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青紅燈裡的青澀年華」
前面講了那麼多，好像一直在講我們隊上的事，而我們正樓下同梯的兄弟連隊呢！和
我們雖是哥倆好，但整個37期就我們倆，所以長官們也常常會拿這兩個中隊來作比較，比
什麼？什麼都比，什麼都不奇怪，但也沒啥衝突的，偶爾就是衝球場搶場地，然後再混在
一起比鬥牛，跟五隊真的沒那麼熟，除了幾個曾經一起去當實習幹部，一起上二專的外，
其餘的都還好，連新生時紅遍一時的星弟同學我都沒去套關係了（唸久了怎麼感覺有點像
Cindy同學）。我們七隊的主體是汽修科，光汽修科的成員就分成了甲、乙、丙三個班，
一班飛修，再把只有十幾個人組成將來專業做炸彈的化工科拼了進來，別小看化工科的，
裡頭除了有人是去未爆彈處理小組的以外，還有在海陸水中爆破大隊當士官長的呢！（聽
說他年紀越大身材越好，真是不同以往）
那時的我們，除了愛抽菸的那群人抽菸會play外，什麼都能play，泡麵也有人play，
尤其是冬天，熱水才下沒多久麵還沒軟就已經被play完一輪了，輪到我時曾喝過湯是黏稠
狀的，根本就變成口水麵了（後來看一下包裝才知道是會勾芡的肉羹麵）。一週一本最新
出刊的「少年快報」或「寶島少年」（當時最流行的連刊漫畫），可以從汽修甲班整班
paly完再一路play到汽丙，必要時還會play到化工科及飛修科，汽修科的同學們還有一群
人喜歡play汽車雜誌的，從改裝性能提昇，到新車款的介紹，很多車輛類的新知我大部份
都是從雜誌裡看來的，關於什麼轉子引擎啦！電子噴射的概念也都是教科書裡有教沒有懂
的，後來也是看著汽車雜誌的圖文解釋才醍醐灌頂的。當然最有興趣久久忘懷不了的就是
封面女郎的介紹頁，但很奇怪的一點是，很多時候play輪到我的手上時，封面女郎那幾頁
不是被撕掉了，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的會黏在一起，真不曉得那個缺德鬼刻意用膠水把它黏
住（不過也很有可能不是膠水，因為好幾次看著同學拿著雜誌去廁所研讀，殊不知是汗水
還是淚水，黏性可以到那麼強）。
軍校的生活說無聊，其實也真的蠻無聊，除了每天必要的通識課程外加操練體能，晚
上就只能待在教室晚自習，說真的會看書自習的也只有我們屈指可數的那幾個，有一陣子
還成為全校唯一圖書館的常客（圖書館就位在東側教學大樓頂樓，僅僅三間教室大小的空
間，堆滿了一堆堆奇奇怪怪的藏書，而我們教室的位置是在西側棟的二樓），雖然能去借
還書的時間只有下午唯一的一節下課廿分鐘，但我還是樂此不疲的跑上跑下借一些純助眠
的書回來，西洋文學裡的老人與海啦！傲慢與偏見都是在那時候拜讀的，中國文學裡的金
瓶梅、紅樓夢看的還是文言文版本的，那段時間跟周公他老人家辯論了不少回的內容，到
最後走火入魔連周易都借回來研究一番，果然內容越是艱澀的越能加速催眠，是說會認真
讀書的哪會選擇來念軍校。
新生時的某個晚自習區隊長要我們每個人寫封家書回家，那也是我第一次提筆寫信給
家人，是用十行紙寫的家書，若干年後發現我老爸居然還留著，有一次從抽屜拿出來給我
看說：「兒子呀！你看你當年寫的信」，自己讀著自己寫下充滿稚氣的家書，寫著將來要
讓家裡過更好的日子呀～還有什麼好久沒聽到老媽的碎碎念好懷念呀等等的之類的話，再
回頭看覺得很好笑，是眼框泛淚的笑。
那是個沒有人留戀網路的年代，很難想像吧！很多同學都迷上了交筆友，但其實他們
純粹是虛榮心在作祟，享受著晚點名在集合場，被唱名出來拿信的優越感，就算僅僅是單
純的筆友，也要裝作一副收到心愛女友的來信一樣，有時候尷尬到連續被唱名出去好幾次
，明明就是亂槍打鳥後收到一堆來自各地筆友的回信，還是裝作一副女朋友太愛我了，所
以連續寫了好幾封情書給我，或者是把自己說的風流倜儻，眾星拱月自吹自擂的屁樣，後
來實在看不下去的我也沈淪了，或許是因為真的閒到有些發荒，但坦白來說在那個行動電
話不普及的年代，找人的唯一方式只能打家裡電話，不然就是寫信給他，所以那年代流行
交筆友，尤其是在軍中無所事事的我們。
但筆友怎麼來，很簡單，偶爾會出現大伙輪流play小本刊物「愛情青紅燈」，除了封
