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刀惑-4 (本段有血腥慎入)

作者: benson820827 (班森宏)   2015-06-12 11:55:02
  時間稍稍回溯,距離黃昏激戰不過轉瞬,毛輒已被鬼徹刺出許多
窟窿,只能趴在地上荷荷地喘著氣,卻……死不了。
  鬼徹在玩弄他!
  彷彿是在抽積木般,不斷抽走他的支柱,卻不至於全倒,只能搖
搖欲墜的晃著。
  鬼徹盡挑些不是要害的地方攻擊著:右眼珠被劃開,紅紅白白的
液體淌下臉頰,右膝蓋被直一刀,橫一刀砍成四瓣,如花似的散裂,
背上則從脖子到臀部開了條長長的口子,骨頭血淋淋的露了出來,刀
背來回摩娑著脊椎骨,深自骨髓的劇痛在腦中爆開,痛得淚水和眼漿
一同噴出,下腹被挖出一個大洞,裸露出的胃袋被小小的劃出一痕,
胃酸汨汨的流出,逐漸腐蝕所有的內臟……
  「乾脆點,殺了我吧!鬼徹!」毛輒氣若游絲的嘶喊著,命令的
口氣聽起來只剩哀求的語調。鬼徹彷彿懂人話,停下了動作,刀尖向
著毛輒的臉。
  毛輒勉力抬起頭,看著鬼徹,眼神卻似乎是看著更遠的地方,嘴
裡緩緩說著:「我也是時候赴死了,已經讓譚葳等得太久了……給我
個痛快吧!」說完,委靡地趴回地上,眼神渙散彌留。
  鬼徹沒做什麼表示,過了半晌,它慢慢飄到毛輒的背上,刀鋒指
向左胸-一劍貫心是最快的死法。
  模糊地,毛輒好像看見一雙腳,似乎前頭有人正站著……
  他?她?祂?
  即將要死了,毛輒卻不爭氣地笑:「是譚葳來接我了。」
  只聽得輕輕的一聲「噗!」,一切歸於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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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季百花爭艷,襯得月仙樓內人花並貌。熟門知路的公子逕入點
選,自有才姿俱佳的花魁服侍。市井裡的小夥子則被朋友拱入,將初
嘗禁果的青澀作為話柄。然而大多數的人並非為了一夜春宵,只是想
一睹月仙樓遠近馳名的表演:月仙舞。
  推開華麗的大門,往上看是挑高至頂的中心,二樓以上周圍是一
扇扇鏤空雕花的房門,各屬於一名花魁。一樓除了幾張桌待客和等候
的酒菜,最顯目的就是布幕圍畢的舞台,供花魁各顯絕藝。每逢月末
,就由當家花魁蒼雪演出月仙舞,每每高朋滿座。
  今日恰逢月末,熟客早已搬好板凳,新客花些錢打點也坐上了好位。
  「這家月仙樓看來也不怎樣,屋內裝飾和女人皆非上等,我遠道
而來你只能介紹這等貨色?」一名公子哥斜眼打量,數落身旁的隨從。
  「宋公子不敢。月仙樓本是極為平常,然而今天能見的月仙舞卻
是一絕,宋公子先沉下氣看看,如何?」隨從向接待的女子打了個眼
色,引宋公子到早已擺好酒菜的桌前,桌邊也候著一名花魁,斟滿酒
盈盈遞向宋公子。
  「好,就賣你個面子。若不滿意,你家的酒樓上的宋字還在不在
,可就難說了。」宋公子笑笑地坐下,一句玩笑話卻是讓隨從冷汗涔
涔。身後兩名佩刀的武士立在三步之距,警戒著宋公子的安危。
  「阿賴,來來,我和酒樓的李老闆划個拳,你來頂個酒。」宋公
子將其中一名武士招來。
  「李老闆酒量可好?可別宋公子還不盡興你就醉倒,那就笑話了
。」阿賴收起嚴肅,坐下斟酒,痞痞地笑說。
  三人和花魁划起酒來,台下都隱隱讓著宋公子,李老闆還借酒裝
瘋逗著宋公子,而另一名武士仍沉穩地戒備著。
  「嘩啦──」舞台上的布簾拉開,揭示今晚最大的表演開始。台
下的桌椅盡皆坐滿,大夥鼓譟呼嘯迎接蒼雪的出場。
  四位花魁倆倆從側邊出場,長髮瀑瀉及腰,身著輕白的長袍長裙
,旋舞揮袖擺裙,翩翩地舞了起來,偶爾朝台下拋個媚眼,引誘今晚
的金主上門。
