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太監成副總了
我將報告翻到第四頁，鉅細靡遺的將內容再次仔細確認。「這份戰略計畫重寫。這種垃圾
也敢交上來？你們做了一個月，就做出這種東西來？」
聽著我冷冷的聲音，幾個經理、協理、襄理站得直挺挺的，頭卻都不敢抬起來看我。坦白
說裡頭的成員大多都是陪總經理開疆闢土的老將，但是他們卻已經跟不上時代的變遷與潮
流，所以每個月的會議幾乎都會被我狠電。
「只會複製貼上，除了這個你們還會什麼？公司給你們薪水就是讓你在這邊混吃等死的是
不是？還是你們覺得我腦袋空空，是可以隨便唬弄的？」我把文件丟在桌上。「重寫，下
禮拜一給我。」
「除了這個之外，今天下午我找人去看了李經理底下幾個業務的表現。」
「是，副總。」這個叫做李彥良經理的傢伙年紀已經將近五十，他瘦削的臉上滿是冷汗。
「談判技巧太差，態度鬆散毫無責任感，你們是剛畢業嗎？」
「是，我們會盡量改善的……」
「沈協理。」我又說。「看來你平常是太仁慈了，底下的人似乎都不當你一回事了是吧？
」
「是，副總。是我督導不周。」沈協理嚴肅的表情也沒有一絲鬆懈，只能鞠躬答是。
「我會再找人不定期抽查，大家皮繃緊一點，不要以為搶到了好案子就沾沾自喜。」我冷
冷地說。
「是！」
「……然後，這次趙經理底下的團隊表現得很不錯，該記嘉獎的就好好記，大家好好相互
學習，相互打氣。」我這句話出來，大家似乎都鬆了一口氣。「辛苦了，這次就這樣，希
望大家能夠彼此加油。」
「是。謝謝副總。」
人散了之後，秘書貞貞給了我一杯下午三點準時進來的咖啡和茶點。
「妳可開心了？」我搖搖頭苦笑，看著她一臉笑得奸詐的樣子。
「當然囉，李經理一天到晚打混摸魚，還因為團隊業績很好就搶邀功，多少人想看他被罵
啊，真是大快人心。」貞貞笑著說。
「唉，養這種東西真是浪費公司資源。」我搖搖頭。「下午什麼行程？」
「下午四點半要開線上高級主管會議，然後晚上要陪總經理參加那個薩國的晚宴。」她點
點頭開始細數行程，雖然有時候做事有點兩光，但是這些重要的事情她不曾出錯。
「薩爾瓦多啊，那要複習一下西班牙文了。」我點點頭，「妳呢？準備好了嗎？」
「我不想去啊。」她苦著一張臉。「我最近吃太多了，肚子好多肉，早上試穿禮服覺得好
緊，我男友一直笑我胖。」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貞貞。」我搖搖頭笑了，她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上任業務副總已經三年多的時間，這份工作對我來說終於也駕輕就熟，剛來的時候，大家
對於我這個空降的年輕主管很不以為然，在新公司沒有任何人脈的情況下，做事起來難免
綁手綁腳，但經過了時間的證明，下屬也終於對我產生了信任和尊敬。
如果跟不上，就會被淘汰，我可不打算讓萬泰停留在原地，單憑靠著家族的勢力而發展也
是會有限度的。不過也幸好總經理與董事會多半支持我的決定與變革，改變多種政策與方
向後漸漸站穩腳跟。
越是高位當然就越不好坐，但是升為副總後，作息上朝九晚五也勉強能夠正常上下班，比
起我做特助的時候好多了。
但是早回家也沒有用，面對的不過是空無一人的空間。這棟位於南港，三房兩廳，格局方
正的房子，是好不容易我終於有了的家，我也買了車，這簡單的貸款是我負擔的起的，為
了更好的生活品質。
但是我的身邊什麼人都沒有。
家裡因為少了貸款的壓力，漸漸的開始有了存款，小妹也終於可以搬出去工作，不用每天
騎機車幾十分鐘的路程上下班。
老爸也不再因為金錢上的壓力而酗酒毆打我媽，我媽那個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狀態也減輕
，偶爾會跟我爸頂幾句，原本以為兩人會吵架，但是似乎確是相安無事，上禮拜還兩個人
開車去台中玩了兩天。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當中。
除了我的感情，還在原地踏步。
畢竟我都三十幾歲了，所以還是有勉強自己在交女朋友的。但是我好像又回到原本的狀態
，找了看起來溫柔賢淑的女孩做女朋友，然後卻在接吻後就結束了，同事們下屬們不停介
紹女孩給我，但是總都無疾而終。
看來我的心裡頭還掛心著那個眼神很凶狠，嘴唇肉嘟嘟的女孩。雖然偶爾她的確是會在夢
裡頭出現，讓我內疚不已的跟她道歉，讓我親吻著捨不得放開，但是最後我醒來之後卻什
麼都沒有做，沒有打給她，沒有問她近況，沒有去她家樓下等她。
她明明就在距離不遠的那裡，我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跨出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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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皇上好久不見
總經理萬樺彤穿了一襲紅色斜肩的禮服，年剛過四十的她留了一頭淺栗色長捲髮，因為保
養得宜的關係，無論舉手投足都仍然美艷動人，只是眉眼間的氣勢凌人，是身為萬家子女
該有的氣度。