面女明星照片撫慰了這群少男的身心靈之外，內容還會有一些剖析星座運勢，或解答愛情
疑難雜症等等的，但常常play到我手中時的愛情青紅燈就只剩下幾頁最後的筆友交友欄，
明星照片那幾頁大部份不是被撕掉不見了，不然就是像汽車雜誌一樣又黏住分不開，所以
我總是會看到連封面那張明星寫真照都不見後僅存的內頁，比較好奇的是，怎麼會連男明
星的照片頁都不見呢？著實令人起疑。最後這些被撕走的明星照，沒多久就會出現在某個
睡下舖的人黏在上舖的床板下方，伴隨著許多老學長們用麥克筆留下的軍中打油詩一起入
眠。
床板下的打油詩，是每個單位裡必見的奇觀，每每躺在不同單位的下舖，往上看必會
見到除了某某某到此一遊外，還有一首首鬧心的打油詩，印象比較深的像「當兵其實不怕
累，就怕女友跟人睡，她在爽我在累，還怕她不跟我睡」、「風雲起，山河動，拿著臉盆
往外衝，刷牙洗臉三分鐘，大便不通，小便不通，拿起通樂通一通」之類的改編版本一大
堆，富有畫面感的創作文也是讀起來津津有味，甚至我還有看過在不同床板相呼應的連結
文，像極了PTT的留言板裡一堆精彩留言，嗆梯數的啦！亂塗鴉的四格漫畫，彩色版的也
有，個個都是才華洋溢的高手，或許床板下的塗鴉牆，是當年阿兵哥回憶裡的小小慰藉。
那時候的我不曉得寫下了多少封寄給刊在上面筆友的信，習慣性會先挑有照片很正的
先寄，但收到回信的比例並不高，運氣好回個一封就沒有下文了，大部份是連回都不回，
就像現在的交友網站一樣，照片很正的通常被按加好友傳私訊的比例最高，但實際上會回
覆的卻很少。再來就挑沒有照片的，然後刊登在上面的個人興趣最多的，通常這類型的回
信的比例最高。
互通有無的幾封信後的下一個動作就是要求對方寄幾張照片來看一下，這種感覺就像
見網友的感覺一樣，有時候遇到恐龍妹之後就澆熄了我再寫下一封信給她的熱情，奇怪的
現象是，接到筆友的照片大部份都是藝術沙龍照，逼得我都想去拍一整組的藝術照去寄給
筆友，感覺上就像現在放網路上的自拍照一樣，美肌軟體修過頭了，收到過好幾張日式和
服的沙龍照，而且那時寄來的照片還要弄得有點模糊的感覺，但通常收到藝術照並不太會
激起我再回信給她的衝動，除非真的正到一個不行才有可能。
那時候，為了加深筆友對我的印象，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把字練漂亮，為了端正字體會
拿一把尺放在信紙上來完成大小一致標線整齊，寫一封信可不像現在打字寄E-MAIL那麼簡
單，可是要花不少心思去引起筆友回信的興趣的，除了字體漂亮字跡端正外，重點是一定
要有一個話題，才會引起筆友的回應，談感情觀談理想都可以，有沒有照片並不是重點。
現在回想那年代的青春真的蠻熱血的，若以現今全E化的年代，連封E-MAIL都懶得回了，
更何況是動筆寫信的年代。
跟筆友聊心事、話虎濫、瞎掰，是一種樂趣，除了練寫字、練文筆，還有一種期待跟
寄託的心理，收到來信時要去想下一封要回什麼，她牛吹的越大，我回得越來勁，收到恐
龍照時雖然不是很想回信，偶爾還是要回個信鼓勵她安慰她，人生總是會有希望的，更何
況，你怎麼知道這真的是她的照片，說不定是故意測試你是否是以貌取人的現實鬼。但我
也必須承認，我的確是「外貌協會」的。
通常一封書信的往返動輒都是三天五天的，所以等信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那時候
「愛情青紅燈」確實給我們這群封閉在軍校裡的年輕小伙子帶來了點希望和樂趣，而且透
過書信往來的筆友確實會帶有過多的神秘感，然後就會聽到有人利用休假的時候和筆友相
約碰面，也是蠻刺激的，我是從來沒有和筆友見過面。
我覺得可能是刊登在交友園地裡的人接到陌生筆友的來信太多了，回信內容的感覺就
變得有些敷衍的味道，後來同學們就找到了另一個方向，從國中的畢業紀念冊裡去找正妹
，自己去開發新的筆友，這個idea不錯吧！只是，尷尬了，我前面不是有提到說我國中和
王健民讀同一所男校嗎？除了資優班的那十五個女生外，哪來的女孩子（沒想到的是N年
後的現在，我那間國中也變成男女合校了）。那國小咧！最好是，都幾年了國小的照片哪
裡準，而且，我讀的國小也才五六個班。
想不到吧！這時候的我把歪腦筋動到我姐身上，因為姐姐才大我一歲，而且是讀女校
