和襪子脫掉,把腳輕放在床上,安靜的敷著冰袋,心裡正在思考別的事情,而江宸豪也一言不發的坐在她對面的病床上。
「你去問他吧。」沉默了一會,敏敏突然開口。
「什麼?」
「我說,你去問佳晴的表哥,你不是要買佳晴的生日禮物嗎?」
「表哥?妳說上次跟我們一起走的……」書店裡的那個男生。
「為什麼要我問他?」
「因為我不想告訴你答案。」敏敏對江宸豪吐了吐舌頭,馬上轉過頭。
「啊……?」
「你先回去上課,等等佳晴會來照顧我。」
「可是……」
「快回去、快回去!你等等還要負責還球。」敏敏死命的把他往外推。
「好吧,那妳好好休息。」
「雞婆。」
雖然這不是她一直以來做事的風格,不過她還是不想就這麼白白的告訴江宸豪,他要的答案,就讓他去碰碰釘子吧!至於喜歡這種事情,時間久了,自然會遺忘的,不過只是一時迷了路,沒關係的。
袋裡的冰塊,已融化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