  「看來真是一般貨色。」宋公子斜眼看著,擺弄著酒杯。
  「公子別急,正主兒還沒出場呢!」隨從自信地說。
  舞了片刻,音樂迴下低響,四人轉了個身,面向舞台後側靠攏,
拉起袖擺遮蔽大半視線。驟然,樂聲一個拔高,再帶出磅礡的鼓音,
同時四人散開,蒼雪在中緩緩站起,舞了起來。蒼雪頭戴漆黑面紗,
身著與舞女同款式的淡藍袍裙,卻能隱約看見裙襬下雪白地藕臂和秀
腿,隨著音樂上下舞動。
  四人襯著蒼雪向前,清麗的胴體在衣下更加若隱若現,但臉龐仍
在黑紗下看不真切。音調轉和,弧旋悠悠低響,四人從四邊輕輕揭下
蒼雪的面紗。
  「很美吧!這就是月仙樓最……噢痛!」隨從回頭要獻殷情,卻
被阿賴在肩頭用力一擰,斷了話頭。
  「鏗鏘!」宋公子的酒杯脫手落地,但他恍若不覺,直勾勾地盯
住蒼雪,嘴裡喃喃卻不成話語。
  蒼雪的臉龐自然是白麗勝雪,然而三千髮絲卻比肌膚更白,彷若
柳絮隨風,依舞靈動,引誘著眾人的目光。將目光從白髮移開後,才
見到髮下那勾魂的眼瞳,誘惑的鮮紅眼神,彷彿看進每一個望向它的
人。
  鼓譟和吵鬧早已停歇,只留悠揚的音樂襯著蒼雪舞動,日月都慢
了下來,只待她靜謐地舞完。音樂停歇,蒼雪拂手一禮,轉進台後,
直至身影消失,眾人才若甦醒般歡呼和鼓掌。
  「去買下今晚的蒼雪。」阿賴低聲向李老闆說。
  「可是……」李老闆面有難色。
  「你看宋公子的神情,不管花多少錢,這筆交易必定划算。」阿
賴篤定的說。
  「卻是這蒼雪有些……」李老闆低喃,但仍是起身欲向後台而去。
  「李老闆!」宋公子見李老闆站起,一回神喚住他。
  「我是不懂這裡的規矩,但請幫我贖了蒼雪。價碼隨意,若有其
他要求也照辦,拜託了。」宋公子行了個禮。
  「宋公子別多禮,這可折煞我了,我定幫你辦到。」李老闆慌忙
扶起宋公子,趕忙跑向後台。
  
  「你瞧!看來又有公子哥兒看上蒼雪,又有戲好看了。」鄰桌的
竊竊私語,卻都聽在站立的武士耳裡。
  「總有人受騙呢!有錢人家可真不少。」另一人回應。
  
  當晚,李老闆將蒼雪送到了宋公子房中,得了重賞告別離去。
  片晌,房內傳來尖叫,隨即是大聲的咒罵,阿賴趕緊湊到門前。
  「公子,阿賴在此,可有需要效勞的。」阿賴卻也不敢直入,只
是在門外叫喚。
  「阿賴,把這女人放出去,隨她去何處,錢財也不要了,我就當
作是消災。」宋公子邊呼喝邊將蒼雪推出,隨即關上房門。蒼雪已著
好衣物,愣愣地看著門,再看看阿賴。
  阿賴也覺奇怪,眼前的蒼雪依舊美若天仙,何以宋公子如此厭惡
?便也先按兵不動,向門內問道:「宋公子,當真要遣蒼雪出門?」
  宋公子不作聲,然而喘氣聲漸小,似乎怒氣漸消。
  「阿賴,你也與我閱女無數,而那毛輒卻總是死板,他可有嘗過
女人?」宋公子沒來由地問起。
  「他可不懂女人之事,剛剛也是戰戰兢兢的,連桌邊的酒女都不
敢碰。」
  「這可有趣了,那將蒼雪送到他房,就說是送他的。」
  「公子……那可否賞賜於我?」阿賴提起膽問。
  「阿賴,你我交情不錯,就勸你別要她了。不如你就窺視毛輒的
房間,你就知道究竟為何了,記得告訴我毛輒的反應,想必很趣味。
」兩人就在蒼雪旁你一言我一語,甚是無禮,然而蒼雪卻也沒有表情
,彷若不聞。
  蒼雪進了毛輒,也就是另一名武士的房,盈盈行了一禮。阿賴轉
答宋公子的話給毛輒,毛輒也就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恩……但我這只有一張床呢!那我打個地舖睡好了。」毛輒歪
頭苦惱。
  蒼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向毛輒搖了搖手指。
  「你聽不見啊!那……」毛輒比了比蒼雪再比了比床,然後比了
自己再比了地上。
  蒼雪似乎知意地點了頭,開始解開身上的衣袍。
  毛輒連忙阻止蒼雪的手,蒼雪抬頭不解地看向毛輒。毛輒拿起筆
