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吳素如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連陳靜雯這個談過幾次戀愛的成年人都難以招架，
陳靜雯可以想見吳素如在講台上對13、4歲的學生們這樣提問時，必定會有些心智比
較成熟學生陷入沉思，當直接面對這樣的問題時，必然會有些學生有所反應，至於那
些平時就不動腦袋的學生就不用期待了。
　　吳素如見陳靜雯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著說：「我教國文教了將近二十年，愈來愈
覺得國文不僅是教學生語文那麼簡單而已，這是一堂陶冶性情的課，不管是以前國立
編譯館的課本，還是現在的一綱多本，這些編課本的教授們會把這些課文選進來，必
定有他的深意，當初選了〈酸橘子〉進來，也許只是為了某些無聊八股的理由，希望
學生讀了這一課就忍著不在中學談戀愛，但你也曾經是學生，你覺得這個目的有達成
嗎？恐怕成效甚微。我教了這麼多年書，看過這麼多學生，我可以直接跟你說：會在
中學談戀愛的就會去談戀愛，不會因為讀了這課課文就不去談戀愛；不會在中學談戀
愛的就不會去談戀愛，你就算威脅利誘他去談戀愛，他也不會在中學就去談戀愛。既
然如此，還上這一課做什麼？」
　　吳素如停頓了一下，讓陳靜雯去思索答案。陳靜雯說：「希望他們能去思考『在
中學時期談戀愛究竟合不合適。』」
　　吳素如說：「不僅是希望他們去思考，是催促著他們去思考這些事情，而且要還
要告訴他們可能的後果，不是要恐嚇他們，而是要讓他們認清每一種選擇都有應該付
出的代價，為什麼父母師長們希望他們能夠在學生時代安安穩穩地讀書學習，就是因
為這是通往未來的康莊大道；當然你也可以自己選擇驚濤駭浪的人生，但老師必須事
先提醒你：這種人生不是每個人都經受得起的。這是我近年以來上〈酸橘子〉這課的
模式，我覺得學生的反應也都不錯，你可以調整一下你的教案，我不是說你的教案不
好，但我可以想見台下學生的反應，會噓聲四起喔！」
　　陳靜雯當初在寫這份教案時，特別選了中規中矩的教學方式，沒想到吳素如竟然
給了個這麼辛辣的教學方法，陳靜雯有點擔心指導教授能不能接受，但陳靜雯慢慢踱
回教務處，沿路捫心自問：「這種無聊八股的教書方法真的是我想要的教學嗎？我難
道不是在做表面工夫嗎？素如老師說得沒錯，這些內容連我也不相信，我要怎麼傳達
給學生？」
　　陳靜雯坐在教務處的公用電腦前，不斷咀嚼剛剛吳素如講的內容，編織著自己的
課堂，想對學生說的話一句跟著一句湧出，而學生可能的、不可能的回應也不可思議
地一句句跳出來，再由自己接續下去。吳素如的引導彷彿觸動了自己的本意般，竟讓
每次寫教案都不怎麼順利的陳靜雯感到意想不到地流暢，陳靜雯寫到忘了時間，直到
教務處的老師們都走了大半時，陳靜雯才完成了新的教案，她印出新的教案，放進抽
屜裡才下班回家，像是完成了某個心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