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失了神似地回到台北的家，進了門，正剛已經在客廳裡等我。
「你去哪裡了？」
我搖著頭，實在沒有那個力氣回答。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正剛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肩膀，我任他搖晃，焦距漸
漸模糊，眼前的正剛似乎變成好幾個人般。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焦急？」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華，你說話呀！為什麼都不說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華？」
「他死了……」我只知道，他死了，沒人幫得了我……
「誰？誰死了？華，你說清楚……華？」正剛用力搖著我的肩膀。
我感到一陣強烈的天旋地轉，然後眼前一黑，我……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
黑暗中有一個閃著白光的小點，一閃一閃的。
那是什麼？
是一把刀，閃著令人心顫的光的刀。
是誰拿著這把刀？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是我？！
拿著擦著發光的刀，女人冷冷地笑著。
*****
「華、華？你覺得怎樣？」
是正剛的聲音。
原來那只是我在作夢。
我努力睜開沈重的眼皮，外面強烈的光線使我的眼睛一下子承受不了，我馬上閉
上又睜開，試了好幾次，總算能適應這樣的亮光。
這裡是我的房間。原來我被正剛帶進了臥房。
額頭上有一塊溼溼涼涼的東西，令我覺得頗不舒服，直瞪著眼想瞧清楚那是什麼。
正剛也發覺了，他取下我額上的東西，那只是一條沾了水的毛巾。
「你覺得怎樣？」正剛關懷的聲音傳來，卻令我覺得心痛。
這不會是真的，我不會殺了正剛。
「華？怎麼了？」
「正剛……」
「什麼？」
我好想跟說，跟他說我已經知道他那時的謊言，跟他說我又做了那個夢，跟他說
我好害怕。但不知為何看到他的眼神，那關心我的眼神，讓我又把話吞了回去。「沒
……沒什麼。」
「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正剛彷彿看出了什麼道。
「我……」該不該跟他說？他會不會認為我在無理取鬧？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煩人
？他一直拿這件事來煩他，他會不會因此討厭我？太多的疑問讓我因此猶豫起來。
「你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正剛用著鼓勵的眼神看著我。
我猶豫了下，終於決定告訴正剛：「我又做了那個夢了。」
「是嗎？你一定是最近太累的關係。」沒想到正剛卻用毫不在乎口氣對我說。
「不是的！」我急著否認。
「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有些人對結婚都有一種恐懼。我沒有要求你一定要做一
個好太太，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行了，還是說因為我要你辭去工作讓你覺得不太高興？」
「都不是！」根本就不是那個原因。我心裡明白的很。
「我想也許你需要找一點事情來做，才不會想那麼多。」
「不是的！」我急著想讓他明白，「正剛，聽我說，你還記得我們去找你朋友時
，不是去了一間廟嗎？那間廟不是出現了一個老頭跟你說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嗎？」
「我那個朋友不是已經跟你說沒那回事了嗎？」正剛看起來有一點不耐。
「你騙我，我知道那是你們串通好的，你那個朋友根本就不會解什麼夢，他那天
來找你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切說得明明白白了！」
「就算我和他串通，那又怎樣呢？你實在不應該相信你會殺了我這種無稽之談。」
「正剛，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這個夢有多真實，你不知道我被這個夢纏了多久，
我知道，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再這樣下去，我真的終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我激動
地說。無論如何，我不希望他死，更不希望他真的死在我手上。「正剛，我們離婚好
不好？」
「你在胡說什麼？」他顯然被我這句話激得有點惱了。
「我沒有胡說，我是說真的。我們離婚好不好？」只有這樣這個夢才不會實現，
我真的很愛正剛，但如果說和他在一起只會害了他，那我寧可選擇離開。
正剛有些挫敗地看著我。「華，你是不是累了？」
「對，我累了，我不要活在會殺了你的恐懼之下，我不要！」恐懼迫使得我的眼
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華，」正剛輕輕地環抱住我。「找一天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吧。」
我瞪大了眼看著正剛。他一點都不相信我？！他居然只是認為我瘋了？！
「我不要！！」我推開他堅決地說。
「華，不要這麼激動，我要你看心理醫生，並不是認為你瘋了，而是覺得你需要
專業的輔導來幫助你解決心結。」
「我不要！」他果然不相信我所說的，他果然已經對我感到厭煩了！我不知道心
理夾雜的情緒是羞辱還是氣憤，但是我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是事實。
「華，這對你有好處的！」
「我不要！！說不要就不要，我好好的為什麼要看心理醫生？」我整個人跳了起
來，指著正剛的鼻子大叫：「李正剛，你不要逼我，否則我從此跟你恩斷情絕！」
「好、好，我不逼你，你說不要那就算了，你先坐下來，不要激動。」
我怒視他好一會，才緩緩坐回床上。
正剛才繼續說：「好，你不去看醫生也可以，但是從今以後別讓我聽到離婚兩個
字，好嗎？」
我點點頭，我也知道這對正剛來說實在是無法接受。
「乖，這才是我的華。」正剛他抱住了我高興地說：「不要再想那麼多了，好嗎？」
「嗯。」我在他懷中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