看到我來了，她便直接勾上我的手臂，我倒是很習慣這點。「小余，你來了。」
「萬總。」我點點頭。
「你剛剛不會是看到我轉頭就跑吧？」她打趣的唸了我一下。「我們不是說好是彼此擋箭
牌的關係嗎？」因為她年歲稍高，聽說家裡也稍微給了她結婚的壓力，但她就是個標準的
工作狂，對戀愛結婚似乎完全不感興趣。
「哎呀，那一定是價格沒談攏，要當您的擋箭牌至少賞我件高級點的西裝吧。」我還是改
不了找死的個性，逗得她哈哈大笑。「而且您不需要擋箭牌吧，今天穿得這麼美，明天搞
不好就能嫁人了。」
「你這貧嘴還不改改，真討厭。」她笑著拍了我一下。「我記得你西班牙文不錯吧，陪我
去見一下薩爾瓦多的大使。」
「有差嗎？過兩天就斷交了。」我點點頭說，馬上又被打了一下。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大約就是些簡單的社交辭令，客套幾句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各
自聊天各自散場。我看看時間，差不多可以走了，看到秘書貞貞在食物桌邊偷吃東西，所
以我懶得叫住她，讓她保留一點屬於女生的自尊。
轉身卻碰到了熟人。一個閃神，差點撞倒了對方手上端的雞尾酒杯。「對不起，沒事吧？
」我馬上道歉。
「沒事。」Charice點點頭。「我是準備要叫住你的，抱歉。」
她穿了件銀色的小禮服，長髮挽成得體的側髻，本來就冷豔的臉加上妝看起來更像個冷血
的機器人，身旁是居然也有些老了的彥鈞。「好久不見了，余副總。」
「劉總經理。」我雖然有些驚愕，但還是點點頭跟兩人打招呼。
「怎麼這麼見外。」彥鈞搖搖頭，笑得爽朗。「你進入萬泰之後據說雷厲風行，改變了不
少政策，近幾年來他們的股票可是上漲了不少，萬總不下一次的誇我，說當初介紹你到他
們家去可真是介紹對了。」
「劉總客氣了，我只不過做了我份內該做的事情罷了。」我說。
空氣中逸散的尷尬與生疏，有別於本來我們之間原本的直來直往，針鋒相對。是的，三年
前的事情對我們的「友情」來說傷害很大……如果我們之間算是有「友情」這種東西的話
。
「看來……你還是耿耿於懷當年的事情吧。」彥鈞拍拍我，一臉難解的表情。「當初的事
情可能是我太過草率，傷了你也傷了彥妤。……但是我也是真心覺得你放在我身邊太過可
惜，才會想要引薦你的。」
「怎麼會，幸虧有總經理的提拔，我也得到了不少好處。」我說，態度仍然拘謹。
「彥妤她因為傷心所以離開家了，好像現在跑去念書了，連大安的住所也被她拿去房仲那
邊登網拍賣。」彥鈞嘆了口氣說。「雖然一年仍見一面，但是也冷淡淡的，感覺她並不知
道事情原委，但或許還在怪我吧。」
是嗎？看來她有朝著自己的目標繼續前進嘛，還好我沒有去她家樓下等她，否則等待也是
一場空。我的心頭有些微微的苦澀，卻也十分欣慰。
雖然這三年來不曾見面，但是我們似乎都朝著自己的目標向前了。
「有機會我們聚一聚吧。」彥鈞感慨的。
「一定。」我說。或許是客套，但或許彥鈞的三言兩語就能安撫了我。
當然，我曾經很恨他的。但是我也知道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他，當年確實是把我當兄弟看
待的。畢竟我現在能夠擁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而我的行事作風，也受到他的影響很
大，這點他也很清楚，所以對他的感覺其實相當複雜。
那次的事情他似乎也不好過，眉宇之間好像老了一些，鬢邊也出現了灰白色的碎髮，使得
我好像釋懷了一些。
不是真的放下的那種釋懷，我們都很清楚再也無法再回到三年前的那種熟稔和親密，而是
覺得好像過了這一關的尷尬與詭異，下次見面以「劉總經理」與「余副總」的身份來說，
可能會更輕鬆一些了吧。
我們不再是皇上與太監的關係了。我看得出他的眼神中，除了溫暖之外，更多忌憚與緊張
，這樣很好，身為敵對公司就是該如此。
他們臨走前，Charice衝了過來抱了我一下，這女人幾年沒見怎麼那麼熱情？「能再見到
你太好了。」她的表情有些歉疚欣喜同情或痛苦，相當複雜。
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飽飯的貞貞居然剛好站在一旁，給看得一清二楚。看著她寫著
驚訝與喜悅的表情，我就知道這死丫頭一定是想歪了，要是不阻止的話，回公司她一定會
大肆八卦一番。
畢竟跟下屬講我壞話根本是這死丫頭唯一的娛樂。
上了車我馬上抓住她叮嚀了一番。「我們是舊同事，妳別鬧。」
「真的嗎？她好漂亮耶。」因為我有喝一點酒，所以讓她代駕。瞧她一臉開心得意的扣上
安全帶。
「她是同性戀啦。」我搖搖頭，鬆開了領帶透透氣。「妳不要想太多。」
「蛤。好可惜哦。」輪到貞貞一臉可惜。「副總又高又帥，怎麼會沒有人要呢？該不會技
術不好吧？」
「閉上嘴，開妳的車。」我瞪了她一眼。
「啊，一定是嘴巴太賤了。」她還嘻皮笑臉的，看來是我慣壞她了。
「黎貞貞小姐，好好開妳的車，我會假裝沒有看到妳肚子那一圈肉肉的。」我咧了半邊嘴
角笑道，果然看到她又羞又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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