墨寫了寫字給蒼雪看。
  「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你不跟我睡?」蒼雪拿過筆寫。
  「不了不了,你太美了我可不敢玷汙。宋公子大概是今晚有別的
女人,才委曲你先在這裡睡一晚,明天就會跟你睡了。」
  「宋公子看過我的身體,他不要我了。每個看過的人都不要我,
我只能再回去月仙樓。」
  「怎麼會?你這麼美麗。」
  蒼雪沒再回寫,幽幽地盯住毛輒,驟然脫下衣袍,展露裸體給毛
輒看。
  「噢!」毛輒驚嘆。房外也傳出一聲壓抑的叫喚,緊接著是離去
的腳步聲。
  只見蒼雪衣下的肌膚銀白勝雪,卻滿佈刀傷,長短深淺新舊各見
,狠狠的在身上每一處劃開,彷若一張被撕爛的雪白畫紙。
  蒼雪看著毛輒驚愕的臉,輕輕一嘆,俯身拿起衣袍穿上,寫道:
「那我回月仙樓了。」
 「你好美!」毛輒接著寫道。
  蒼雪一驚,抬頭看向毛輒,毛輒也真誠地回視。
  「我身上那麼多刀疤,你不怕嗎?」蒼雪急忙地寫。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有很多呢!」毛輒笑笑地撩起袖子。
  「可惜歸可惜,但你還是很美。」
  蒼雪呆呆地看著紙。
  半晌,她的手顫抖地寫道:「帶我走。」
  「我本名是譚葳,白髮白膚紅眼和耳聾是我自小的病,別人都當
我是異類。」
  「月仙樓的媽媽桑收留了我,讓我上台表演,第一次大家就很喜
歡,但那把刀也找上了我。」
  「它每天晚上都劃一道疤,卻深不至死,也從不砍花我的臉。」
  「每一個買我一晚的人,都討厭我的身體,我就只能回月仙樓。

  「我這病也活不久了,原本想在月仙樓和姊妹們終老,還好遇到
了你……」
  當夜,毛輒帶著譚葳遠走,譚葳也藉著紙筆傾訴一切。
  「小順,小順。」毛輒在江順耳邊呼喊。
  「咦?這不是毛嗎?嗝──怎麼找我有事?」江順左擁酒女,右
手又斟滿一杯。
  「你怎麼又在這種地方流連?先不說這事,我有要事拜託,先跟
我走。」
  「唉──我可還沒盡興,今晚我已經……」江順兩眼迷茫地揮手
推開毛輒。
  「跟妖刀有關。」毛輒附耳低語。
  江順一聽,身子頓了頓,放開攬著酒女的手,抹了抹臉,馬上穩
穩地站起朝門前走去。「走吧!」江順低聲說。
  「無意醉去又裝醉,你究竟怎麼了?」毛輒自言自語。
  江順檢視了暗紫色的刀鞘和血紅的刀紋,反覆看了幾回,嘆口氣
放下:「是,這把是鬼徹。」
  「果然是,看來我也遇上了。」毛輒一嘆,似乎想起什麼又微微
一笑。
  「加上我的不知火,師傅的預言四已中二。」江順拍拍腰間的刀。
  「你可有辦法毀去它們?」
  「有是有,但還得找師傅商量。」江順反常的愁容。
  「另外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看看這女子的病情。」毛輒帶出譚葳。
  「當我是萬靈丹嗎?什麼古怪的事都找我……」江順把起譚葳的
脈象,神情有些怪異,嘆了氣:「嫂子這病是從胎中帶出來的,無法
根治,最多拖一會。」
  「那也是命吧!」毛輒向譚葳搖了搖頭,譚葳則捏了捏毛輒的肩膀。
  「等等,還不是嫂子,這……」毛輒猛然想起,慌張地向江順擺手。
  「你就會在這種地方計較,反正你又瞞不過我……」江順嘟嚷。
  譚葳取了紙筆寫:「不用管我的病,我有自知之明。但希望能毀
掉這把妖刀,別再讓他禍害下一個人。」
  「葳你真好心腸。」毛輒寫道。
  「能不能毀是個問題,要不要毀才是關鍵。弒主的鬼徹就罷了,這把
不知火的潛力看來不小呢!」江順內心低喃。
  「走吧!回去見見師傅。」江順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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