的，那時候休假回台南就翻開我姐的畢業紀念冊，一翻開全部都是一致性鵝蛋頭短頭髮的
大頭照，好不容易挑了幾個照片看起來還不賴的，扯得是...阿咧！翻到最後面的通訊錄
，竟然只有電話沒有地址，媽的是要怎麼玩啦！
但我永遠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那年代畢業冊都是黑白照片的，看了好幾頁，有挑上眼
的大概只有舞蹈班的女生，因為全校唯一無髮禁的就是舞蹈班，長髮馬尾果然還是我的最
愛。很多時候總覺得我是天才，她們學校的舞蹈班的女生大部份會是我那時讀的國小舞蹈
班直升的，因為兩間學校只隔一條馬路，所以囉！國小的畢業紀念冊就有通訊地址啦！就
這樣在我精挑細選比對完我姐國小畢業紀念冊確認無誤之後共選中三名妃子，然後分別寫
了三封文情並茂的交友信出去。當然內容不外乎是「冒昧打擾妳！」「很高興認識妳呀！
」「能否和您交個筆友」等開場白之類的。
很難想像吧！我從頭到尾從沒想過她們會回信，有時候也真的不得不佩服我的文采，
三個人裡面就有二個人回信耶！重點還是我認為最正的那兩個，當然她們回信的內容主要
是想了解我怎麼會寫信給她們，因為她們都沒有留資訊要交筆友，然後我的回覆就把整件
事的來龍去脈一一說明，很神奇的就交了兩位筆友，但有一個互通幾次書信之後就沒再回
信了，另一個應該就是我這輩子交往最久的筆友，如果沒記錯她名字裡有個「暄」，家住
仁德，國中畢業後考上「嘉南藥專」（現今嘉南藥理科技大學的前身，我們那年代是五專
制的，等於是要讀五年，畢業是專科學歷），她當年寫給我的信應該還藏在我老家的櫃子
裡，前後互通有無長達快四年了，甚至到後來手機蓬勃發展起來時我們還有電話聯絡了一
段時間，後來好像因為我交馬子了就沒有再聯絡了。
那時候交筆友的感覺不是在交馬子，很單純的只是書信上的往來，現在回想起來真的
不得不給自己一個"讚"，我們什麼都聊，聊感情聊未來聊想法，她和我說她曾休學一年去
法國親戚家住了一段時間，那時候有交了一個法國男友，好像是個貴族（類似伯爵的後代
），還有自己家的莊園城堡，法國人很浪漫也很溫柔，但後來分手的原因是因為男友的家
人瞧不起她，覺得和她的家世和他不登對。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好像很虎濫吧！怎麼可能對
吧！但那時候的我完全相信，反正筆友嘛！多一點想像空間不是很好嗎？我還不是一樣不
斷吹噓我在軍中的英雄事蹟。你現在的另一半當初一開始和你交往時不是也會做作，熟一
點進一步才展現真面目的不是嗎？
神奇的是我每次和她的書信都要寫下好幾頁，好像很多話怎麼樣也說不完的感覺，應
該說那時候的她是我精神上的伴侶，寫信給她是我的樂趣，也超期待她的來信，因為她寫
給我的信也是都好幾頁，什麼都寫進去，應該說很多在現實人生中沒人可以說的話，透過
見不到面的筆友反而大喇喇的什麼都說，當然，照片她也寄了幾張給我，有生活照和藝術
照（真的，那年代流行拍沙龍照，連我們讀軍校的同學都有去拍，拿回來跟我們炫耀了好
一陣子，都是為了要寄給筆友的，現在如果他翻出來看，估計是會笑翻肚皮的肢體動作）
，還有一張，有大頭照嘉藥過期的學生證-.-///...其實我也不懂，為什麼要寄學生證給
我？但憑良心說上面的大頭照是蠻清純的，那時候學生證被我放在皮夾裡，逢人就自誇說
怎麼樣，我馬子正吧！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
寫到這裡，現在回想起來蠻懷念那段交筆友的時光，現在的她不曉得過得怎樣，應該
也是人妻了吧！蠻感謝那段時間有她陪伴我的，不曉得為什麼後來我們沒有相約碰面，可
能彼此都怕，怕碰了面後結果都跟書信裡的感覺完全幻滅，不如就留給彼此多一點的想像
空間，作為一段完美的回憶。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桐酩小說】百煉成鋼到底是個屁，還是一個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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